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之君_分節閱讀_9
這老閹貨大約是誓死不跪薛寅這個皇帝了,薛寅若有所思,還沒發話,旁邊霍方“砰”地跪下,厲聲痛陳:“華平勾結月國,企圖通敵叛國,請陛下明鑒!” 霍方大約是真的氣得狠了,脫口就給華平扣了個大帽子。華平冷笑一聲,“霍大人慎言??!當心閃了舌頭?!?/br> 場上火藥味一時極濃,薛寅淡淡道:“霍老請起?!被舴侥樕跃?,卻聽薛寅漫不經心道:“既然華公公執意如此,那么……”他頓了頓,驟然拉長了聲音,慢吞吞地活動了一下肩膀,殿下人臉色均是莫測,華平氣定神閑,胸中似是已有成算。 “就請華公公走一遭了?!?/br> 薛寅邊說邊伸懶腰,聲音輕飄飄地響在殿內,華平嘴角露出笑容,正要開口,下一刻,笑容卻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尖銳的匕首直直刺入心臟,腥紅的血順著刀柄流淌下來。 他抬頭看著那個坐在王座上,一臉漫不經心的人,“你……怎么敢……” 他甚至沒能說完這句話。 薛寅仍然維持著伸懶腰的姿勢,兩只手臂都伸著,右手微向前傾,明顯就是他剛才說話時借著伸懶腰的姿勢擲出手中匕首,誅殺華平,一擊斃命。大殿之上頃刻間血濺五步,他卻仍是一臉疲色,憊懶地打了個呵欠,一步一步走下龍椅,行至華平面前。 所有臣子一片死寂,靜靜地看著少年新皇蹲下身,漫不經心拔出華平胸口的匕首,又嫌惡地看了一眼龍袍上濺上的血跡,冷冷淡淡搖頭嘆息:“華公公一路走好,到了黃泉路上,別忘了是誰送你下去的?!?/br> 章節目錄 第7章 國之危難 薛寅這一擊來得毫無預兆,疾如雷霆,朝堂之上天子手刃權閹,這戲碼別說是沒看過,簡直是連聽都沒聽過,你幾時聽過皇帝殺人是自己動手的?更別說是直接誅于朝堂。即便痛恨華平者如霍方,此刻也被震在當場,一時回不過神來,其余華黨官員渾身冷汗直冒,慌了手腳,大殿自最初的死寂之后,哄地一聲混亂了起來,有人倉皇有人欣喜,亂成了一鍋粥。華平掌權已久,依附于其的大臣不知凡幾,驟見華平殞命,竟有人大喝“來人”,宮內護衛呼啦一下涌入內殿,見這陣勢,卻都不知所措。 華平歷久不倒,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至少這宮中多是他的人,他甚至和御林軍首領關系非常不錯,而薛寅這皇帝卻是個正兒八經的外來戶,地皮都沒坐熱呢,勢力自然也談不上,雖是皇帝,可是乖乖,名義上的皇帝招呼沒打把正兒八經的第一號人物給捅了,這可怎么辦? 薛寅在華平尸體前站著,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手中匕首,冷眼看著殿上亂哄哄的大臣和不知所措的侍衛,驟然爆出一聲暴喝:“全部給我停下!” 殿內倏然一肅,薛寅雙眼含煞,神情兇狠如獸類,“華平無德無能,以宦官之身干政,jian佞誤國,如今更里通月國,禍亂朝綱,已為朕親手誅殺?!彼ь^,神情冰冷地看著亂作一團的大臣,“朕為天子,代天受命,誅殺jian佞。諸位都是有名有姓的國之棟梁,跟著個作亂的太監下黃泉作伴可就不好了?!?/br> 與此同時,殿內再次涌入守衛,這批守衛不著正規侍衛服,正是薛寅自北化帶來的親兵。天狼一身青袍,冠帶瀟灑,向薛寅單膝下跪:“屬下來遲,累陛下受驚,請恕罪?!?/br> “無事?!毖σ恢溉A平尸體,“把這個處理了。另外傳令下去,立刻讓人圍華府,一切財物充公?!?/br> “是?!碧炖瞧骋谎廴A平尸體,面上毫無驚色,使了個眼神,左右兩個侍衛上前,直接將華平尸體拖走,地上空留一片血污。 天狼不再說話,侍立一旁,其余北化軍一動不動,把持大殿各處。薛寅坐回龍椅上,淡淡道:“諸位愛卿可想好了?” 他突然來這么一手,北化親兵又干脆利落地把持了宮中兵權,在場的都不是傻子,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然而華平已死,哪怕是華黨的,也犯不著為了個死太監——這時還真是個死太監了——觸皇帝霉頭,再怎么說,這也是皇帝不是?