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_分節閱讀_91
“還不是為了你這小畜牲!”蕭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挑眉冷喝道,“這事也怨不得你,以有心算無人,這是有人早盯上了你,你不中圈套才有鬼!” 何歡被關押以來,頭一次聽到這等知心話,當下將對母親的畏懼丟到一畔,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來。 蕭夫人一拍桌子,怒道,“不過,有一樣,我早就與你們說過!家里有老婆,偏喜歡外頭這些狐貍賤婊|子們!非要玩弄三五個狐貍精才顯得你們英雄本色是不是!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你若不是好去那些地方,不去喝那些貓尿,不去見那些婊|子,怎會被人潑上這種臟水!” “今日有此禍事,皆因你立身不正之故!” 何歡吶吶認錯,“母親,兒子真的知錯了。那個寡婦兒段,兒子真是見都沒見過,連她鼻子眼什么樣都不知道,兒子這也太冤了?!?/br> 蕭夫人沒好氣,“我又不是總督,跟我說這個有什么用!” 或許真是蒼天有靈,在張太醫妙手仁心的醫術下,段氏雖然身子仍十分虛弱,且張太醫為了給段氏調理身子,開的藥里含有大量的安眠成份。 故此,段氏在大半時間內都是在沉睡。 徐盈玉時不時的去看望段氏。 蕭夫人自然提出見段氏的要求,林永裳倒沒拒絕,這個時候,蕭夫人是最盼著段氏平安的人了,只有段氏平安,何歡身上的罪名才最容易洗脫。 段氏始終未曾真正清醒,蕭夫人瞧了一眼,恨不能把太上老君的仙丹弄兩顆來給段氏起死回生,為兒子洗脫冤屈。 段氏真正清醒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荷花。 荷花正在喂段氏喝水,段氏睜開眼睛,一時看不清荷花的臉孔,只是聞到很熟悉的淡淡的桂香。這種香,令她仿若回到夢中。 “段姑娘,您醒了?”荷花驚喜的擱下水碗,捻了布巾拭干段氏唇角的水漬。 段氏眉尖兒輕蹙,荷花的面孔,她覺得熟悉,良久方問,“你是……徐meimei……家的……” “段姑娘,您想起來了,我是荷花啊?!焙苫ㄟB忙跑到外頭去叫人。 不一時,徐盈玉先到了。 段氏對于荷花勉強能想起了個印象,可是對徐盈玉的容貌,段氏是絕不陌生的。非但不陌生,段氏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子來,輕聲問,“徐meimei,我是在做夢嗎?” “倩jiejie?!笨吹蕉问线@番形容,徐盈玉從心里也覺傷感,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咽下喉間的酸楚,徐盈玉強笑,“倩jiejie,你終于醒了?!?/br> 段氏盯著頭頂精致的帳幔,眼睛掃過身上蓋的錦被,還有一些擺置陳設,輕聲問,“我這是在哪兒呢?” “總督府?!毙煊褚姸斡竦哪樕龅卮笞?,生怕段氏一時想不開,自盡什么的,忙勸道,“倩jiejie,那些事都過去了。別再想了?!?/br> 段氏并沒有咬舌自盡什么的,望著徐盈玉苦笑,“徐meimei,我想歇一歇,你們先出去,好嗎?要是不放心,讓荷花兒照顧我就可以了?!?/br> 段氏說這些話,徐盈玉縱有千般不放心,也只得出去了。 徐盈玉嘆道,“倩jiejie,你已經在總督衙門,沒人再能委屈到你了。倩jiejie的品格兒,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那些事,我不信?!?/br> 人都有一種好生惡死的本能。 這一點,從歷代帝王皆欲求長生就知道了。 段氏這樣的人,這樣悲苦的守節歲月一過就是數年。撞墻碰壁,流了那些血,也沒死成。 哪怕現在,真的有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枯槁麻木,她也沒有尋死。 76、更新 ... 徐盈玉是個很有辦法的人。 雖然林永裳做人不地道,徐盈玉與段氏卻是有著感情。她并不太了解段氏這些年過的是什么苦B日子,不過,徐盈玉看到段氏這番模樣,難免心酸感嘆。 當年那個溫婉賢淑的女子,如今尚不到三十歲,發中已有銀絲縷縷,眉眼間細紋無數,本來一年青婦人,如今卻枯稿至此,怎不叫人心生傷痛。 以往徐盈玉每每聽到父親提及錢家的種種好處,可是徐盈玉親眼看到段氏形容,對錢家的好感早已蕩然無存。 段氏出身書香,那些勸人好好生活著好好過日子的道理,段氏懂的比她還多,徐盈玉說了怕也不會有什么作用。 