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翊為了找出事情的真相，都能做出找偵探社調查他這種事兒了，當然不會滿足于區區三個問題，他一定是感覺從他嘴里問不出什么了，這才佯作離開，讓他放松警惕，同時暗中留意他的行蹤。

    他一定是看到他拿著文件袋從戚陽那兒出來，篤定他拿到了什么關鍵資料，這才特意跟過來堵他。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算他眼下避開了，以周天翊的本事，早晚還是能堵到他。

    “上車吧，”商燁華坐到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然后對周天翊勾了勾手指，“我餓了。陪我吃頓飯，等我吃飽了，心情好了，說不定會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br>
    周天翊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坐進副駕駛：“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商燁華不卑不亢地點點頭，目視前方，熟練地發動車子：“周總也是做生意的，應該明白談合作這件事，最重要的是利益一致，其次就是誠意。做人也是一樣，講究的是以心換心。這兒離吃飯的地方有點兒遠，不知道周總有沒有興趣聊聊……”他側頭看了周天翊一眼，微微一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既然去過我那個世界，應該知道，兩個世界之間是有很多重合點的，譬如說你家和我家，再譬如說，你的公司和我的公司，”周天翊笑了笑，“當我發現在這個世界里，天翊集團不再是天翊集團，而是你的盛華集團的時候，很驚異，但同時我也意識到，你，可能解開所有謎題的關鍵人物。所以我跟蹤過你，也雇了偵探社的人調查過你，很遺憾的是，除了你的人生履歷、性格和性向之外……我一無所獲。所以只能親自來找你談一談?！?/br>
    商燁華忍不住挑了挑眉。

    周天翊的坦誠超出他的想象。沒人知道他已經通過動漫得知了這一切，周天翊也一樣。他原本可以說一半藏一半，把容易引起商燁華反感的那一部分略過不談，或者稍作美化。但是他沒有。

    但凡周天翊有任何隱瞞，商燁華都可以理所當然地不透露任何有關動漫的事情，但是周天翊出乎意料地坦誠。

    商燁華沉默了。

    車開到一家商燁華常去的私房菜館，二樓的包間隔音很好，很適合談事情，服務員上菜之后就靜悄悄地退了下去，整個包間里只剩下周天翊和他兩個人。

    折騰了這么久，早上吃的那幾片面包早就消化了，商燁華是真的餓了，禮貌地招呼了周天翊一下，就埋頭吃了起來。周天翊大概已經吃過午飯了，所以沒怎么動筷子，只是偶爾象征性地吃兩口菜，其他時候都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

    周天翊的目光相當有存在感，更何況他還在動漫里面和周天翊有過那樣的關系，所以即便商燁華竭力忽視他的目光，還是感覺到了不自在。他終于忍不住抬起頭來，笑著調侃了一句：“周總為什么一直這么看著我？難不成對我別有居心？”

    商燁華看過動漫，知道周天翊這么關注他，完全是為了解開他心里的謎題。那次在武館多半也是將計就計，隨手調/戲他一下，所以才敢這么問。

    他怎么沒想到，周天翊卻點了點頭：“你確實挺對我胃口的。長得好看，事業有成，為人進退有度，最重要的是……你身手不錯，人很帶勁兒！”

    商燁華：“……”

    “我原本只是因為兩個世界的關聯才跟蹤你、調查你的，沒想到越看就越順眼，甚至在得知你的真實性向的時候，我還心動了一下下，心想說不定在解謎的同時，還能談一段戀愛。所以你在武館試探我的時候……”說到這里，周天翊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我就沒拒絕。甚至還借著和你切磋的機會，稍微對你不尊重了一點兒，把正事兒都忘了。我想我應該對你道個歉?！?/br>
    商燁華：“……”

    “對不起，”周天翊微微低了下頭，誠懇地看著他的眼睛，“當時我還沒有喜歡的人，是真心想過，如果有可能的話，可以和你發展一下——假設我們可以找到主動連接兩個空間的方法，而非僅僅是被動穿越的話。但是現在……我有愛人了?！彼哪樕细∑饻\淺的笑意，眸中的光芒頃刻之間就變得很溫柔：“他是我阿姨的小孩兒，我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但卻一直沒有發現，他是那么可愛的一個男孩子。一直到十幾天前，我才發現，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對他動心了。

    “他有時候喜歡紅著臉撒個嬌，哭個鼻子什么的，但大多數的時候，都很堅強，雖然因為體質原因很怕疼，疼得渾身發抖、額上冒冷汗，還一直逞強說他沒事。他人雖然長得白皙瘦弱，好看得跟個瓷娃娃一樣，但打架的時候卻很帥氣。我也覺得納悶，為什么我和他認識那么多年，一直都沒有發現他身上有那么多閃光點。對了，他還嘴硬得很，明明暗戀我暗戀了很多年，但卻一直不肯當著我的面兒承認，有一回喝醉了酒，他還大放豪言說想上我。沒想到他年紀不大，小身板一點點，野心倒是很不小，”周天翊說到這兒低頭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回憶，“人有夢想總是好的，不過他這輩子大概也只能是夢想了?！?/br>
    商燁華：“……”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秀恩愛，是想告訴你……”周天翊突然話鋒一轉，又換上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得體的微笑，“我不是個不知自重的人，也不會隨隨便便對人動手動腳。如果上次的事給你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或者對你造成了任何困擾，我道歉，并愿意按照你的要求對你做出補償。我希望你……能夠把你獲得的信息和我分享，我想這對你、對我都不是什么壞事。畢竟你也不希望哪天一覺醒來，發現我突然出現出現在你家里，或者你的辦公室吧？”

