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搜查在繼續。 結果卻不盡人意,待到夜盡天明,晨鼓打響,竟是全然無獲。 “藏得這般隱蔽嗎?”蕭滿低聲呢喃。 他稍微動了動許久未曾變過的站姿,就在此時,一道傳音符紙飛至面前,詩棠的略帶焦急的聲音傳來: “秦姐又召集我們去花車上排練!” 蕭滿神色并無太大變化,昨晚便從秦姐的神色中看出此事?;烊胄湮杌?、幫詩棠亦是此行任務,他看了晏無書一眼:“我走了?!?/br> 晏無書注意力在指尖的陣法上,低低應了一聲,過了片刻,才轉頭道:“別忘了休息?!?/br> 但蕭滿早就走了,蹤影全無。 袖舞回的排練又是許久,秦姐還叫眾人穿上舞衣。蕭滿身上那件,自然是秦姐親自著人改過的,手腕上還戴了串鈴鐺,手臂起起落落,丁零當啷響個不停。 他心中有事,聽著這聲音,不免有些煩躁,默默念了好幾次清心咒,又幸虧有符紙遮掩,才讓袖舞回眾人沒發現他的心不在焉。 一直到正午,眾人才回驛館休息。 用過午膳,蕭滿去找了一次晏無書,看法器的修復程度。 再到驛館,司天監及守備軍的搜查告一段落,孤山的幾人回來了,曲寒星、錢三、馬五、趙六幾人皆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唯獨魏出云坐在桌旁,但面色亦不如何。 “你們有線索了嗎?”蕭滿問。 曲寒星搖頭:“別提了?!?/br> 跟著不知是誰嘆了一聲氣。 “到底如何了?”蕭滿將目光轉向魏出云。這人在莫鈞天回到驛館,同他和詩棠去花車上排練后,便加入了搜查。 魏出云沉聲道:“被騙了一次,司天監損失好些人手?!?/br> “那清隗教?” “自然也死了一些人?!?/br> 錢三開始抱怨:“司天監的人真的好無能?!?/br> 馬五捅了他一手肘:“別這樣說,我們也找了一宿加一整個上午,顯得我們也很無能?!?/br> 蕭滿不知如何安慰,撿了張椅子坐下,道:“所以除了被騙那次之外,別的沒有任何發現?” “……是?!鼻怯袣鉄o力回答,“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對司天監抱有期望?!?/br> “那來看看地圖吧?!笔挐M低聲說道,“這里還有線索?!?/br> 昨日夜里,他在飛劍上,除了遠望司天監等人的搜尋外,還格外注意地圖上紅點的移動軌跡。 重要的地點都被圈出,蕭滿手指在上面點了點,跟著一劃,停在某處上,道:“他活動過好幾次,但每一次,都會回到這個地方?!?/br> 從床上爬起來的幾人,以及莫鈞天與詩棠,都流露出興奮神色。 蕭滿卻話鋒一轉:“他在歸元境,我們幾人想要活捉,或者摸過去打探,都不容易?!?/br> “抱虛境去挑戰歸元境,是有些異想天開?!鼻歉砂桶偷匦α寺?。 “是時候求助了?!卞X三低聲說完,掏出孤山發的聯絡玉玦,以一種極為恭敬、真摯懇求的語氣道出一聲: “周前輩?!?/br> 未過多時,那名周姓道者現身屋室之中。他自然聽見了幾人的討論,不消他們開口,便道: “也罷,便幫你們這個忙?!?/br> 緊接著加上一句:“回去后,不可外傳?!?/br> “是是是?!?/br> “自然自然?!?/br> “多謝周前輩相助!” 幾人又是拱手又是道謝。 “我不在,那位吳前輩也有要事,你們最好別離開驛館?!敝艿勒叨谒麄?。 眾人忙不迭道是。 周前輩化光離去。曲寒星伸了個懶腰,重新躺回床上:“我們先休息,養足精神,等有了消息再行動……神京城這幫官老爺,可真的不能指望?!?/br> “我出去走走?!笔挐M道。 魏出云立時跟上:“我與你一道?!?/br> 正值午后小憩之時,驛館內見不得什么人影,很是清靜。蕭滿與魏出云一前一后走在院中,魏出云看著前面人的身影,微抿唇,猶豫一陣,開口問: “你與那位……吳前輩,似乎很熟?” 蕭滿心中略有些震驚,停下腳步,反問道:“何出此言?” 魏出云道:“他對你似乎很好?!?/br> “他對雪意峰中人皆是如此?!笔挐M笑了一下,解釋說道。 魏出云深深看蕭滿一眼,察覺出他似乎有所遮掩,也不再追問,轉而道:“你們昨夜尋到了什么法器?” “不知曉具體名稱,但就外觀上而言,是個錘子?!笔挐M一番描述,“破損得嚴重了些,尚在修復?!?/br> “吳前輩便是在忙此事?” “嗯?!?