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宗接代_分節閱讀_12
聶太太答道:“你是不是傻呀?!比缓筇缴韼退麛[放好了餐巾的位置。 他又把玩著銀質餐具,嘴里嘟囔:“這些呢?” 聶太太沉吟片刻,忽然靈機一動地指向秦嘉禮:“你像他那樣叉著吃好咯?!?/br> 秦嘉禮:“……” 秦嘉禮莫名覺出了侮辱。 聶靜義似乎抱有同感,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想學他。粗魯?!?/br> 聶太太認為二位響馬出身的司令,都是頂粗魯之人,實在沒有資格大哥取笑二哥。不過丈夫始終是丈夫,她只好安撫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文雅,乖?!?/br> 秦嘉禮板著臉,“咣啷”地一擲銀叉子,吃不下去了。 回到公館后,他越想越郁結,越郁結越想,懷疑聶靜義是聽到了他克妻的風聲,故意在他的面前大秀恩愛,以此嘲諷他孤家寡人、不能傳宗接代。 想到這一層,他勃然大怒,不愿再出門見人。讓駐守在汽車里、預備撒網逮住他的大佐,深感迷惑,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間避世隱居了。 第二件是,趙雪林從前線回來了。 和他一并回來的,還有一個玉軟花柔的女子。 秦嘉禮自認對趙雪林毫無特殊感情,所以把這件事劃分到雞毛蒜皮的范疇之中;但他內心產生的波動,卻絕不屬于雞毛蒜皮該有的波動。 冷淡地看著眼前這對男女做出“聶靜義式”的恩愛模樣,秦嘉禮心中騰起了“趙青山式”的熊熊怒火。 趙雪林仿佛沒有察覺到秦嘉禮有如實質的目光一般,俯身給女子披上了一件雪白狐裘。 秦嘉禮一看那件狐裘,眼睛登時瞇了起來,重重地將一只腳撂在茶幾上,震得桌上瓷具一個原地起跳。 趙雪林伸手碰了碰她的下巴,口氣低沉而溫柔地說道:“山上暖氣管修得不好,你身體又弱,怕你著涼,先拿這件舊狐裘對付著吧,以后再給你做新的?!?/br> 秦嘉禮聽到“舊狐裘”三個字,立刻無法繼續旁觀下去。另一只腳也撂在了茶幾上,他冷笑一聲,一字一頓:“趙、雪、林?!?/br> 趙雪林頭也不回地一揮手,似乎秦嘉禮跟眼前的女子相比起來,十分不值一提:“遇之,你別吵?!?/br> * 聶靜義是一篇雜志言情稿的人物,該雜志具體何時上市,我也不太清楚…… 這篇文就是談戀愛流水賬啦!不要對它抱有什么奇怪的期望哦,我寫著玩的~ 因為最近在寫新的短篇,所以此文的更新字數可能會很詭異…… 第十章 秦嘉禮連連點頭,想要在這頭部運動之中找到有力的回擊;然而他言語能力有限,點了一會兒頭,只點出了一句:“好,好……趙雪林,你個——”騙子! 最后兩字及時收聲,因為太像女性的嬌嗔;秦嘉禮只好又殺氣騰騰地哼了幾聲,彌補內容上的氣勢不足。 從頭到尾,趙雪林都不曾看他一眼,一直微微向下俯著身子,和女子卿卿我我地交頭接耳。他雖然眉目多情、似笑非笑,但大多時候都笑得輕描淡寫、居心叵測,不是傳統意義的好笑,不像現在,竟然笑得明亮溫暖,仿佛有春光提前澆在了他的頭臉之上。 秦嘉禮冷眼旁觀,理智上深知自己不應該生氣,可氣并不聽他理智的指揮,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隨手抓了一團東西朝趙雪林奮力砸了過去。 這一砸,兩人都愣了一下——他隨手抓的,乃是一張輕薄綿軟的綢緞餐巾,根本無法堪當兇器的重任,在碰到趙雪林周身的那一瞬間,就柔若無骨地滑了下去,癱軟在了他的腳邊。 趙雪林終于看了他一眼,只有一眼,便淡然地收回了目光。抬起一只腳踩在那張餐巾上面,他側頭對女子說道:“佳麗,我們下山去吃飯?!?/br> 女子——佳麗,之前在上海是個唱昆曲的紅角兒,后來上海淪陷,她被日本人擄去做了幾個月的軍妓。她目達耳通,極有自知之明,知道憑自己的姿色與身世,是絕無可能徹底攫住趙雪林心神的。畢竟從五官上看,趙雪林甚至比她更美麗一些。 至于趙雪林為什么把她當成個寶貝照看,她心中存疑,卻不問不說,安安靜靜地做好一個寶貝的本分。 不過看眼下的情形,她腦筋急轉,忽然間明白了趙雪林的意圖。眉眼活潑潑地做了個跳躍運動,她露出一個媚笑,一改先前文靜寡言的形象,千嬌百媚地依偎在了趙雪林身上:“我們吃什么呀?” 趙雪林稍稍意外,隨即握住了她的手:“聽你的。你說吃什么,就吃什么?!?/br> 該佳麗答道:“人家想吃西餐?!?/br> “好?!?/br> 彼“佳麗”一聽“西餐”二字,立時回憶起遭遇聶靜義的種種不堪畫面,而后又回憶起罹患重病、無人問津的悲慘時光。當然,此處的“無人”,特指趙雪林。 最后他回想起了趙雪林奔赴前線的那一日,對他說的一句話:“遇之,我走之后,你不能去招惹女子?!?/br> 他當時雖然答得口不對心,做到也是因為纏綿病榻、行動不便——但,的確是做到了??! 再看看趙雪林溫香軟玉抱滿懷,就在這一刻,秦嘉禮腦子里“轟”地一下,怒火中燒直沖云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生氣,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生氣。他不敢細想,因為心底隱隱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該生氣,生氣你就完蛋了?!蓖甑笆裁??他還是不知道。 可他實在是忍受不了了,他感到被欺騙的憤怒——趙雪林說喜歡他,結果呢?他感到被愚弄的屈辱——趙雪林以喜歡他的名義,毀了他十一樁姻緣,害他孤身十幾年,至今還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而此人,做完這一切事情之后,竟然一副忘卻前塵的嘴臉,大模大樣地摟上了另一名女子,仿佛要與他毫無關聯。 那他——他從前,經歷的,算什么? 秦嘉禮氣得臉色發白,胸口劇烈起伏。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的畫面也消失了,他仿佛失去了聽覺,失去了視力,失去了感受一切的能力,只剩下大口呼吸的本能。他聽不到自己呼吸一聲重過一聲,也看不見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的陰沉恐怖。 趙雪林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上前一步:“遇之……” 遇之。兩個字,倏地闖入他的世界。 剎那間,他的耳朵傳進了聲音,眼睛看進了畫面。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沉重猶如破爛的風箱,也看見趙雪林在他面前眉頭微蹙。 他不能辨認這個表情的深層含義,他只知道趙雪林對他皺眉了——為什么要對他皺眉? 秦嘉禮的眼睛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他死死盯著趙雪林,眼神既兇狠,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