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_分節閱讀_67
臨清:“……” 你們不好好讀書就會指手畫腳打擾氣氛! 沈絮尷尬地咳嗽,厲聲道:“誰叫你們過來的,回去背書!” 一群小孩紛紛癟嘴。 “放學了還要背書?!?/br> “你們就可以烤火,我們就不許亂跑?!?/br> 七嘴八舌,吵得沈絮頭都大了。 “好了好了,都進來吧,不許鬧,誰鬧就把誰趕出去?!?/br> 一眾小孩嘩啦啦跑進來,全圍著臨清,仰著小腦袋看他。臨清被看得羞澀,腦袋直往被子里縮。 王子騫摸摸臨清的額頭,“哥哥,你頭好燙,是不是發燒了?” 臨清支吾道:“沒有……” 白蕭蕭拉開王子騫,對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王子騫一臉不解,看看白蕭蕭,又看看臨清,最后抬頭看向沈絮。 沈絮笑道:“去幫哥哥烤衣服?!?/br> 幾個小孩子于是跑去拿了衣服,一人扯一頭,認認真真烤起來。 有一幫小孩子陪著,躲雨的時間也不那樣無聊了。說著些零碎的話,不知不覺就說到了王子騫要參加鄉試的事上。 沈絮道:“眼下已入五月,還有一個多月便是鄉試,你需加緊復習?!?/br> 王子騫應是。 “提前幾日動身,屆時蘇州必定舉子遍地,晚去了怕連客棧都沒有房間?!鄙蛐鯂诟赖?。 王子騫點頭,“子騫記住了?!?/br> 白蕭蕭問:“子騫你一個人去么?還是和jiejie一起去?” 王子騫露出為難的樣子,“jiejie是女子,不好跟我同去?!?/br> 女子名節最大,普通人家的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鄉野間雖奔放些,也不至于膽大到尚未婚配就拋頭露面。 白蕭蕭擔憂道:“那你一個人去?你連鎮子都沒出過,要怎么去蘇州?” 王子騫不說話,兩只手指對啊對,撅著嘴顯得十分糾結。 沈絮這幾日光顧著傷懷,倒忘了王子騫家里父母皆不在,無人可送他進城應試。 “我身有不便,不然便伴你過去了?!鄙蛐鯂@息道。 一時都在發愁王子騫要如何去蘇州,有人說讓鄉長去,有人說讓村里經常去外頭趕貨的趙大叔捎他一程,白蕭蕭甚至說要自己陪他去。討論一通,又想到六月十五正是農忙時候,估計哪家都沒有閑工夫丟下田間活計去跑這一趟。 說來說去沒有結果,只能暫且擱置。 小孩們又圍著沈絮,纏著他說蘇州城的事兒。沈絮望了遠處,那些裘馬輕肥、快活瀟灑的過往浮現于腦海,輕嘆一聲,慢慢同他們說起蘇州城的景、人、事,說那商鋪開了幾里,全是絢麗多彩的絲綢,說那拱橋連到城外,水光瀲滟馬蹄踏踏。 一群小孩聽得如癡如醉,連臨清都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那秀麗多姿的蘇州城。 不知誰說了一句停雨了,所有人都往外頭看,只見天地間不知何時已一派澄澈,水霧氤氳成山間淡淡的煙,空氣清新,景色秀麗,暮靄煙渺,群山新洗,好不心曠神怡。 “回家咯!”一群小孩鬧哄哄地跑出屋子,拿了各自的書包,晃著小手同夫子再見。 沈絮含笑看他們跑遠,回過頭,臨清還裹著個被子,露著個小腦袋似乎在思索什么。 沈絮過去摸摸衣服,道:“還有些濕了,先換上,回家再洗個熱水澡?!?/br> 兩人出了學堂,天已向晚,小路浸了雨水,沾起泥點,臨清送來的傘沒派上用場,被沈絮夾在臂下。 臨清的鞋子還是濕的,踩著那泥路,愈發沾起一堆泥巴,沈絮比他好一點,但也是走得艱難。 沈絮偶然回頭,看到臨清提著褲腳,走一步滑一下,像剛學步的小兒,不覺好笑,他將手里的傘遞過去,“我牽你吧?!?/br> 臨清怔了一下,慢慢握住傘尾。 心里涌過一股暖流,他貪心地想,如果這是沈絮的手,便更好了。 窄小的田間小路,兩人一前一后走著,油紙傘橫在中間,像月老粗心遺落的紅線。臨清癡癡望著前頭那人的背影,望著他高高的發髻、寬寬的肩膀、略顯瘦削的身軀、握著傘柄的指節分明的手,望著望著,便覺得一顆心要跳得從胸口蹦出來。 為什么歡喜了一個人,光是看著,都覺得心跳難耐。 不想只是看著,想要更靠近,想要握他的手,吻他的唇,想把心口難言的心意全部告訴他,想讓他知道自己歡喜他,想讓他也這樣歡喜自己。 “沈絮……”臨清不覺出聲。 沈絮回頭,“怎么?” 臨清對上他清朗的眸子,張了張嘴,卻又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他不會歡喜自己的,說了也白說,還是就這樣默默歡喜著他吧。 臨清別開頭,輕聲道:“沒什么……” 一只手卻撫上他的頭頂,臨清迷惑地抬起頭,看到沈絮溫柔的面龐。 “別擔心,我沒有難過了?!鄙蛐跞崧暤?。 臨清慢慢紅了臉。 這樣……也好…… 日子歸于平靜。 春末夏初,白日長了,天氣熱了,田間綠意蔥蔥,農人勞作其間,耕牛哞哞,蟲蛙鼓鼓,一派生機盎然之景。 臨清抱著兔子坐在院里的樹下,暖風吹得人渾身都舒服極了,他覺得懶洋洋的,瞇著眼睛打盹。 迷迷糊糊夢到沈府的那個小院兒,一間挨著一間,住了十幾個女子,各個都是沈絮的心頭好。 自己那一間是最角落的,不僅那呆子把自己忘了,有時連下人都忘了這里還住著一個男夫人,膳食總有一頓沒一頓,夏日落了酸梅,冬日落了炭火,若放在宮里,這一處就是活脫脫的妃子冷宮。 臨清夢到那一日自己坐在院里傷春,心頭郁郁之時,聽到隔壁傳來熟悉的聲音。 便是沈絮來了。 隔著一道墻,他聽到沈絮和舒云在嬉戲,沈絮問她在做什么,舒云說在繡花,沈絮問她繡了什么,舒云說繡了一雙鴛鴦。 沈絮便笑道,繡那假鴛鴦作甚,有這好辰光,不如做對真鴛鴦。 笑聲往那房里去了,臨清面紅耳赤,心卻絞成一股麻。 是第幾次聽到這樣的聲響了,起初還擔心那人會往自己這頭來,若來了自己要怎么躲,可漸漸的,發現那人根本不記得這里還有一個他,別說來了,問都不曾問過一聲。 慢慢的,也就不存期待了,可聽到他的聲音,還是會不自覺尖起耳朵,怕漏了他的哪一句話。 見不到人,聽聽聲音總是好的。 不然這漫漫長日,如何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