/br> “若是缺少材料,可告知與我,我讓家中立刻安排送來?!蔽撼鲈普饋?。 “好?!笔挐M點頭。 兩人不再說話。在院子里散了圈步,蕭滿腦中浮現出某個念頭,側目問魏出云:“你是否意向雪意峰?” 魏出云表情變了變,最后答出一句:“尚在考慮?!?/br> “雪意峰……算是個好去處?!笔挐M斟酌片刻,對魏出云道,“規矩不多,也清靜?!?/br> 一整個下午,眾人都在等待周前輩消息中度過。晏無書仍坐在飛劍上,等待那把錘子在提升品階的同時自行修復。 夜幕就那般輕飄飄落下,悄然而迅速。 離祭典僅有一日,神京城中的百姓已迫不及待,各式的支攤在街上擺開,各樣的把戲在街頭戲耍,燈盞懸掛如海,歡聲笑語不絕。 這些聲音傳入驛館眾人的耳中,無一不提心吊膽,生怕某個瞬間,那藏在不知何方的儋耳肚腹內塞夠了聲響,便炸裂開來,將整個神京城化作廢墟。 沒人想去數還剩多少個時辰,可又不得不數,每一彈指每一剎那都彌足珍貴。 曲寒星獨自一人喝光一壺茶,焦頭爛額:“周前輩是不是也沒探到???” “不至于吧,我孤山的師長,可不必城里的官老爺靠譜?”錢三說道。 詩棠大嘆一聲,背靠上椅背,手臂往兩邊一掛,被這事磨得沒了深閨小姐的儀態:“清隗教那伙人,就跟打了地洞鉆到了底下似的?!?/br> 話音剛落,一名道者自夜色步入屋中,燈火照亮他微白的胡須,面上有一絲嘲弄的笑:“正如你們所言,清隗教把儋耳藏到了地下,狡兔三窟,叫我好一番找尋?!?/br> 旋即把拎雞似的拎在手里的人丟到地上,“將你知曉的都說出來,否則,我就對你使搜魂術了?!?/br> 這便是當日在驛館外監視眾人之人。搜魂術何其可怖,被搜之人往往會損傷神魂,變得神智不清,他翻身跪地,哭喪著臉大聲求饒:“饒命、饒命,各位大俠饒命!小的只是個嘍啰??!” “歸元境的嘍啰?!鼻青托σ宦?。 周姓道者不與他多言,抬手捏訣,往他身上施下一道法術。 并非搜魂術,卻也不簡單,一聲痛叫立時響起,被抓來的人疼得跪立不穩,蜷縮在地不住打滾: “我說我說我說!” 連聲音都跟著嘶啞幾分,眼底泛紅:“我們一早便知你們能從河水中查出異常,上游的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地方,在名花傾國底下!” “名花傾國?” 聽見這話,眾人俱是一驚。 周道者問眾人:“還有別的要問的嗎?” 蕭滿走到這人身前,語氣微沉:“儋耳到底能裝多少聲音?” “這個……我一個歸元境的小人物,如何能知曉這些事?”這人作揖告饒。 周姓道者捏訣的指法瞬變,下一刻,他開始驚叫: “我說!我說!但這只是我聽來的!不保真!當祭典進行到最后一場,有人登上名花傾國表演,那時候,人群必然會爆發出歡呼,當收集到那時,儋耳就會炸開了!” “名花傾國底下,守著你們的人?”蕭滿又問。 “這是自然?!?/br> “人數多少,境界如何?” “我不知道……這個我真不知道!”他不住搖頭。 周姓道者指法再變,可縱使再痛,叫聲再凄厲,仍是這般說辭。 “行吧,他沒用了?!敝艿勒叩仄沉怂谎?,道。 孤山師長向來不忌諱在小輩面前使出殺招,抓出長劍、向下一劃,人頭落地,接著劍身一振,抖落血珠,又道:“一會兒叫人來處理?!?/br> “是?!睅讉€低階弟子執禮,“多謝周前輩?!?/br> 詩棠縮在角落里,拿手捂著眼睛,不敢看地上的血腥,聲音微顫:“既、既然如此……要趕在有人上到名花傾國前,把儋耳處理掉?!?/br> “也就是祭典最后一個表演之前?!鼻堑?,轉而抱頭抓狂:“啊啊啊啊啊要如何處理!” 蕭滿還沒有告知眾人昨日的發現。他擔心晏無書的方法失敗,讓眾人空歡喜一場,不若等那錘子被修復成功再說。 晏無書便在此刻進來,瞥了眼那具身首分離的尸體,對周道者道:“辛苦老周?!?/br> 周姓道者認真行禮:“不敢當?!?/br> “修好了?”蕭滿起身看向晏無書。 “差不多了?!标虩o書把錘子取出來。與初見時的破爛模樣不同,它變得光潔如新,不見半點雜痕,嵌著的靈石散發出幽靜光芒,很是美麗。 蕭滿告訴曲寒星幾人:“用這個,應當可以毀掉儋耳?!?/br> “真的嗎?”曲寒星來了精神,湊過去問:“要怎么用?” 晏無書稍加思索:“直接捶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