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倒不是什么別的原因,單純是盛鳴瑤覺得這個世界簡直荒誕到了傻逼的地步。 全世界為了一個女人團團轉?順她者生,逆她者亡? #蒼天不做人系列# 不過在此之前,盛鳴瑤是打定主意要給這個辣雞魔尊強jian犯一點教訓的。 簡單地處理完紅苕后,松濺陰收回了自己的軟劍,扶起軟軟地靠在柱子上的盛鳴瑤,柔聲道:“你沒事吧?” “沒事?!笔ⅧQ瑤立刻反抓住松濺陰的手臂,一手不自覺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孩子……” 松濺陰見此,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更加柔和。 “他沒事?!?/br> 松濺陰探查了一番盛鳴瑤的靈力,再次確認她識海仍是一片混亂后,像是想勾起嘴角笑一下,但最后又繃緊了臉色。 身為魔尊,松濺陰并非是一個容易放松下來的人,相反,他不信任別人——不信任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 即使是曾在他危難時刻解救過他的朝婉清。因為當時的那一絲心悸,松濺陰不否認自己喜歡她。但因為朝婉清的師門、還有她身邊那個血統詭譎的妖族小王子——松濺陰仍不信任她。 但盛鳴瑤不同。 松濺陰看著已經熟練地窩在自己懷中盛鳴瑤,眸色深沉難辨。 剛才紅苕的挑釁確實也是經過了他的默許。 一個人,一個女人,在失去了一切——甚至失去了記憶之后,真的會變化這么大嗎? 在這段時間,松濺陰使出過各種招數,明里暗里試探盛鳴瑤到底真失憶還是在裝傻。但種種跡象表明,她不止失憶,甚至對過去的一切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模糊和錯亂。 而盛鳴瑤所能依賴的唯有自己。 第一次認識到這點的松濺陰,心忽然顫了一顫。 這是一個十分新奇的體驗,有一個人——尤其這個人還是個美人,她將你當成生活的全部,對你全然的信任,而她的過去全是模糊的。 這片模糊的空白,甚至可以由你來一手cao控。 這樣明艷又脆弱的美人委實太過能夠勾起人心中的惡念,松濺陰幾乎都有些舍不得她死去了。 若是在她生下了這個孩子后,猛然覺醒了記憶,發現曾經高傲到不愿低頭的自己,竟然為了一個騙子心甘情愿地生下了孩子…… “你似乎從來不好奇?!彼蔀R陰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盛鳴瑤的頭發,低沉動聽的聲音似是輕柔到毫無殺傷力,但盛鳴瑤知道,這才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武器。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這個男人會在什么時候突然捅你一刀。 “你一點都不好奇我的身份嗎,阿瑤小可愛?!?/br> 松濺陰松開了把玩盛鳴瑤頭發的手,嗤笑一聲,將她的臉轉到了自己面前,長長的眼睫掃下了一片陰影,恰落在了盛鳴瑤的臉頰。 媽的,狗男人就是矯情。 盛鳴瑤腹誹到,自己若是好奇追問,少不得松濺陰這家伙又能自己腦補出一場大戲。而現在自己乖巧懂事地一點都不試探,這家伙到是又開始暗戳戳地在危險的邊緣大鵬展翅了。 “不過這樣也好?!彼蔀R陰支著下巴,神色是顯而易見的放松,連語氣都變得散漫和倦怠,“也許我告訴你了,你就要跑了?!?/br> 跑跑跑你媽??!你是跑跑卡丁車嗎??? 心里這么想,嘴上決不能這么回答。 萬幸,盛鳴瑤早在決定報復魔尊那一刻就已經粗略地設計好了一切細節。因此,在被魔尊問到這個問題后,她倒也半點不慌,只是將眼神別開,總是笑得彎彎的眉眼也瞬間黯淡了下去。 明明盛鳴瑤還沒說一句話,但眼見這幅情景,松濺陰忽覺得心中頗為不是滋味。 今天的盛鳴瑤格外安靜,安靜得都有幾分可怕了。 這一切似乎不該這樣,自己像是做錯了什么。 “如果我問了,小……松柏,你會告訴我實話嗎?”盛鳴瑤答得極輕,尾調落在空氣中,消散得很快,半點不留蹤跡。 盛鳴瑤勾起嘴角,她像是想向平時那樣笑一下,可只剩下了滿滿的苦澀。 “算了,不說這些了,我的麥芽糖呢?你給我帶來了嗎?” 松濺陰心中一刺,一時間竟是有些不敢直視盛鳴瑤灼灼目光。待他反應過來之后,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了幾分慌亂,隨后便是惱怒至極! 憑什么?誰給她的自信可以來cao控和命令堂堂魔尊?! “自然是……沒有?!?/br> 無愧為外界評價的“喜怒無?!?,松濺陰在說這話時,語調甚至染上了幾分涼薄的笑意。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盛鳴瑤一點一點灰白下去的臉色,像極了以前親手在紅蓮煉獄里折磨自己的宿敵,看他們的希望破滅,看他們一步步在自己的引導下,步入…… 死亡。 松濺陰卻不愿想到這兩個字,哪怕是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都覺得刺眼至極。 偏偏盛鳴瑤不愿意就這么放過他。 “前幾日你出門,我拜托小黑給我買了好幾種辣的食物?!?/br> “我試了好幾次,都覺得不好吃?!?/br> “我告訴自己,這是食物的問題,于是我又拜托小黑買了最普通最常見的辣椒?!?/br> 盛鳴瑤停頓了下來,她直視松濺陰已經充血的眼瞳,無機質地說道:“味蕾的反應不會欺騙我,我的身體從來就不習慣這種刺激的感受?!?/br> “于是我終于確定了,我是不愛吃辣的?!?/br> 松濺陰終于忍不住低吼:“盛鳴瑤!”他頓了頓,又似是在顧忌什么,放緩了語氣:“你別想太多——”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盛鳴瑤才不會放過這么好一個撕破臉的機會。 她深知自己的身體在衰弱,而松濺陰的感情也是時候被動升華一下了。 無需做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盛鳴瑤只期待自己能成為這位狂妄至極的魔尊大人心中一根刺。 拔不出,摁不進,孤零零立在那里。又該像是一座墓碑,看之即傷,觸之即悲,聽之即狂。 頂著松濺陰有如實質的陰冷目光,已經他周身已經無法抑制的惱怒,盛鳴瑤硬是抬頭對上了松濺陰的雙眼。 眼瞳中灼灼目光,幾乎要將松濺陰的心燙傷。 “我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br> 盛鳴瑤不著痕跡地在語氣中又添上了幾分哀傷和決絕,情緒擬態就如同當日在純戴宗里質問那位高高在上的師尊一樣。 而松濺陰,他心中的惶恐更盛,就像是有什么東西終將從他手中溜走一樣。 “——那你告訴我,那個‘覺得糖甜膩,又偏偏愛吃辣’的人,到底是誰?” 第5章 冷戰 “你在質問我?” 此刻的松濺陰迫切地想要證明些什么。 用盛鳴瑤的話來說,魔尊松濺陰實在是一個極其自負又極為自卑的男人。譬如現在,他無法承受自己親手撕去曾經假意溫存的表象的懊悔,便輕而易舉地將這責任推到了盛鳴瑤的身上。 “我不過……又怎么敢呢?” 盛鳴瑤沒將話說完,搖頭淺笑,后又無聲。 她像是天生就知道該如何氣他,松濺陰想到。 可盛鳴瑤實在生的太美,一顰一笑間,眼中有秾稠到化不開的艷色,連見慣了美人的松濺陰都不合時宜地在心中生出了幾分惋惜。 如果說朝婉清是天山雪蓮一樣出淤泥而不染,那么盛鳴瑤就是沼澤中盛放的罌粟花,縱使滿身淤泥也擋不住她的瀲滟芳華。 無論如何,她都要去死的——一個堪稱完美的造物要毀滅在了自己手里,這無疑帶給了松濺陰詭異而病態的歡愉和滿足,卻也讓他難以自抑地生出了幾分惋惜。 可惜了,難得調教出這么一個對自己胃口的人,但她偏偏想起了一切。 敏銳的感官讓盛鳴瑤即使察覺到了松濺陰態度的細小轉變,她當然不會以為對方是對自己情根深種,事實上,如今共情能力極為強大的盛鳴瑤完全能模仿出松濺陰此刻的心境。 在現世的時候,盛鳴瑤就被深諳“綠茶心理學”的朋友教導。其中有一點,就是在遇到對方甩鍋的時候不能出聲,可以語焉不詳地停頓或者故作示弱地反問回去,并達到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效果。 簡而言之,就是利用話術和行為讓對方“請開始你的腦補”。 不著痕跡地貫徹了這一理論的盛鳴瑤,早已從松濺陰的懷里退了出來。 此時的盛鳴瑤靠在床榻上,刻意拉遠了與松濺陰之間的距離。如此幼稚可笑的舉動,卻真的讓強大如斯的魔界至尊瞬間騰起了滔天怒火。 “過來?!彼蔀R陰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刻意壓制著自己的怒火,啞聲道,“你過來,我可以原諒你這次冒犯?!?/br> 盛鳴瑤喃喃重復:“冒犯?哈哈哈哈哈冒犯!” 就在松濺陰意識到不對時,盛鳴瑤忽而笑了。她笑得前仰后合,狀似癲狂,連眼角都出現了生理性的淚水。 “我忽而想起來了,你以前也總對我說這句話?!?/br> 盛鳴瑤一合掌,笑得分外動人:“‘就憑你也敢冒犯本尊!’呵?!?/br> “不知我學得像不像呀,尊貴的魔尊大人?” ——這是松濺陰將原先的盛鳴瑤騙到魔界后,撕開假象時說的第一句話。 聽見盛鳴瑤這么大刺刺地說出,松濺陰表情倏爾變得陰鷙難辨。他不再收斂自己的氣勢,而是真真切切將屬于魔尊的一面完全展現在了盛鳴瑤的面前。 陰冷、殘酷、喜怒不定。 光是他不經意間泄露出的氣勢,都讓盛鳴瑤的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這樣子的松濺陰,才是真正的魔尊。 “就憑你?”松濺陰上前一步,捏著盛鳴瑤的下巴,而后又輕蔑地松開,拍了拍手像是要去除什么灰塵。 “你以為,你算什么東西?”松濺陰輕柔地語調像是毒蛇吐信,“左不過一個替身罷了,也配讓本尊解釋?” 滿意地看到盛鳴瑤臉色瞬間蒼白,松濺陰喉嚨發澀,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不愿做這些。 這下連松濺陰都帶著了幾分疑惑,自己想做什么? 心中似乎有個微弱的聲音在說,你想上前,將她納入懷中,抱抱她—— 不,不是這樣。 松濺陰眸色暗沉,是她先進行了可笑的挑釁。 她不該反抗,她只能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