嫡子難為_分節閱讀_101
鳳明玉眼里含淚,“明湛,隨駕的幾位大臣回來了,帶回了皇上的手諭。上、上面,”鳳明玉實在有些難以啟齒,眼睛通紅的流了幾滴淚,方繼續道,“手諭上面說要立父王為儲,讓父王登基?!?/br> 明湛被這消息驚的說不出話,不可思議的看向鳳明玉,鳳明玉咬牙切齒,“這怎么可能呢?皇上有四位皇子,就算不說皇子,皇上與鎮南王叔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關系向來親密,也有你們兄弟在。再怎么說,也輪不到我父王……這幫殺千刀的臣子們保不住皇上安危,如今回來還要害我父王,這是想致我家于死地哪……明湛,我求你去說句公道話……我父王連朝中大臣都認不全,他,他真的沒那大不敬的心思??!” 鳳明玉哭天搶地的一頓嚎,明湛垂眸,靜靜思量,對鳳明玉道,“明玉哥不必多想,你還是先回去侍奉王伯,不要讓王伯出了意外?!?/br> 鳳明玉顧不得儀容,抹一把淚道,“父王聽到消息就要自裁以示清白,幸好被母親攔住了,現在母親meimei都守著父王呢。明湛,朝中大臣我也不太認得,如今只得求你看在咱們一個祖宗的份兒上,說句公道話?!?/br> 鳳明玉的話還沒說完,宮中派出的內侍已經到了,請明湛進宮議事。 明湛道,“即然順便,明玉哥不如同我一道進宮去,也好分說明白?!睂τ邙P明玉的到來,明湛心里不怎么痛快,說到底,他與福親王一脈并未有多深厚的交情,不過面子情份。而且關鍵,他們鎮南王府雖與皇室親近,可同樣不是皇室一支,如果不是御駕出事,尚輪不到明湛來帝都說話。帝都對鎮南王府的態度向來是拉攏與防備并存,在這種形勢下,鳳明玉不去皇子府上反倒直奔他的鎮南王府,簡直其心可誅! 明湛站在內室,雙臂展平,任侍女伺候他換上大禮服。 “阿寧,我估計傳旨太監定也去你家了,我這里有你的官服,你也換上,與我一道進宮?!泵髡康?,“看來皇伯父與父王的處境不大妙?!?/br> 魏寧點了點頭,對明湛道,“福親王的事,你心里要有個成算?!比缓箅S侍女去換官服。 范維站在一畔道,“殿下,我們鎮南王府乃皇室近支,王爺與皇上乃一母同胞,從哪里算,咱們與帝都總比與福親王府要近一層,殿下切莫心軟?!?/br> 明湛冷笑,“他嚎幾聲,莫非我就要站在他那邊兒?”他是在發夢吧! 范維馮秩齊聲道,“殿下俊杰?!蹦堰@圣明勁兒使在承恩侯身上就完美了。 “不過現在也不大妙,該死的鳳明玉,你派人出去打聽打聽,來我們府上前,他還去過哪里?”明湛從侍女手中接過腰帶,自己勒上,吩咐道,“還有福親王府,那邊兒增派人手?!边@兄弟兩個到底怎么著了,怎么會發出這樣的手諭來!該死的阮鴻飛,明湛道,“發一道我的手令,去北威侯府問問,北威侯有沒有接到進宮的命令,如果沒有的話,讓北威侯拿著我的手令進宮去?!?/br> 馮秩連忙去擬手令,黎冰在明湛臉上略做裝飾,在明湛耳邊道,“永定侯也接到了進宮的命令?!?/br> “這再正常不過?!泵髡繂?,“陳四賢呢?” “陳大人官職不高,手中不過數千人,并未接到入宮的命令?!崩璞氐?。 明湛并未多說,馮秩呈上擬好的手令,明湛略略看過,在手令上蓋了印,待魏寧收拾好,便一道出去。 鳳明玉也重新洗了臉,眼睛雖紅腫,倒也還整齊,見了魏寧臉上有掩不住的驚愕,“承恩侯也在?” “見過世子?!蔽簩幮幸欢Y。 鳳明玉連忙扶住魏寧,并未受他的禮,這個時候魏寧在鎮南王府,同明湛的交情定是不一般的。饒是鳳明玉也得感嘆承恩侯神通廣大,得明湛青眼。 