更何況還有那恨不得彈冠相慶的?;舴郊纯滔掳荩骸氨菹率ッ?!華賊為禍朝綱已久,惡行累累,罄竹難書!陛下能除此賊,實是我大薛之大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余臣子同樣下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要這群人安安心心地跪一次,也當真是難得,薛寅坐在龍椅上嘆氣:“眾卿平身?!?/br> 至此,華平的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老太監厲害不錯,但再厲害也死了,掀不起什么波瀾。這出戲鬧完,事情又回到原點,柳從之大軍厲兵秣馬,就在城外了,要怎么整? 新皇剛才露了這么一手,倒教人對他對了一分信心,結果薛寅在滿朝文武的目光中一攤手,仍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諸位怎么看?” 下面人一對望,嘆氣?;舴匠隽校骸白匀A溪至宣平,要渡瀾江。瀾江堪為天險,臣以為,應當派兵前往瀾江阻截柳從之部隊,盡量將其拖住,同時在宣京設防,以備迎擊?!彼f到這兒,忽然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另外,宣京兵力實在不足,應當急召遼城王溯回防勤王?!?/br> 聽到霍方的后半句,薛寅眨眨眼,漫聲道:“遼城啊……是該如此?!彼麚]了揮手,“不過事關遼城,一會兒再說吧?!?/br> 不是他懶,而是遼城實在是個大麻煩。薛朝一路被柳從之從南面邊境打上來,先是占了江南,而后以魚米之鄉為根基開始北擴,一點點鯨吞蠶食,目前實在是把薛朝大半江山都給占了。如今數一數薛朝領地,也就只有宣京以北,月國以南這一片,其中除宣京及其附近,其余地方大都貧瘠,薛寅的老家北化就更是鳥不拉屎的窮地方,這些地里駐軍人數足夠的,也就只有邊境重鎮遼城了。 遼城守將王溯,乃是一名武勛不弱的將領,本是柳從之舊部,因恰好受先先帝賞識,三年前被派去接替柳從之守遼城。據薛寅所知,王溯妻小本來留在宣京,也是為了防他起二心,結果王溯年方十五的女兒出落得太漂亮,不幸被華黨一個敗類給糟蹋了,自盡而亡,王溯的妻子悲傷太過,暴病身亡。結果就是,華平公公和這位手握兵權的駐邊將領結下了血仇,只得連忙召王溯回京以便加害,但王溯妻女皆亡,孤家寡人一個,也就豁出去了抗旨不回。這人跟了柳從之許久時間,倒是學到了點柳從之的本事,有本事把手下皇帝老子給的兵都帶成自己的親兵,軍隊在手,饒是華平也奈何不得。 華公公本待出兵討伐,但還沒來得及行動,柳從之反了。兩頭起火,只得先回去看燒得烈的那一邊,現在柳從之這把火燒得何止是烈,簡直是要燎原了,王溯則是端守遼城,拒不回京,也不投柳從之,就這么耗著。 所以,結論是?;舴降奶嶙h雖好,但遼城實在是啃不動。這兩年派去召王溯回京的圣旨都不知發過多少張了,雖然現在華平死了,局勢可能會有改變,但哪怕來了呢?遠水救不了近火。 柳從之是在造反,和談無望,霍方說得不錯,出兵是目前唯一的辦法,薛寅托著下巴,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派多少兵?誰愿出戰?” 堂下一片寂靜。 薛寅瞇著眼把下面一張一張臉掃過去,本朝武將,傳奇者莫過于江賀與柳從之。前者被華平間接害死了,導致其手下將士怒不可遏,也直接成了柳從之反叛的導火索。還算有能耐的王溯和華平仇深似海,拒不勤王。柳從之從南邊起兵打上來,手下降兵降將越來越多,反觀朝廷這邊,人手越發的少,派兵去打柳從之倒像是給他送人去的一樣。到現在,還站在這兒的武將,多是濫竽充數上不了臺面的角色,打仗?簡直像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