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夜幕黑沉沉,月光透過枝葉間隙灑在地面。 二中規定。 上午四節課,下午三節。 晚自修兩節,九點四十分下課。 放學鈴打響時,云訴還在算著最后一道函數題,再抬眼時,教室里人已經基本都走光了。 她直起身,腰靠在椅背上,抬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微側了下頭,看到她的同桌伏在桌上,沉沉黑眸閉著,呼吸很淺。 教室里就開著后排的燈,光線很暗,少年臉對著她的方向,皮膚白凈,長長的睫毛垂下來,nongnong密密。 他的眼底有些陰影,不明顯,此刻安安靜靜的樣子透了點軟軟的感覺,不似醒著的時候那樣清淡。 他手下壓著本作業本,是他還沒寫完的檢討書。 整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他媽的……我錯了...... 于覺這個讓人望風而逃的年級老大,在高老頭面前拽得跟二百五似的,一萬字的檢討書也二百五的,只有“他媽的我錯了”這六個字。 云訴覺得,于覺膽敢把這份檢討書交上去,高老頭就膽敢讓他再寫一份的兩萬字的。 在心里偷偷的想。 于是,她把剛放進書包里的數學試卷拿出來。 ☆、例外 于覺好久沒做夢了。 夢見了云訴。 小丫頭垂著眼,整個人都散發著極致的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說:“你他媽的把老子蝴蝶結還給我?!?/br> 于覺把那蝴蝶結緊緊握在手心,打死不給她,說:“我長得那么漂亮,就要配這么美麗的蝴蝶結?!?/br> 然后,云訴瞪著眼拿出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五十米大長刀,把他劈成了光頭。 再然后,他醒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的瞬間,他還有幾絲茫然。 看到少女皺著眉頭,死死咬著唇,指尖一動,黑筆在她手上轉了一圈。 晚風掠過,吹得樹葉簌簌直響。 他緩過來,直起身,單手托腮。 好久,好久,大概五分鐘這樣。 小丫頭手邊的草稿紙上,幾行秀挺的文字,解題公式寫得干凈整齊。 于覺勾唇,“想不出來?” 少女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幾秒鐘的沉默。 云訴回過神,點頭,嗯了一聲。 于覺向云訴湊近了一點,“哪題?我看看?!?/br> 云訴把手挪開,試卷移了一點,攤在兩人中間,白嫩的手指一指,“這題?!?/br> 又猛的想起大佬數學才考了58分,云訴抬眸,看了他一眼,還是不要傷害學渣的自尊心吧,歪著頭,真打算聽題。 于覺掃了一眼,“這題用三角函數解起來會比較容易些......” 云訴彎了彎嘴角,認真聽著。 講了一會兒。 “沒想到呀?!痹圃V揚眉,看于覺的目光和平常有些不同。 他視線一移,“嗯?” 云訴沒說話,朝于覺敬了個禮,拿著筆開始寫解題過程。 等到云訴寫完那題,于覺松松懶懶的靠在墻上,看著她開始收拾東西。 云訴起身,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對于覺說:“已經十點三十分了,挺晚了,你還不回去嗎?” 于覺笑著看她,“那你呢?這么晚了還不回去,這么熱愛學習?還是說你就是專門在等我的?!?/br> 她從小到大就聽不慣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熱愛學習就是熱愛自己的心靈雞湯,而且,正常時間點她已經在家里洗白白了。 