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從拜恩寺回來兩天,柳安安一直心神不寧。 她抽簽求平安求了個大兇,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天下共主的暴君才會毫不在乎的扔回去,她卻不能不受影響。 柳安安十分警惕,覺著這是佛主給她的警告,她即將要面對什么災難了。 “柳姑娘,您起得這么早?如今不用您早早去受累,您多睡一會兒?!?/br> 依舊是寅時二刻,柳安安打著哈欠出門,門外候著一個嬤嬤,不知道在外等了多久,一見著柳安安,行禮問了個好,勸她回屋里睡覺。 “公子那邊……” “倒是奴婢忘了告訴姑娘了,楚公子那邊吩咐了,姑娘年紀輕,覺多,不用早早起來去陪著,只請姑娘卯末去服侍公子?!?/br> 不用她早早去給端茶了? 這也就罷了,嬤嬤身邊還放了一個箱籠,請了丫鬟來抬進去,一打開,里面全是嶄新的衣裙首飾。 “姑娘這些日子初來,府中沒有給姑娘準備好,夫人說不知曉姑娘的喜好,便命通州府最好的繡娘,按照姑娘的身型一樣裁剪了一身?!?/br> 這衣裙布料摸著不差,柳安安入手就發現,比起她在王府里穿著的衣裙料子還要舒服。 首飾也多。純金的翡翠的珍珠瑪瑙的,亮閃閃擺滿了一整個妝奩盒。 柳安安隨意取出來一樣,其精細程度,都把她過去十五年里用過的首飾比下去了。 皇商不愧是皇商,真的好有錢呀。 十五六歲的少女大也愛俏,有這些東西,柳安安不睡覺了,坐在梳妝臺前興致勃勃裝扮自己。 珠翠滿頭,綾羅絲綢,這些一一試過去后,柳安安選了一身稍微素一點的衣裙。 能自己選擇,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素雅一點。還在孝中呢。 辰時末,柳安安踩著點兒到了暴君正房外,門外候著一個侍從,那侍從見到柳安安,躬身。 “姑娘請這邊來?!?/br> 從二門出去,轉個彎兒就是之前設宴的水榭,再走過一條小徑,是楊府專門撥出來給褚余的書房。 柳安安被帶了過來。 “姑娘請進?!?/br> 這扇門,柳安安跨進去的有些心慌。 書房。 讓她來這里做什么? 一丈寬的素紗繡屏隔開了視線,柳安安在外,小聲問候。 “公子,我來了?!?/br> “進?!?/br> 里面是暴君的回應。 柳安安按下心中的茫然,繞了進去。 長案上點著香,暴君坐在其后,手中翻閱著折本,案上放著沾滿墨汁的筆。 他并未抬頭,迅速掃過折本,提筆在其上簡單批閱。 柳安安呆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她可是對暴君的身份心知肚明。他手中的,八成是朝臣們的奏章。 這么看來,暴君也算是勤勉。出宮在外,也不忘批閱奏章。 可是她在這里又能做什么? 端茶送水? 茶室就在右手邊,柳安安煮了茶,端給褚余。 “公子?!?/br> 褚余筆下不斷:“放那兒?!?/br> 冒著熱氣的茶碗被放在了長案上。 柳安安抱著托盤,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該退回去茶室。她在這里完全不知道該做什么。 “坐那兒?!?/br> “???” 柳安安抬眸,褚余的筆尖指向下方右側的一處小幾。 小幾上擺放著兩碟瓜果點心,像是早就備下的。 柳安安小步移了過去,也不敢問為什么,坐在那兒左右看看。 不敢發出聲音,不敢亂走亂動。 而暴君只是指了一下位置就不再搭理她。 所以把她拘在這里,只是讓她在房間里當一個擺件嗎? 柳安安不解。 早上起的太早了。 按著過去的時間,寅時起床。但是在之前,她都是在寅時末就能坐在西暖閣那兒瞇一會兒?,F在可沒有一個能讓她瞇的地方。 暴君的眼皮子底下,她坐得戰戰兢兢,背挺的筆直,拿出了過去禮儀教養下最好的姿態。 好難受。 柳安安動作輕輕地換了個姿勢,扭了一下僵硬的腰。 正座的褚余還在低頭批閱他的奏章,根本沒有分半個眼神給她。 無事可做,又不能隨便走動,時間一長,她就困得眼皮子耷拉。 柳安安強撐著困倦,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她小心翼翼抬頭看了眼暴君。 男人的側臉棱角分明,抿著唇,眉眼間是一片冰湖泊的冷漠。 看一眼就讓人覺著凍得慌。 他應該不會注意到她的。 柳安安踢了踢裙擺,動作放輕了變了一下姿勢。 然后把小幾上的一碟瓜果放在了身側的棕墊上。 手撐著腮,開始還愿意假裝一下,半瞌著眼,慢悠悠眨眨眼,然后再閉上。后來撐不住,眼睛一閉,發出小貓似的呼吸聲。 褚余手中的筆停下來了。 右手側的小姑娘一開始坐立不安,還像個擺件一樣不動。 現在倒好,直接睡著了。 她閉著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睡得不深,就像是理智還在和困倦做斗爭。 安靜,乖巧,不吵人。 這樣就可以了,足夠了。 褚余垂下眸,繼續翻看他的奏章。 * 柳安安現在心里感覺很不對。 自從前兩日她在暴君的書房不小心睡著,醒來后,對上暴君意味深長的眼神,她就發現和之前不一樣了。 以往她是早早起來在暴君的門外候著,等著給端茶遞水。這幾日,她每日都能睡到卯時,之后才來書房陪著。 也只能說是陪著。在書房內,什么都不需要她做。甚至還有給她準備的瓜果點心,以供她食用。 暴君不怎么使喚她,但是也不管她。 養了兩日,她膽子稍微大一點,敢趁著暴君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往嘴里塞一口脆果。 辰時過,柳安安拎著一個小木盒走到書房門口,正好與出來的楊恩成撞上。 “柳姑娘安?!?/br> 楊恩成退后一步,深深躬身。 柳安安也退了半步,客客氣氣行禮:“楊少爺?!?/br> 楊少爺的態度轉變太快了,和之前截然不同,柳安安想了想,趁著他還沒有離開,小聲問了句:“楊少爺,這兩日公子喚了我來書房,可是什么活兒也不給我,公子到底是想讓我做什么?” 楊恩成聞言,笑道:“姑娘誤會了。姑娘來這里陪著公子,就是姑娘的事兒了。端茶遞水些許小事,偶爾做做,是姑娘與公子之間的事兒??梢恢弊?,那是丫鬟的事兒?!?/br> “姑娘是公子身邊正兒八經的妾,和丫鬟可不同。姑娘只管好好陪著公子就是?!?/br> 柳安安目送楊恩成離去。 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暴君,暴君現在是把她當做小妾了!難怪允許她來書房,還沒有吩咐她做這做那。 這可謂是巨大的進步了。 柳安安心跳加速。 她真的做到這一步了。不是暴君在外人面前隨口一說的,而是他真的改了對待她的態度。 巨大的驚喜!柳安安喜不自勝,坐在棕墊上繡著手帕,都能笑彎了唇角。 這一個變化不但是柳安安,楊府的人比她知道的還早,丫鬟也得知了。 “姑娘,楚公子如今對您這么好,您是不是該寫封信回王府,告訴主人?” 被這么一提點,柳安安想到,她如今在暴君身邊混了一個小妾的身份,那的確算得上有用,是該告訴給義兄。 一張紙,柳安安寫了關于她和暴君之間關系變化的內容,又話了兩句家常,讓丫鬟通過她的路子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