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確實很好。 得到了回答的沈漓安微微一笑,起身告辭道:“時候不早了,我也不多打擾,就此別過?!?/br> 自始至終,他都沒問盛鳴瑤是否見過玄寧,也沒問盛鳴瑤之前為何要欺騙自己,說她已經死去。 這些事一點也不重要了。 盛鳴瑤將他送至門口,隨口問道:“樂氏秘境開啟,你亦會前往嗎?” 沈漓安拂去了衣袖上的褶皺,語氣輕松:“看情況吧,也許宗門有些事,就不去了?!?/br> 他這么一說,盛鳴瑤才想起般若仙府有魔界之人混入一事,聳聳肩,打趣道:“你在外游歷,沒事吃點糖葫蘆,或是大發善心給人留下方子——這聽著也很有趣?!?/br> 沈漓安心知她在寬慰自己,溫和地抬眸,對著她彎彎眉眼,道:“當然?!?/br> 他知道此去一別,或許即將經年不見。 他也知道今日一過,將東西歸還后,自己與盛鳴瑤之間,就再無糾葛。 但是與盛鳴瑤現在過得開心相比,其余的事情都無足輕重。 比如,交給旁人做糖葫蘆的方子不是憐憫,也不是大發善心,只是那時的沈漓安心中有一個微弱的期盼,期待盛鳴瑤墜落山崖后沒有死,期待活著的盛鳴瑤還能吃到自己當時沒來得及給她做得糖葫蘆。 沈漓安走出客棧,風聲在他耳邊繚繞,歲月回環,依稀能辨出過去的那聲‘師兄’。 這樣很好。 自己也算是得償所愿。 第107章 牽連 沈漓安走了之后, 便沒有回來, 而盛鳴瑤與蒼柏并沒有立刻動身。 其一, 樂氏秘境雖說是“近日開放”,但修仙界眾人的近日, 可與凡塵界不同。 哪怕是二、三年,也算是‘近日’。 其二,盛鳴瑤的身體需要時間恢復。 畢竟先是服用下‘丹’,后又是心頭血,盛鳴瑤不可能一下子吸收恢復,少不得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不過有蒼柏在,這些也都不是問題。 說起來,要不是蒼柏告訴她‘丹’是什么, 盛鳴瑤都沒意識到桂阿用來賠禮的‘丹’居然是這般珍貴的東西。 “你是說,這枚‘丹’居然可以讓我跨越整整一個大境界?”盛鳴瑤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平平無奇的黑色小丹藥,“我服用它, 就可以進入元嬰期?”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兒, 盛鳴瑤可從未體驗過。 要知道, 在修真界中, 筑基練氣都不算難,通常若是天資好一些,從筑基到練氣, 也就用個三十年左右的功夫。 然而不知為何,一旦到了練氣后期,想再邁入金丹、乃至元嬰都無比困難。 哪怕是玄寧那樣的天才, 進入化神期也要長久地閉關,才將將勘破。 更何況…… “有這樣的好東西,桂阿長老為什么要給我?”盛鳴瑤奇怪道,“哪怕是他自己不想用,給秋萱師姐也好啊?!?/br> 若‘丹’真的如同蒼柏說得那樣,制作過程無比困難反復,所用材料舉世罕見,服用后對人體更是百利而無一害—— 那桂阿就更不該給她了。 倒不是盛鳴瑤不相信桂阿的為人,但到底親疏有別,就像田虛夜若是得到了什么至寶,也同樣會讓她和寄鴻師兄先來挑選一樣。 蒼柏伸手攏了攏盛鳴瑤肩上的披風,見她困惑,眉目間不由沾染上了一點笑意,不緊不慢地開口:“這不是還有我在嗎?” 見盛鳴瑤下意識抬頭望向他,蒼柏眼中笑意更深,自然地牽住了盛鳴瑤的手,于小路漫步:“有我在,桂阿當然不敢用那些尋常寶貝糊弄你。何況畫皮妖一事,本就是他理虧在先,莫名將你牽扯了進去?!?/br> “若是他不給你好好道歉,”蒼柏微微一笑,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晦暗,“我反倒要去找他算賬了?!?