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應菲偷偷朝應微豎起一根大拇指,姐妹,真有你的。 應微笑著搖頭,不是她厲害,是姑娘很好哄,姑娘就跟她家里三四歲的小侄子似的,既好哄又不調皮,這樣可愛的小人兒誰不心疼呢? 這個漫長的冬日比往年要更寒冷些,立冬過后,已經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場鵝毛大雪。 京城的雪,對于貴人們來說只是午后閑賞或者酒后吟詩的性情之物,但對于那些窮困潦倒,家財不豐的平民百姓來說,卻無異于天塌地陷,滅頂之災。 好多地方已經形成了雪災,凍死枯骨者無數。 朝廷本來每年都有下發援助的計劃,對于受災嚴重的地區會額外多填補點,但今年汾平縣和樂河縣地區接連爆發雪災,還有山中野獸傷人事件,而柳州那邊的官員怕皇上怪罪下來,竟一時隱瞞不報,以至于柳州百姓民不聊生,困苦不堪,最后忍無可忍之下不得已揭竿而起,造成動亂,而柳州官員,見此直接傻眼了,數次出動官兵都壓不下來,最后實在沒辦法才上捅到京城。 “啪!”折子被怒摔到地上,皇上拍案而起,“庸官!一群庸官!” 再好脾氣的人面對這種情況也壓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他離開上座,粗喘著氣,焦躁地在御書房走來走去。 “柳州但凡涉事官員,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朕投進大獄,查清事情原委后,該抄家的抄家,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一個都不能放過!” 雷霆之怒,浮尸萬里。 下頭跪了一地的官員,個個屏住呼吸,縮成鵪鶉狀,一個屁都不敢放,生怕刺激到此時氣在上頭的皇上,再將氣撒到他們身上。 皇上遽然轉頭,盯著他們,問:“你們覺得,派誰去鎮壓動亂比較好?” 這個……官員們眼珠轉動起來,這種時候,當然派遣自己一派的官員比較好。 關鍵是,皇上正在氣頭上,要怎么委婉又擔當地開口,才能不讓皇上反感。 “算了,”皇上突然泄氣,擺擺手,讓他們退下,“朕自己想想?!?/br> 官員們猶豫著,見大家手攜手,磨磨唧唧準備離開,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想了下,覺得皇上此時心情不好,大家都不敢貿然開口,打算著,等過兩個時辰,皇上冷靜下來,他們再進宮拜見,提出意見也不遲。 想通后,官員們陸陸續續退了出去。 偌大個御書房,只留皇上一個人扶額嘆氣。 他一直以為,他的治下,河清海晏,長治久安,百姓們安居樂業,路不拾遺,但今日,現實的一巴掌狠狠地拍到了他臉上。 他忍不住懷疑,難道這些年的寬容之治都是錯的?反倒助長了下層官員的欲/望和野心? 難道要學先皇那般鐵血治世,雷霆手段之下,這些大臣才不敢擅作主張,欺上媚下,膽大妄為? 唉,長嘆一口氣—— 先不想這些,先考慮派誰去鎮壓□□。 皇上左思右想,思前想后,合計完所有有印象的大臣,陡然發覺,滿朝文武,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到什么合適的人選。有能力去鎮壓的基本都歸屬各大派別,這些人暗中傾軋,弄得朝堂烏煙瘴氣,混亂不堪,若是再給他們建功立業的機會,他這個皇位都要坐不穩當了,至于那些沒有派別的中間大臣,要不然是能力不足,要不然是文官,實在不適合此行。 皇上忍不住擰眉發愁,又暗自生悶氣,想他泱泱大國,竟連一個合適的可以派出去鎮壓□□的武官都找不到,當真可笑! 要是,要是,武凌侯還在就好了。 