三人并未多說,明湛與魏寧共乘,鳳明玉的車駕隨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皇城趕去。 149、史筆 懷德殿。 雖是休沐的日子,不過事情特殊,朝中六部公卿全部收拾好趕到宮里,幾位皇子也都在。 “湛弟來了?!兵P明瀾與明湛打聲招呼,幾位皇子也不知是擔心皇位,還是擔心老爹,臉色都不大好。 明湛一揖,“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明玉哥正好去我府上求救,想來此事既與福王伯有關,我便請明玉哥一道進宮了?!痹摫芟訒r還是要避一下嫌的。 幾位大臣與明湛見過禮,明湛便過去同皇子們坐到了一處,側身對鳳明瀾道,“說起來,此事或多或少與北威侯有關,我召北威侯一道進宮議事,想來北威侯也快到了?!?/br> 見明湛并沒有請五皇子過來的意思,鳳明瀾放下心來,自袖中取出一張疊好的白絹遞給明湛,低聲道,“你瞧瞧?!?/br> 明湛接過,手一抖將素絹展開,上面簡單的一段話:朕于外巡游,歸期不定,諸子年幼,不堪大任,唯王弟福親王鳳景祈才德皆備,今傳位于王弟。下面是一枚鳳景乾火紅的私印。 綁架就綁架唄,還要來個狗屎的巡游。明湛暗自撇嘴,垂眸未多說。 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北威侯來的很快,這家子人正在為五皇子年紀小無出頭之日干急著,接到明湛召北威侯進宮的手令,如同久旱遇干霖,自然是八百里加急的往宮里趕。 帶著傳位手諭遠道歸來的幾位大人也被從旁間兒里請了出來。 原本都是體面人兒,話說回來,不體面的也不能跟著御駕南巡,不過他們倒霉,遇到了百年不得一見的倒霉事兒。 此時一個個面目衰敗、眼神呆滯,原本三十歲的人,瞧著像五十歲;五十歲的人已老成如七十歲一般。而且,跪沒跪相,再不講究啥規矩禮儀,一跪就是往地上一癱,如同被抽了脊椎骨。故此,明湛等高居上位,六部公卿左右分座,七八個老臣癱在地上。 這個情形,實在瞧著不是那么回事兒,明湛也少不了稍稍遷怒,冷顏冷聲道,“既然都活著回來了,便把事情說清楚。搬幾個凳子來?!焙竺嬉痪涫菍训碌畹男√O說的。 幾個老臣凈受人白眼,知道回來也沒好兒,文人行動力差勁兒,想自殺又沒那個膽識,故此明知該死還是一路活到現在。不承想竟然能在懷德殿里有個座兒,感動的張嘴就在嚎喪。 明湛先一步咂過一個茶盞,呯的一聲在最前面的李大人腳下開了花,此時,明湛也沒有太多耐心,冷聲道,“隨駕隨駕,你們跟著皇上、父王南巡,竟把皇上、王爺巡丟了!你們有什么臉面嚎喪!你們是該死,不過皇上、王爺一日找不回來,你們一日不能死!誰敢他媽的尋死了事,別怪我心狠手辣,請你們一家子到地府喝茶團聚!” 那茶剛端上還有些熱,明湛砸人耍威風,一些茶水潑在手背,燙的一片紅。 懷德殿的大太監張懷金輕手輕腳的取來了藥膏獻上,又重端來溫熱適口的茶水。 諸人見世子殿下臟話都罵出來了,頓時都噤了聲,明湛給鳳明瀾一個眼神,問吧。 鳳明瀾幾人都是接受的正宗的貴族教育,罵人也講究個文雅的罵。再說,以往明湛這種活土匪模樣向來只用在鳳景南身上,大部分人真沒見過向來派頭十足的世子殿下瞬間變臉,直接問侯誰誰母親。故此,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明湛真罵出了鳳明瀾的心里話。 鳳明瀾冷著臉問,“父皇與王叔現在怎么樣了?”其實他最關心的是,你們他娘的從哪兒弄了這么道傳位手諭來??!只是皇家人向來會裝B,老爹是死是活沒個信兒,總得先顧爹這頭兒。 