/br> 這東西本就是他為盛鳴瑤準備的,不過是借桂阿之手合理送出罷了。 兩人在田間小道上漫步,夕陽落下,為萬物染上了點點溫熱,讓冬日的風都不再寒冷。 蒼柏的解釋合情合理,盛鳴瑤也并未起疑。 有蒼柏在一旁看護,盛鳴瑤無論是融合最后一滴心頭血,還是吸收‘丹’,都十分順利。 一路上,兩人走走停停,竟是快將神州大陸最大的永績州走遍,游山玩水,體驗各地民俗風貌,好不快樂。 直到盛鳴瑤終于收到了一封遠方的來信。 “樂氏秘境終于確認即將開放了?!笔ⅧQ瑤拖著長調將田虛夜的書信揚了揚,放在了桌上,抬起下巴,“我覺得,該去把你的眼睛拿回來了?!?/br> 蒼柏抵著下巴看著盛鳴瑤,并沒有查看信箋,乖巧地點點頭:“都聽阿鳴jiejie的?!?/br> 少年容貌昳麗到不似真人,鴉青色的長發披在身后,有幾絲散落在了臉側,與冷白的膚色對比之下,更顯得無比惑人。 不過早已習慣了蒼柏這番模樣的盛鳴瑤可不買賬。 “還好意思叫我‘阿鳴jiejie’?”盛鳴瑤見他不看,便抬手將信箋收回,隨口與他玩笑道,“你作為蒼破深淵的上古蒼龍,能不能有點自覺?” 不知為何,盛鳴瑤莫名排斥‘妖龍’這個稱呼,哪怕是互相打趣時,她也總是避開。 蒼柏也注意到了這點。 說實話,蒼柏在與盛鳴瑤攤牌之初,也是毫無把我。他也害怕盛鳴瑤會被自己的身份嚇到,或是被世人的傳言蠱惑,全然相信了天道令人編造出來的謊言。 然而盛鳴瑤不僅不怕,甚至還將其變成了玩鬧時用來打趣他的話,一來二去,就連蒼柏也放下了心房,覺得以往的一切,也沒什么大不了了。 “我就喜歡這么叫你,就想喜歡你叫我‘蒼柏’一樣?!?/br> 因為這是獨屬于彼此的稱呼。 蒼柏又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碟點心,沖著盛鳴瑤眨眨眼,“這是向蘇鎮上最著名的點心,阿鳴jiejie快嘗嘗?!?/br> 美食在前,盛鳴瑤也懶得與他計較稱呼,抬手捏起了一塊糕點,嘗了一口后,頓時眼睛發亮:“很清甜的味道,像是甘蔗……不對,好像還有點草藥的香氣?” “有天靈草在其中調味,或許這也是大受歡迎的原因之一?!?/br> 盛鳴瑤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口感有些熟悉,與之前阮綿為我帶來的家鄉的糕點很有幾分相似?!?/br> 說起阮綿,盛鳴瑤到是又想起了別的事。 “剛才田先生在信中提了幾句,說是秋萱與長孫景山走得很近,或許能成一段佳緣也未可知?!?/br> 這倒是好事,不過一想起長孫景山跳脫的性子,盛鳴瑤頓時覺得太陽xue突突直跳。 她放下手中糕點,抬起頭,掃到了蒼柏蹙起的眉頭,和毫無血色的臉,急忙走到了他的身側:“你怎么了?難道還是……” 不等她將話說完,蒼柏之前落在她后背的手掌忽而用力,將她直接往自己懷里帶了帶。 盛鳴瑤猝不及防跌入了蒼柏懷抱,鼻尖繚繞著針葉林般的木質香氣。 比起以往,如今的香氣好像變得更為沉悶,混雜著別的東西,也比以前更為濃郁。 盛鳴瑤沒有多想,她抬起頭,對上他不掩笑意的眼眸,又好氣又好笑,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又在嚇我!很好玩么?” “嗯,嚇你?!鄙n柏低低咳嗽了一聲,若無其事抬起頭,“是還挺有趣的?!?/br> 盛鳴瑤簡直要被他氣笑,抬手凝起靈力就朝蒼柏打去,蒼柏笑著用手掌制住了她投來的靈力,指尖微動,竟讓這火一般灼目的靈力,隨風而散,化為了鶯啼鳥鳴。 最后所有聲音散去,只留下了一個落在盛鳴瑤腕上的銀色手環。 