皇上驀然怔住…… 作者有話要說: 把后面大綱捋了捋 感謝在20200530 22:12:28~20200601 14:58: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大萍157 5瓶;千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一連下了幾日的雪后, 京城終于開始放晴。 福舒盈過來拜訪的時候, 載向慕剛讓應菲將鸚鵡提下去,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她終于,學會了一部分字詞的口型, 只是仍舊沒辦法出聲就是了。 福舒盈將身上的大氅脫下來,遞給一旁的丫鬟, 哈著氣說:“這鬼日子,不知道怎么了, 出來一趟, 人的手指都要被凍掉?!?/br> 載向慕眨眨眼,忙將手里的琺瑯手爐捧給她。 福舒盈擺擺手沒有接受, 她將手爐按回她懷里, 叮囑道:“你護好自己足矣, 我袖子里有手爐呢?!?/br> 說完,她坐到旁邊, 接過應微遞過來的熱茶抿了一口, 長舒一口氣, 這才覺得自己渾身活泛起來了。 她端正坐好,歪著頭跟載向慕解釋, “我前些日子偶感風寒,吃了小半個月的苦藥,如今可算是不用吃了?!?/br> 載向慕扯住她衣袖一角,眼巴巴地瞅著她。 福舒盈拍拍她的手, 笑道:“放心吧,我已經無事了?!?/br> 載向慕這才開懷,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望著她單純為自己的康復而全心全意開心的模樣,福舒盈不自覺也露出一個暖暖的笑。 笑了會,她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 “聽說柳州那邊發生□□,皇上讓武凌侯前去平息叛亂去了?!?/br> 載向慕捧著暖爐,小心翼翼湊到臉蛋跟前,滿足又開心地吁嘆了一聲。 福舒盈見她沒反應過來,或者說不重視,便想辦法揉碎了給她講,“你想啊,武凌侯因老武凌侯得到重用,被圣上派去柳州平息叛亂,這下子,載思蓉可不就威風起來了,我就怕她又在你跟前蹦跶?!?/br> 說著,她撇撇嘴,也不想想就武凌侯那個草包,若是沒有老武凌侯的蒙蔭,皇上能想起來他? 載向慕睜大眼睛看她,眼神干凈剔透,清凌凌的眼底映照出她秀美的臉龐,福舒盈晃了下神,眨眨眼,回過神,輕笑一聲,擰了下她臉蛋。 “總之,你心里有個譜就行?!?/br> 載向慕晃著小腦袋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里有譜了。 過了會,應菲回來了。 載向慕立馬抓住福舒盈的手,手指指向應菲手里的籠子,顛顛給她炫耀,那個,我的。 福舒盈望過去,驚訝:“這是,鸚鵡?” 載向慕大力點頭,期待地看著她。 福舒盈笑了,她認識這玩意,但沒近距離接觸過,家里人都說玩這個的是不上進的紈绔子弟,讓她和兄長們少碰這玩意,沒想到今日就在向慕這里看到了。 她想了想,試探問:“王爺給你的?” 總不能是向慕自己突發奇想或者下頭丫鬟婆子們膽大妄為攛掇主子。 載向慕眼神陡然變亮,還有nongnong的欽佩,舒盈你好聰明哦,一猜就準。 福舒盈看清了她眼里的欽佩,不禁抿唇輕笑,蔥玉纖指輕點她額頭,“小笨蛋,這個不用猜,一想就想到了啊?!?/br> 不過,她歪歪腦袋,“王爺為什么送給你一只鸚鵡?” 載向慕嘟起嘴,要怎么回答呢,她看向應微,應微笑著站出來,回答說:“回福姑娘,王爺想著,冬日里困在家里無聊,遂就買了只鸚鵡給姑娘解乏?!?/br> 順便讓姑娘鍛煉說話的事,就不必明面上交代了,私底下跟福姑娘說上一嘴就行。 這樣……福舒盈恍然,這倒的確是個好法子。 她笑盈盈地望著笑得一臉滿足,不住點著小腦瓜的載向慕,嘆道:“向慕,齊王爺對你真好?!?/br> 載向慕捧著自己的臉蛋,雙眼亮晶晶:因為他是我相公呀。 —— 誰也沒有想到,皇上將此次平叛□□的任務交給了武凌侯那個草包! 老武凌侯著實是個將才,為朝廷征戰討伐這么多年,任誰提起他,都要尊稱一句“將軍”,但他過繼過來的這位武凌侯,實話實說,就有些平庸,甚至可以說廢材了。 這樣的一個廢材,諸多大臣們,不懂當初老武凌侯為什么要過繼過來,也不懂皇上為什么會選擇他去平叛。 倒是陪伴皇上多年,也與老武凌侯打交道多年的一些老臣,能多多少少摸清點他們心里的想法。 老武凌侯為什么過繼這樣一對平庸的夫妻,說來說去,無非還是為了他那寶貝女兒和寶貝外孫女,繼子平庸,親生女兒才好把控,若是老武凌侯的親生女兒還活著,武凌侯夫妻肯定蹦跶不起來了。就是女兒死了,外孫女還是個傻子,他們又何曾敢過于苛待那個外孫女,若是癡癡傻傻還不會說話的外孫女落到一個聰明人手里,早就被想辦法“意外死亡”了。 還有,都把嫁妝拿到手里了,還能被齊王一絲不漏地搶回去,甚至還賠出去一部分陪嫁,世族貴勛們都要笑掉大牙,從這就可以看出,武凌侯夫妻是多么無能和平庸。 至于皇上,應當是懷念老武凌侯了吧,老武凌侯是個只忠于皇室的純臣,當然,沒有子孫的他最好的選擇只能是個純臣。與皇上君臣相得幾十年,一朝逝去,以往國家國泰民安時還沒什么感覺,一旦各地或者邊疆產生動亂,皇上自然而然會想起他的好。 武凌侯的被得以重用,帶來的是武凌侯門第的增高,隨之還有,載思蓉重新回歸勛貴世家圈子。 本來載思蓉身份就尷尬,后來得罪齊王,被齊王收拾了一通后,武凌侯就逐漸消逝于京城上層圈子里。 算起來,距離最后一次見到載思蓉,也有小幾個月了。 福舒盈說的沒錯,武凌侯起來后,載思蓉果然不甘于沉默,立即開始活躍起來。 不過,她的頭個目標顯然不是報復齊王府或者載向慕。 即便武凌侯勢力再大一點,也達不到齊王府的門第。 她的頭個目標是,平王和嘉樂郡主。 以前她只想著嫁給平王說不定能當皇后,少女的虛榮心迫使她大膽朝平王示愛,但如今,經歷了齊王的鞭策,她再沒有哪一刻能像此時這般清晰明白,沒有地位,她將永遠低載向慕,這個她從小嫉妒羨慕的傻子一頭。 她必須掰回這一局。 平王妃的位子她是圖不了了,但是側妃的位子,還可以爭一爭,假如平王能登基,她最少也能撈個妃嬪當當,一國妃嬪,若是有了皇子,豈是一個落敗的小小齊王妃可以比擬。 …… 入冬后世家舉辦的宴會雖然少了些,但一個月內多多少少還是能收到兩三次請柬,這次,連武凌侯府也邀請了。 重新出現在眾人跟前的載思蓉衣著華貴,飾容精致,渾身上下洋溢著一股自得和勢如破竹的氣息。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吃一塹長一智,載思蓉雖然仍舊頂著那張不是很聰明的臉,但面對貴族圈子里的夫人小姐,明顯比以前更會說話,也更謙遜了。 甚至,就連一向跟載向慕交好的福舒盈,她也能笑盈盈地問好。 沒看福舒盈臉龐都笑僵了。 唯一能看出以前感覺的一點,大概就是對平王勢在必行的態度,跟嘉樂郡主坐在一起,提起平王爺就笑靨連連,還說一些武凌侯府尊敬平王府等的似是而非的話。 嘉樂郡主臉色幾成一片鐵青。 但載思蓉明面上確實挑不出什么差錯來,甚至對待如今已今非昔比的嘉樂郡主也是恭敬謙遜,全然一副,側妃面對正妃的樣子。 回到家。 “啪!”一套茶幾被狠狠摔到地上。 嘉樂郡主咬牙切齒,面目猙獰,“載思蓉那個賤人!圣上給她家一點顏色,就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呵,想進平王府,好呀,進!反正本郡主已經做好了后院鶯鶯燕燕的準備,等你落到本郡主手里,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本郡主就親自脫掉那一身正妃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