所以,她嘖了一聲,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還不是你他媽的睡得那么香萬一明天說我沒叫你起床直接送我去當葉明非的病床鄰居......” 云訴把話說完之后才猛的反應過來,但是不說完又覺得沒面子。 她也奇怪自己怎么就對他話那么多。 于覺的嘴角掛在某個奇妙的瞬間,不可思議,愣住了。 一。 二。 三。 四。 五。 “不用你動手,我自個兒去預約醫院的床位?!闭f完,云訴抓過桌位上的書包,一溜煙,沖出了教室。 她也沒能想通,明明揍起人來絲毫不猶豫,偏偏就在于覺這里,成了例外。 沒能成功逃脫,迎面撞上了人,云訴驚呼了一聲,及時反應過來,剎住了腳。 米羽思手上的兩杯奶茶才安然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云訴也認出人來了,清了清嗓子,“你來找誰嗎?”要不是現在看到米羽思,她都忘了她今天天降正義了。 米羽思人又瘦又小,就到云訴耳尖,小小兩只手捏著奶茶,她笑了一下,一杯遞到云訴眼前。 今天下午班里連考了兩場試,下晚自修了才打聽到云訴在七班,可不好意思打擾人家學習,就一直在門口等著。 “我來找你,謝謝你,今天在球場......”米羽思咬著唇說。 云訴看著她白白凈凈的小臉蛋,又看了看遞過來的那杯奶茶,勾唇,“你以后別理她們,那些人腦子被屎殼郎攪和了,能離多遠就離多遠?!?/br> 云訴抓過米羽思的手腕,兩人一路下樓。 夜晚快進入后半段,整棟樓里靜悄悄,沒有幾間教室開著燈了。 走廊的燈還亮著,光線昏黃又明亮。 淡淡的灑在云訴臉上。 米羽思有點擔心,“學校都不怎么管金頌檸那幫人,大家都挺怕她們的,萬一她們來找你麻煩怎么辦?” 二中有錢混日子的很多,金頌檸就屬于其中,仗著家里小康,學校都拿她們沒辦法。 云訴慢吞吞的吸了口奶茶,“不用擔心我,要是她們來找你麻煩的話,你就來我們班找我?!?/br> 米羽思住校,宿舍和大門正好相反的方向。 出了校門,拐了幾個彎。 云訴背著書包,停下腳,咕嚕嚕喝完最后一口,往不遠處垃圾桶丟過去。 空蕩蕩的奶茶杯,“咻”的一下,穩穩落在垃圾桶里。 云訴轉身,雙手合掌,舉起來,“大佬,我求你放過我吧,我錯了還不行嘛?!?/br> 于覺深不見底的目光看著她,嘴角微挑,“我沒跟著你?!?/br> 云訴翻了個白眼,從她出教室一直快到家,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余光掃過一旁的便利店,云訴進去買了兩根冰棒,全塞到他懷里,“我認錯,我錯了爸爸,我給你道歉爸爸,這大半夜夜深人靜的,您老人家趕緊回家吧,以免家里人擔心就不好了?!?/br> 于覺看著手里兩根不同顏色的冰棒,挑了根水蜜桃味的遞給她,“吃嗎?” 云訴馬上把她正在認錯的事給忘了,伸手就要接過。 他低垂著眉,勾起一點唇角,突然把手抽回。 路燈沉郁昏黃,有風輕過,她聽到于覺又不正經的聲音。 “我還就不給你了?!?/br> 云訴瞪了他一眼,收手,“幼稚鬼?!?/br> 于覺笑笑沒否認,撕開那根水蜜桃味的包裝,往前走了一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很近。 云訴剛剛要開口問為什么他要離她這么近,于覺動作很快,抬手就把那根冰棒貼在她嘴角,示意她拿著。 他的計劃張弛有度,循序漸進,機智的馬上退開,偏過頭,撕開剩下那根芒果味的冰棒,咬進嘴里。 云訴舌尖舔著那根水蜜桃味的冰棒,嘴角依稀還有他指腹擦過的觸覺。 酥酥麻麻。 耳朵毫無預兆的就要燒起來。 片刻的安靜。 “于覺,我可以事先跟你打個招呼嗎?”云訴看著他頓了一會兒。 “嗯?”于覺低垂下眼。 她眉眼微微一挑,“我這人脾氣特別的不好,狠起來連親爸都罵的那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