這些大臣們說的跟奏章上差不多,就是哥倆兒一人摟一美人兒睡覺,第二日,他們一瞧,皇上沒了、王爺也失蹤了……然后,大家在揚州城挖地三尺的一通找啊,硬是連個鳥毛都沒找到。 如今尋找皇上、王爺的范圍已經擴大到整個江浙地區。 鳳明祥問,“那傳位的手諭是怎么回事呢?” “自打皇上、王爺失蹤,臣等便知死罪相贖,只盼著能找到萬歲與王爺,也好將功贖罪。這份手諭是臣等來帝都前一日,被系在箭在,一箭射入總督府牌匾上。臣等知事關重大,八百里加急前來與殿下們回稟?!闭f著哆哩哆嗦的摸出一封信,“還有一封信,是給世子殿下的?!?/br> 鳳明瀾深恨這幫子東西沒眼力,怎么不早拿出來,如今也不好越過明湛先瞧瞧內容。 太監接過再轉呈明湛,明湛倒是大方,轉頭與鳳明瀾道,“不瞞二皇兄,我年紀小,也未經過什么事,這封信,真有些不敢看。不如二皇兄先代我瞧一瞧,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br> 明湛事事以鳳明瀾為先的姿態,讓鳳明瀾很是受用,推辭了一回,便接過來。如今事情緊急,并未用太監遞上的竹刀,直接用手一撒,展開來。 鳳明瀾一目十行,臉色愈發沉怒,忽而兩道刀鋒一樣的目光釘在北威侯身上,停留片刻,方冷冷收回。并未多言,將信轉遞給明湛。 明湛接來細瞧,這封信字跡狂狷優美,明湛來前剛與魏寧品鑒了一番《蘭亭》摹本,叫明湛說,這信上的字比之也不差,信上內容也十分客氣。 鎮南王世子殿下親啟: 殿下日安。 我聽聞殿下只率千余兵馬孤身直入帝都,殿下膽略,鴻飛佩感。鴻飛雖為山野草民,亦為殿下魄力心折。殿下不必擔憂皇上、王爺安危,鴻飛與二位乃故舊相交,王爺千金貴體,皇上身系江山社稷,鴻飛怎忍相傷分毫? 鴻飛與皇上、王爺經年不見,相談甚歡,一時難舍。惜皇上惦念江山,故此以傳位手諭相贈。 殿下與諸皇子皆是孝義之人,想來必遵父命行事。 落款:阮鴻飛笑筆。 皇子們看完信后,大臣們相繼傳閱,最后交回明湛之手。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北威侯身上,而,北威侯的臉色,明湛頭一遭見識了什么叫“面無血色”。 其實豈止是面無血色,北威侯臉上那種慘白中透著鐵青,眼中的不可置信尤如活見了鬼一般,額間暴起的蚯蚓一般的青色的血管,他抬起來,張張嘴,想說話,可喉間只發出兩聲可怖的“咯咯”兩聲,人便倒了下去。 咚——的一聲咂的懷德殿地上金磚一聲悶響。殿中諸人的心,俱是一沉。 阮侯爺中途暈倒,一屋子人也沒打算放阮侯爺回去,當即宣了太醫。 鳳明瑞想了想說,“阮鴻飛?這名兒好像在哪兒聽過。阮侯家里有兩子,一個叫阮鴻羽、一個叫阮鴻雁,這阮鴻飛想來是與阮侯有關系了?!毙≥吶宋唇浵鹊蹠r的風雨,阮鴻飛對于皇室有頗多忌諱之處,沒事兒也無人提他,故此,幾位皇子對阮鴻飛真不大熟。 年紀最大的禮部尚書歐陽恪惋惜一嘆,“回殿下,這阮鴻飛,臣倒是略知一二。他本是先帝時的狀元,乃阮侯嫡長子。當年,阮鴻飛不過十八,尚未及冠便參加科舉,文章錦繡,連中三元。金殿時因他年紀尚輕,臣等本不建議取他為頭名狀元。先帝惜才,御筆親點,又喜他金殿對答如意,躍過狀元常封的翰林院修撰,直接賞了太子侍讀的官銜兒。實際上,阮鴻飛做的是皇上的侍讀學士,他一枝生花妙筆,常為先帝起草御旨。后來,因戾太子行事不檢,阮大人不堪受辱,驚動了先帝,阮大人痛陳戾太子失德喪行十大罪狀,于東宮先帝面前自盡。阮鴻飛才學無雙,在朝在野都有才名。這件事于朝野震動極大。戾太子先前雖有失德之時,奈何先帝心軟,一任姑妄之。后,終釀出這等禍事,不但可惜了一個阮鴻飛,更讓皇室蒙羞。