盛鳴瑤被蒼柏這一系列的cao作轉移了注意力,抬起手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圓環。 手環很細,觸感冰涼,它似乎能感受到盛鳴瑤的目光,竟然在她投來視線時倏爾散發出了柔光,又頃刻間散去。 盛鳴瑤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蒼柏,猶豫片刻后,仍是忍不住蹙眉問道:“……你身體真的沒事嗎?” 這個問題她問過蒼柏好多遍,每一次蒼柏都說沒事,然而盛鳴瑤總是放不下心來。 也許和蒼柏具有上古血脈有關,哪怕盛鳴瑤如今已經有元嬰修為,仍是看不透他。 果不其然,這一次蒼柏如同以往一樣,噙著淺淡的笑意,聲音清越:“當然沒事,老毛病而已?!蹦┝?,他抬眸,玩笑般地添了一句:“有你在,我現在可舍不得死了?!?/br> 盛鳴瑤勉強相信他的話,語氣一轉,又問道:“所以只要我們拿回了眼睛,你的身體就會恢復如初,是嗎?” 她還是在擔心蒼柏的身體。 畢竟蒼柏之前所做的那一切,無論是在萬道會武時瘋狂給她買東西,還是之后的種種安排,都好似要在離別前,將世間所有的美好都體驗一番。 也許是察覺到了盛鳴瑤的不安,最近蒼柏到是很少這么做了。 “當然?!鄙n柏輕笑,“無名書看了那么久,也沒點長進?” “無名書?” 盛鳴瑤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緩慢地眨了下眼,睫毛落在了眼下,還有些癢意。 蒼柏忍著笑,看著懷中人,只覺得怎么看也看不夠。 “……原來那東西也是你的!” 終于想起‘無名書’的來歷,盛鳴瑤半瞇起了眼睛,故意抬手模仿蒼柏之前的模樣,將手抵在了他的脖頸處,在他的脖子外繞上了一圈自己的靈力。 “老實交代,你還有什么沒告訴我的?” 蒼柏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靈力所成的纖細環佩,另一只手不忘攬住了盛鳴瑤的腰肢,他低下頭,盛鳴瑤清晰地看出了他眼中漸深的笑意,已經預感到這家伙又要扯開話題。 果不其然,下一秒,蒼柏捉住了盛鳴瑤的手,輕輕吻了下她的耳垂,嗓音都染上了笑意:“有啊?!?/br> 盛鳴瑤偏頭躲過,眼神逐漸變得危險:“比如?” “比如……”蒼柏順勢拉開了些許兩人間的距離,他眨了眨眼,眉宇間都浸滿了純粹的笑意,“我好像從沒告訴你,我為什么這么喜歡你?” 將如此曖昧的話語都說得光風霽月又無比坦蕩,盛鳴瑤所有認識的人里,能做到這點的,也只有蒼柏了。 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之前還對蒼柏身體無比擔憂的盛鳴瑤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她懶得理近日里愈發喜歡和她膩歪的某人,直接從蒼柏懷抱里退了出去,輕巧地落在了門口的屏風處:“我下樓一趟,拿點東西,你就自己呆著吧?!?/br> “阿鳴jiejie不想知道原因嗎?”蒼柏也沒有起身追逐,而是乖巧地坐在榻上,一動也不動。 盛鳴瑤抬手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沒好氣道:“時間多得是,我們換個時間讓你說個夠?!?/br> 蒼柏失笑,看著她的身影的轉身消失在屏風后,嘴角的笑意漸漸隱去。 他當然喜歡和盛鳴瑤膩在一起,也很想告訴她,自己有多么多么喜歡她。 因為蒼柏知道,自己所剩下的時間,并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