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祖姑婆臉色大變。

    白葳低著頭，道：“是我不好，連累了李淳?！?/br>
    我哪里能讓她受委屈，急忙把事情擔了下來。祖姑婆面色很難看，道：“你們聽清楚了？那人真的說，法身被打破了？”

    點頭。

    “不應該啊?！?/br>
    祖姑婆像是遇到了難題，苦苦思索道：“李小子雖然進步快，但打破法身這種事，起碼是法師境界啊?！?/br>
    “你把那個木飛鏢給我看看?！?/br>
    我拿出來，雙手遞過去。

    “符咒很普通，就是一個火行咒。咦，這是千年的老槐木啊?！弊婀闷朋@詫不已，問我是從哪兒得到這么個材料的。

    “翠山，一個鬼給我的?！?/br>
    祖姑婆搖頭。

    “翠山沒有千年的槐木，百年成精，千年成妖，真要是千年的老槐木，早就是個妖怪了。翠山不簡單，容不下這種妖怪。嘖嘖，怕是那個鬼有些來歷?！?/br>
    我想把還陽水的事情說了，不知道怎么的，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雖然是好東西，但祖姑婆有道行，有定力，也就驚嘆了兩句，就還給了我。

    “就算是厲鬼，也能被一鏢弄死?！?/br>
    她一陣搖頭，說是可惜。

    可惜？

    “可惜你們碰到的不是鬼?！?/br>
    那個花臉到底是什么來歷？

    “他是個神?！?/br>
    神？

    我嘴巴都合不攏了，嗓門兒很大的叫了出來：“他是神？”

    倒是白葳，顯得很鎮定。祖姑婆白了我一眼，道：“少見多怪，神怎么了？猛鬼志怪，只要能搬弄法術，蠱惑人心，就有人祭拜。無廟者為精怪，有廟者，就是神了?！?/br>
    白葳輕聲道：“我從前看書，說唐朝時，世人事狐仙，有無‘無狐魅，不成村’的說法?！?/br>
    頭有些暈。

    一個村子，就有一個神？

    “你以為，神是什么？神通廣大，救苦救難么？”

    那我家祭拜的山神爺爺呢？

    得罪了神，我還能有好果子？他要是發一道雷下來，豈不是要把我給劈死了？

    “沒有那么厲害?！?/br>
    祖姑婆搖頭，說：“只有受到古代朝廷冊封，或者在陰間領著職差的，才是正神。其他的，都是野神邪神一流，拜的人少，雖然有些神通,就算能一時喧囂，也不過很快就煙消云散?！?/br>
    真是長見識了。

    只有修了廟，才有法身。

    襲擊我的花臉，估計就是哪兒的不被正式承認的野神，所以本事才這么大。

    我先是驚懼，然后無動于衷。

    債多不愁，虱多不癢。

    他敢來，我就再給他一下。這么心術不正的一個壞東西，算什么神？一個壞神，說不定還在那兒誆騙著哪兒的老百姓。

    “你毀了他的法身，這是死仇，化解不了?！卑纵谔嵝盐乙欢ㄒ斝?。

    祖姑婆問我：“你有銷金環的線索嗎？頂不濟，先把頭一陣給應付過去?！?/br>
    搖頭。

    如果知道，我一定拿出來。再好的東西，也得活著，才能有命去享受。再說了，雖然也是修道人，但我是跟陰物打交道居多，早就知道生死多危險。

    “他們殺了我，我也沒有?！?/br>
    祖姑婆讓我不要說氣話，辦事都有個章程，不能上腦子。我這邊看著脾氣硬，跟那些陰物打得厲害。那個拿了銷金環的人，還不知道在背后樂成什么樣子呢。

    “有人要害你，你就要爭氣，不能做了別人的刀，還被別人笑?！?/br>
    我氣的牙癢癢。

    祖姑婆說的有道理，但明白跟做到，從來都是兩碼事。

    白葳倒了茶，我捧著喝了兩口。

    心里浮現出一個身影。

    “婆婆，我最近遇到了一個張家的人，他跟我說了一些事情?！?/br>
    祖姑婆一點不吃驚，緩緩道：“張家來人了？比我想的還要快點?？磥磉@么多年下來，他們是坐不住了?！?/br>
    我焦急道：“婆婆，他說爺爺拿了他家的東西，還說我爸被打死了……”

    祖姑婆冷笑。

    “哼，嘴巴倒是挺油滑的，半真半假吧?！?/br>
    見我要說話，祖姑婆道：“你爺爺來我這兒，就是為這事擬了個章程。李淳，不是我不告訴你，是你爺爺不肯?！?/br>
    我心里難受。

    這是我家的事情，我卻不能知道。

    “張家人太強，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去找麻煩，十有八九要丟了性命?！弊婀闷畔肱呐奈?，但是我個子高，就放棄了。

    “等你成了法師，就有資格知道了。要是你成不了，你爺爺托我想法子保住你的命，明白？”

    我捏緊了拳頭。

    白葳輕輕拉了我一下，柔聲道：“李淳，李爺爺是為了你好。他江湖經驗豐富，不會害你的，你要體諒他的苦心?！?/br>
    我眼睛有點濕。

    眨了幾下眼睛，我怕在兩個女人面前丟臉。

    等情緒平復下來，就問：“婆婆，我走了?！?/br>
    我不能拖累她們。

    祖姑婆有些生氣，道：“你能去哪兒？走出我這個門，那些陰物就會撕了你?！?/br>
    白葳拉著我，不肯我走。

    “那個花臉不是好人，他認識我，一定猜到是師父幫了你。等到了天黑，那些陰物就會過來了。師父，你救救李淳?！?/br>
    怎么救？

    那么多陰物來了，祖姑婆上了年紀，我不能躲在她后頭。

    “也不是沒有辦法?！?/br>
    祖姑婆沉吟片刻，道：“既然沒有東西打發他們，就拿出威風來。陰物雖然能作祟，但陽世昭昭，有他們最怕的一群人?！?/br>
    最怕的一群人？

    不就是修道人嗎？可我的道行不夠，否則的話，也不用這么東躲西藏的。

    “不，我是說道門行走?！?/br>
    道門行走？

    “現在過了兵荒馬亂的時候，陰物變少了，修道人求的是道行，就少管外頭的事情了。不過，各門各派都有弟子出來歷練，一來練心，二來，做一些斬妖除魔的事情?！?/br>
    白葳欣喜道：“師父，你是說李淳能做道門的行走？”

    “嗯，這小子本事不差，我也有些顏面，還是能辦的下來的?！弊婀闷诺?，“現在張家人也出現了，有了這個行走的身份，也是多了個護身符?！?/br>
    我心里感激。

    “原本以為你新入門，但你成了黃冠，就不是問題了?！闭f到這兒，祖姑婆道，“李淳，做道門行走也不是那么輕松的，有時候，一道命令下來，縱然知道艱險，也是沒法退縮的，你敢嗎？”

    “我敢?！?/br>
    祖姑婆笑了起來。

    “好，好，有膽量?！?/br>
    祖姑婆讓白葳收拾些東西，小姑娘出去了會兒，就面色凝重地回來了。

    “師父，外頭有些不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