也是因此,先帝方下定廢儲決心?!?/br> 歐陽恪輕嘆,“臣那時還是禮部侍郎,惜阮郎之人才,悲阮郎之際遇……” 明湛聽的目瞪口呆,心道,歐陽老頭兒你是阮鴻飛派來的jian細,還是他的腦殘粉兒啊,你家萬歲都給他綁架了,你還在這兒惜啊悲的,腦袋沒病吧! 明湛輕輕咳了一聲,歐陽恪臉上隱現悲憫,道,“臣只知道這一個阮鴻飛,看這信上字跡,倒也肖似當年阮鴻飛的字跡。承恩侯跟著阮鴻飛念過書,定比老臣熟?!闭f他傻吧,還知道拉個墊背的。 魏寧沒歐陽老頭兒這樣磨唧,點頭,“沒錯,是他的字?!?/br> 正好,此時阮侯醒了。 御醫們也不是吃干飯的,在主子們著急的時候頗有幾分手段,三五針下去,阮侯咳出一口濃痰,再一劑參湯灌下去,心力又回來了。 當然,他恨不能就這樣走捷徑投奔了地府的祖宗去。 此時,鳳明瀾恨不能從阮侯身上咬下幾塊兒rou來,好啊,原來根兒在你這兒呢。打的好主意,派你兒子劫持了父王,再讓老五登基,你現成的皇帝他姥爺,打的好主意??! 鳳明瀾腦補了一陣,冷聲問阮侯,“阮侯爺,當年,阮鴻飛可是真死了?為何歐陽大人說他死了,既然死了,這信是怎么回事?” 阮侯跪在地上,泣道,“臣以腦袋性命擔保,當時,鴻飛真的沒了生息。臣的老母親因鴻飛的事,傷心過度,當年便跟著鴻飛去了。臣一時之間,失母失子,臣當年恨不能也隨了他們去啊?!?/br> 想在政界混出頭兒,先得練就一副鐵石心腸。 饒是阮侯爺恨不能眼里流出血來,硬無一人心軟,鳳明祥追問他,“既然死了,這信是怎么回事?到這個時候了,阮侯還是不要再隱瞞了,如果他真把你阮家的安危放在心上,這個時候斷不會來這么一封信?阮侯嘴巴這樣硬,一口咬定他死了。不過,當年的事并不是絕秘,如果讓刑部的人從其他人嘴里查出些什么來,不但阮侯你臉兒上不好看,你讓五弟怎樣在兄弟中立足!難道叫人跟他說,他親大舅劫持了我們的父親,阮侯慈父之心,好歹也為宮里的阮妃娘娘考慮一下吧?!?/br> 阮侯灰敗的唇抖了半天,大腦在高速的運轉,這事既然牽扯到阮家,想善了已難。如果皇上、王爺出個差錯,他們滿門都得用來平息皇室的怒火,一咬牙道,“當年的事實在不堪,鴻飛性情激烈,撞到了柱子上。我、我、臣也以為他……后來,宮里的侍衛將他送回臣的府上,他竟然又有了氣息……因事涉太子,宮里賜酒……”阮侯說著,兩行淚順著眼角滾下,哀切之意,難以言表。 歐陽恪輕嘆,別開眼去。 魏寧的目光譏誚的看著阮侯,冷聲道,“侯爺何必將屎盆子扣在宮里頭上,并不是宮里賜酒,是你們阮家賜酒吧?阮鴻飛雖然際遇堪憐,奈何身為男子遭此侮辱,再如何可憐,也比不上你阮家的門楣重要。阮家侯府貴第,怎能容下一個受辱的長子繼承侯府。那樣,別說侯爺府不光彩,整個阮氏家族也跟著臉上無光。既如此,倒不如賜他往生,也不枉你們父子一場,對嗎?” 阮侯怒吼,“魏子敏,你休在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魏寧快意的盯著阮侯的眼睛,冷笑,“真狠啊,你真夠狠!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不會想到,你們商議這件事的時候卻是隔墻有耳吧!更想不到,那個隔墻有耳的人會在某一天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將這件事說了出來,落入了有心人的耳朵吧!” “魏子敏,我口中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天打雷劈,天厭神棄!”