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安靜極了。

    段狼的尸體靜靜躺在地上，眼睛還睜著。

    這死了也是死不瞑目，這死法未免有些太慘。

    拓跋崇虞掃了眼段狼，抬頭看向姚念慈。誰能夠想到段狼會是這樣的死法呢。

    姚念慈動手是因為什么？是因為段狼點了那個頭，承認蘇從秋是他所傷？

    只是……蘇從秋？這姚念慈和蘇從秋有個什么關系？

    拓跋崇虞眼里滿是翻涌，他一直以為姚念慈只是一個尋常的大夫，可如今看來，顯然不是一個大夫這么簡單了。

    不過也是，有那樣的師父，怎么可能身份尋常呢？其實或許真的是自己小瞧了她。

    她究竟是誰，和蘇從秋，有什么關系?

    拓跋崇虞垂眸，握著劍的手第一次有些顫抖了起來。

    如果真的有關系，那他……

    姚念慈自然是沒注意到其他人的變化。

    她默默注視著段狼的死亡，一直沒有移開視線。直到段狼徹底沒有了聲息，她才仿佛是驚喜一般，猛地回過神來。

    姚念慈扔了手里的長刀，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她竟然……真的殺人了？

    雖然殺的是該死之人，姚念慈渾身還是處于震顫之中。

    姚念慈閉了閉眼，忍下翻涌上來的淚意。不能哭，如果因為這人哭，也未免太不值得了。

    呼延狽也是沒想到姚念慈竟然真的就下得了這個手的！他呼吸一頓，整個人都僵住了。

    段狼尚且都死了，那他呢??？

    不，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還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怎么能夠這么簡單就去死！

    呼延狽臉上終于帶上一絲恐懼。

    蘇璃先是回過神來，其實如果姚念慈不敢下這個手，那他就會下手了。

    大哥的傷如果是這個段狼造成的，那他簡直是死千百次都不足惜！

    蘇璃眨了眨眼，有些遲疑的看了看睜著眼睛已經徹底沒有了聲息的段狼，又看向姚念慈：“他……”

    “他該死?！币δ畲任丝跉?，閉了閉眼，站直了身子，這話也不知道是跟她自己說，還是跟蘇璃說的，“他確實該死?！?/br>
    蘇從秋的腿是段狼傷的。

    姚念慈徹底確定了。

    三個時辰前。

    蠻王營帳內。

    “第五件事情，恰恰和你更加緊密了?！毕拇蠓蛭⑽⒁恍?。

    “長命當然和我關系緊密，畢竟我的丈夫中了長命?！币δ畲葲]慌了手腳，鎮定開口。

    “我知道你過來暮海，是為了你的丈夫?？墒悄愕恼煞蚴钦l呢?！毕拇蠓蛞会樢娧?。

    這是他們從來沒有問過的話?？墒遣贿^問，真的就是不管么。

    其實不是這樣的吧。

    姚念慈眼睫顫動了下，沒吭聲。

    “我知道你的身份?！毕拇蠓蚩粗δ畲?，“你為了長命而來，但是你那中了長命的丈夫，可不是什么尋常人?！?/br>
    “我有些不懂您的意思?！币δ畲却鬼蝗タ聪拇蠓?。

    “在你們眼里，蠻族是個什么樣子的國家呢?！毕拇蠓蚰抗夥胚h，“是不是只記得遍地的牛羊，草原，還有我們這些蠻子？”

    姚念慈頓了頓：“之前是，現在不是了?！?/br>
    在暮海待了這么久，姚念慈對蠻族的印象自然早就有所改觀。蠻族其實和她們真的沒什么區別，聰明人有，笨人也有，好人有，壞人也有。

    “你們漢人有句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毕拇蠓蚓徛暤?，“看我們那鄰居過得如此好，我們自然羨慕?？墒沁@東西，搶是搶不來的?？偛荒軞⒈M你們吧?！?/br>
    姚念慈心里微微一緊，腦子劃過無數的念頭。

    “蠻王能夠做的，就是先和你們一樣。草原上這么多的部族，他們的心太散了?！毕拇蠓虻σ宦?，“我們不需要所謂的十七部族，不需要所謂的天神，日后我們需要的，只需要一個蠻王。一個暮海足矣?！?/br>
    姚念慈渾身一震，她是真沒想到原來蠻王還在謀劃著這樣的事情在。

    “但是這一切，總有些人，想要另辟蹊徑?！毕拇蠓驀@了口氣。

    姚念慈迅速瞥了夏大夫一眼。

    “能夠和你們和平共處多年，我們蠻族自然有我們蠻族的準備的?！毕拇蠓蛐α诵?，“長命那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中的。長命難得，拿它害人本就是劍走偏鋒。它跟當初拓跋崇虞身上中的蝎毒一樣，能夠制作出來本就珍貴，自然不會輕易用到別人身上。你的丈夫自然不是什么尋常人?！?/br>
    “外子確實還算是有些本事?！币δ畲忍а劭聪蛳拇蠓?，她可不想直接就承認了，“我可從來沒有說過他就是一個普通人?！?/br>
    “確實是有本事，區區一介商人，卻坐到了將軍的位置。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有蘇慕白代哥出征，自然是一出佳話?！毕拇蠓蜉p笑一聲，笑著點了出來，“你的丈夫是蘇慕白，是么，姚念慈?！?/br>
    連名字都點出來了，只怕是昨夜剛看見蘇慕白的時候，就知道他和自己的關系了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哪里還有再抵賴的必要呢。

    “也不知道您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币δ畲却鬼?，眼里暗自有些驚疑。

    如果早就知道了，那她不就跟個傻子似的么，表現這么多，其實早就被人看在眼里了。

    “怎么說呢。艷云帶你來見我的時候?！毕拇蠓虻偷鸵恍?。

    什么??？姚念慈眼里難掩驚色，簡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么早就知道了??？

    “放心，你的身份也只有蠻王，王后和我知道。艷云他們還都蒙在鼓里?！毕拇蠓蛞娨δ畲冗@個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算是心滿意足了。

    這姚念慈不動如山，如今可算是看到她一臉驚訝是個什么樣子了。

    姚念慈聽到這話不知道為什么松了口氣。

    “再來……蠻王前不久也確實是接了一封信?！毕拇蠓蛘Ａ苏Ｑ?，“這信里面倒是坦誠，叮囑蠻王可要好好照顧你們?！?/br>
    “你……們？”姚念慈一愣，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正是齊王寫來的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