徐盈玉的辦法是,找出過期的皇帝報刊,然后吩咐荷花念給段氏聽。 荷花是徐盈玉身邊的大丫頭,耳濡目染的,也認得幾個字,念念報紙還是沒問題的。徐盈玉找的幾期報刊也很有特色:正是吳婉與南豐伯府打官司的幾期。 段氏聽上幾句,就怔怔的發呆,話也不怎么說。 接著荷花就開始天馬行空的逮什么念什么。 段氏父子并段太太到淮揚的時候,段氏的神智與精神已經很穩定了,就是臉色在徐盈玉的調理下,都恢復了些許紅潤。 人家親爹親娘親爺爺來了,林永裳自然要允許人家見一面的。 段汝玉段青澤一見到段氏,俱露出感傷的神色,段太太按捺不住,撲過去摟著女兒一通哭。段氏的眼淚也跟著撲簌簌的落下來。 “我的兒哪,娘的心都碎了?!?/br> 段太太只顧著號哭,段汝玉段青澤對林永裳拱手見禮,鄭重道,“林大人要還我家女兒(孫女)一個公道啊?!?/br> 林永裳此時方問,“段氏,當日之事,你可有甚印象?” 段氏抽咽著拭去眼淚,低聲懇求道,“還請林大人叫了我婆家人來,民女一并將話說清楚?!?/br> 錢家如今的掌事人錢端云與錢太太都到了,錢太太一見段氏便上前噓寒問暖,嘆道,“既然身子好了,還是回家調養吧?!庇譄崆榈膹埩_著請段家人去錢家住下。 林永裳宣來書吏,直接做筆錄,且有言在先,“今日,本督在,蕭夫人在,兩位段大人段太太在,錢老爺錢太太也在,還有自帝都來的徐女官。段氏,你的話,直接就是供詞,所以,你要想好每一句每一字,要具實回答,然后畫押,當做呈堂證供?!?/br> 段氏點了點頭。 林永裳問,“當日,何家二公子焉何會出現在你的閨房內室?” 段氏輕聲道,“總督大人,我與那位公子素無相識。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位公子會在我的房間,自我守節之日起,沒有婆婆的命令,連院門都不得出一步兒。除了院里的婆子丫頭,我再不認識其他人?!?/br> 蕭夫人稍稍放下心來。 提到這事,錢太太便無端惱火。她們錢家是何等人家兒,內宅里竟出了如此丑聞,豈不是說她理家不慎么?忍火問道,“你房里突然出現了個大活人,你竟然毫不知情?” “我不知?!倍问厦嫔D冷,溫聲道,“我在錢家吃的每一碗飯喝的每一口水,皆是婆婆所賜,當時我神智全無。如果何公子也是被人弄暈的話,根本談不上一個‘jian’字。完全沒有神智的兩個人,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br> 林永裳追問,“那段氏你既然清白,焉何要尋死?” “錢家家規,若有婦人失了貞潔,必要沉塘的?!倍问系纳碜游⑽㈩澏?,她狠狠的握一握拳,控制住心中的激動,良久方低聲道,“我睜眼發現枕邊兒竟然躺著一個男人,外面有人大呼小叫,縱然我是冤枉,又有誰能還我清白呢?我寧可自盡,也不愿意被沉塘的?!?/br> “好在蒼天有眼,我沒有死成,也給我一證清白的機會?!倍问蠂@口氣,“何公子是被冤枉的,林大人,切莫冤枉了好人?!?/br> “我在錢家,院門都不得出一步,就是錢家好些人我都不認得。哪里會認得何公子呢?若說通|jian逼|jian,總得有個原由?!倍问系?,“忽然之間我那日神智不清,我想令人神智不清的方法有很多,我在錢家凡事不能自已,要算計我,就太容易了。水里飯里,隨便放一些藥,什么都有了?!?/br> “我在錢家,不論白天晚上,院門緊鎖,鑰匙在婆婆派的嬤嬤身上。若有人說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錢家內宅,沒有內鬼接信兒,怎么可能呢?”段氏神思已十分清楚,而且從此婦人言談中便可看出,這婦人的確是受過良好的教育,頭腦清明,句句落到點子上,“若是進內宅這樣的容易,我不過一介貌不驚人的節婦,錢家的小姐姑娘太太奶奶,哪個不是國色天香。若真有人有這種手段,不單是我,錢家所有婦人的貞潔都值得懷疑了?!?/br> 錢太太大怒,“段氏,你這是何意!你為我兒子守寡,我可有半分虧待你之處!” 段氏沒有說話,只是緊抿唇角,側臉單薄冰冷。 蕭夫人贊道,“段姑娘果然是深明大義之人,林大人,我兒子是清白的?!?/br> 接著,蕭夫人瞟一眼錢太太,譏誚道,“虧待不虧待的話,可不能這樣說,錢太太。若是給口飯給口水就不算虧待,家里養條狗也不過如此了?!?/br> “恕我無禮罷,守節我是聽說過的,倒不知哪家守節守到出個院門兒都要請示婆娑的地步兒呢?!笔挿蛉诵鳖╁X太太一眼,“既然錢太太一意把持著段氏的行蹤,那段氏房里平白出現了一個大男人,錢太太您怎么就一無所覺了呢?” 縱使蕭夫人一品誥命,此刻錢太太也忍耐不得,怒道,“蕭夫人你不是淮揚總督,還輪不到你對我問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