阮侯猶如一頭暴怒的雄獅,一雙老辣的眸子里俱是逼出的血絲,驚駭嗜人。 魏寧哈哈一笑,諷刺道,“對,你說的對,當年的確是宮里賜酒。不過,宮里緣何賜酒?那時宮里根本顧不上一個阮鴻飛是死是活,是你們在商議后將阮鴻飛未死消息忠心耿耿的透露給先帝知道。先帝方賜了千機酒,可惜千機酒被人換了,阮鴻飛僥幸未死?!?/br> “換酒的那人你知道是誰嗎?”魏寧望著阮侯扭曲的臉龐,整理了下身上服帖的一品淺紫色的涼紗官服,越發趁意,溫聲道,“是方皇后。她特意換了酒,救下了阮鴻飛,然后,在天上看著你們阮家如何家破人亡?!?/br> “我平生最恨的人有兩個,一個是阮侯你,天下偽君子之典范;一個是廢后方氏。不過方皇后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蔽簩幮α藥茁?,問阮侯,“可惜阮鴻飛看不到侯爺今日下場,多虧他這封信,不然,焉有今日因果得報?!?/br> 阮侯大怒,指著魏寧道,“魏子敏,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你也配來質問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鴻飛那見不得人的心思!” “阮侯指責,我可不敢認。當年,我乃稚齡,跟隨鴻飛念書時不過七八歲。說句野話,毛兒都沒長全呢,哪兒有什么心思不心思的?!蔽簩幍膬炑庞l襯的阮侯狼狽,魏寧淺笑,“歐陽大人也知道,當年廢后方氏為了拉攏剛被立為世子的王爺,讓我掛了個東宮伴讀的名兒,陪當時太子長子念書。鴻飛偶爾會為我們講經,我與他也很投緣,當年他奉皇命修補一批古畫卷,就是我跟著打下手。我記得,那時候,我還跟著鴻飛去過阮侯府上,那時阮侯何等慈善可親,斷不是今日形容?!?/br> 歐陽恪并不知這么多內情,心里對阮侯也暗暗不恥,聽魏寧說話,點頭道,“當初,阮鴻飛還曾贊承恩侯‘文思敏捷,立意有神’,先帝因此賞您新書筆墨,這個老臣倒聽人說起過?!?/br> 阮侯經過驚、痛、暴、怒,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兩行淚伴著凄涼的聲音道,“我能如何?我能如何?鴻飛是我的嫡長,難道我不心疼難受?我的心猶如被刀割一般,有誰知道?諸位同僚,我請問你們,若你們是我,你們要怎么辦?不說,是為不忠;說了,就是看著孩子去送死?!?/br> “當年,因戾太子一節在史書上的記載,先帝一怒之下連斬四位史官。我想瞞著,可要怎么瞞?阮家上下千余口性命,族中族老長輩,我要如何瞞著?難道就這樣置千余族人性命不顧,犯下欺君大罪么?”阮侯聲音嘶啞,閉目長流淚。 其實阮鴻飛此事與某大家閨秀被登徒子污了清白之身類似,那登徒子固然可恨該死,可在這個年代,也要求這失了清白的閨秀一死以謝清白,以保名節,以全族譽。 當年阮鴻飛性烈如火,這種侮辱,他寧可去死!不過他畢竟不是尋常軟弱似女子一樣的人,他恨毒了太子,即便死也要拉著太子墊背。他已存死志,自然不會在意什么名聲之類,激憤之下掐著太子的脖子要同歸于盡。人們看實在懸,弄不好太子就得死在阮大郎手里,這事兒是瞞不下去了,只得找著先帝拿主意。 如此,此事方驚動了先帝。 先帝就這么一個嫡子,即便先帝恨不能親手掐死他,可自己掐跟別人來掐是兩碼事。 真是一場宮廷大亂。 皇室雖高高在上,君父君父,侍君如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