    商燁華簡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個什么感覺。

    這種聽著另外一個男人淺笑著用溫柔的語氣稱贊他的感覺，這種自己被另外一個自己打敗的感覺，這種明明說的是實話卻被當做口嫌體正直的感覺，還有聽到周天翊當著他的面嘲笑他的男性尊嚴，說他這輩子想翻身只能是夢想了的感覺……讓他非同一般地一言難盡。

    而且他也沒想到，周天翊那天竟然不僅僅是隨手調/戲他一下，而是真的對他動了心思的。他承認周天翊足夠坦誠，也承認周天翊這件事做的很君子，一旦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就會立刻斬斷其他所有的可能。

    但是……

    如果說剛剛他還有一點兒想和周天翊分享一下的想法，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

    周天翊既然敢說這輩子想上他只能是夢想了，那就要為他的口出狂言付出代價。如果有一天，周天翊發現自己竟然被白梓辰一個小弱受攻了……這么好玩兒的事情，他怎么舍得現在就挑破呢？

    反正系統也只說讓他嫁給周天翊，那就嫁好了，反正嫁不嫁的都是做給外人看的，至于誰上誰下……那就要看誰更有手段了。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玩輸了，那也不是他商燁華的身體。

    這么好玩兒的游戲，現在就揭底牌，那多沒意思??？

    “當然，”商燁華一本正經點點頭，“周總的確足夠坦白，也足夠有誠意。但有時候光誠意也是不夠的。周總既然都開誠布公了，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彼ь^對周天翊眨了下眼睛，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巧了，我也是個很知‘自重’的人，也不會隨隨便便對人動手動腳，那天在武館，我對周總一見鐘情，所以才上前搭訕，也想著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可以進行一些更深入的‘交流’。這次特意請周總一起吃飯，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可能‘再續前緣’。如果我們之間的關系能更進一步，那么無論什么秘密，我都愿意和你分享?！?/br>
    “但是很可惜……”商燁華攤了攤手，“你已經移情別戀了。我什么要把這么重要的秘密，告訴一個背棄了我的男人？”

    周天翊：“……”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周天翊研究過商燁華的所有資料和談判案例，知道他談生意，看中合作方的誠意有時候超過利益，所以他特意投其所好，擺足了誠意。一開始也很順利，雖然商燁華沒什么表示，但是他能夠從商燁華的肢體語言中判斷出，他并不反感，態度甚至已經在漸漸軟化。

    到剛才為止，談話一直在朝他預想的方向發展。

    他能看得出來，商燁華對他很防備，上次大概也只是看他長得帥，隨便撩一撩，之后兩人切磋，商燁華被壓制之后的羞憤也不似作偽，他應該并不怎么習慣、甚至很厭惡被這樣對待。

    所以周天翊才坦白一切，并向他道歉，期望著進一步在商燁華心中加深“他很有誠意”的印象。

    但是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難不成……商燁華真的喜歡他？

    可是在這之前，他完全沒有感覺到商燁華對他有一絲一毫的親近，反倒有隱隱的戒備，他原本以為這戒備是因為上次切磋的時候被他壓制，現在想來……事情也許并沒有那么簡單。

    正像商燁華不知道他早就在背后偷偷調查和關注過他一樣，也許在他的世界里，有什么事情，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悄地發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以為存稿箱里有稿子的，真的QAQ碼完字腦子就變成了漿糊……抱歉抱歉，這是補昨天的更新，今天傍晚六點二十繼續。

    第24章 第四種人格

    話說到這個地步，基本上已經相當于談崩了。

    周天翊雖然不知道商燁華的態度為什么會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但是他有他做人的原則，不可能為了得到真相而隨隨便便妥協。況且沒有事先把所有的情況調查清楚，是他的失誤，談判失敗也怪不得別人。所以他笑著點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謝謝你的午餐，我先走了。再見?！?/br>
    “好的，”商燁華笑瞇瞇道，“再見?！?/br>
    他心情很好地吃光了桌上所有的菜，結了賬，開車去超市買了牛rou、洋蔥和面包糠，回家給自己做了香煎小牛排，吃完之后下樓散了會兒步，又沖了個熱水澡，喝了杯熱牛奶，不到八點就躺在床上，打算先美美地睡一覺。

    一旦零點的鐘聲敲響，他就會回到另外一個世界。到時候很可能有兩三天都回不來，不吃飽喝足，很可能會掛掉。而養足精神，才能應付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