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這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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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著鏡子左瞧右瞧,又扶了扶鬢角,滿意點頭。 可看著看著,她又覺得腮上的胭脂涂得太厚重濃艷,紅彤彤的,像猴子屁股,實在難看,左右閑來無事,她索性讓嬋娟打水,重新梳洗打扮。 房里光線昏暗,看不真切,嬋娟推開了軒窗一條縫兒,一剎那,清冷空氣與冬日暖陽一齊涌入房中。 今日是晴天,有風,但太陽一出來,稍稍暖和了,地上的積雪變成了水,房檐上的冰柱也開始融化滴落。 嬋娟跪在她的身前,手指輕抬她的下巴,借著天光給她描眉畫鬢,搽脂抹粉。 她漫不經心抬眼往外瞥,廊下的人已經不在了。 暫住的旅人也走了大半,余下的,數九寒天的,都貓在房里,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是偶爾從各個房間里傳出一兩聲咳嗽聲,說話聲,和器物碰撞的聲音。 光線明晃晃地刺目,她闔上了眼。 嬋娟的動作很是輕柔,指腹若有似無拂過她的臉頰額頭,陽光鋪灑在身上,暖融融得愜意,她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平靜了一陣子的院子,突然又嘈雜起來。 她雙眼微閉著,視線受阻,耳朵就變得格外機敏,聽得到諸多動靜里,有馬蹄聲有腳步聲,還有低語聲。 嗓音很是親切熟悉。 “我后天派人過來接,先讓她歇兩日,記得讓嬋娟幫她換藥” 他事無巨細地叮囑,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總之,一廂情愿的冬風把他的話一句不落地送到了她的耳朵里。 終是抵不過好奇,她瞇縫著眼偷瞧,他正手拿著馬鞭,在不遠處的廊下跟景讓說話,時不時地還往這邊望一眼。 北風呼呼地,他卻只穿著單薄的衣裳,沒穿裘衣,說話時,嘴里呵出氣都在空氣里凝成了一團白霧。 看來天還是挺冷的。 “娘娘,您別動,眉毛都畫歪了”,嬋娟捧住她的臉,把她的頭掰正。 她仰著臉,不著痕跡望了望榻上搭著的狐裘,心想他興許會讓景安過來取,自己不必多此一舉,于是又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眼。 院子里的喧囂遠去了,直到他離開,景安也沒過來。 那件雪白的裘衣還搭在床頭,她收回了視線,眼神里有幾分落寞。 “你去看看他走了沒?要是沒走,就把這個給他,千萬別說是我讓你拿過去的”,她把裘衣塞到嬋娟手里,催促嬋娟趕快去追。 嬋娟跟守在門口的人好一頓掰扯,他們才給嬋娟放行。 可不一會兒,嬋娟就抱著裘衣回來了,隔著窗子,沖她搖了搖頭,“人都走遠了,沒攆上”。 莫名地,她有些生氣,賭氣道:“算了,走了就走了罷,不穿也冷不死他”。 嬋娟在門口跺了跺腳上的泥才進來,又嘟嘟囔囔地說:“今天的路不一定好走,路上不知道要耽擱多少功夫呢”。 那也跟自己沒關系,又不是自己非要他來的,也不是自己扣著裘衣不還給他的。 自己苦也吃了,手心都磨破了,全身也酸疼,還是沒能回去甘泉宮,不都是拜他所賜,讓他受下凍怎么了? 嬋娟跪坐到了她的跟前,雙手托著腮看著她,懨懨地說:“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呢,心里明明放不下”。 對著南窗,她獨自坐了一會兒,嬋娟陪著坐在一旁,百無聊賴擺弄自己的手指,半天,她才回過身來,淡著聲對嬋娟說:“把胳膊伸過來”。 嬋娟聽話照做。 她小心地折起嬋娟的衣袖,露出了衣袖掩蓋下的瘀傷。 “疼不疼?”她問嬋娟。 “不疼”,嬋娟搖頭。 怎么可能不疼呢,那么深的印子,都青紫了,那群人下手也真是狠,把繩子綁得那么緊。 她拿起手邊的金瘡藥,輕輕給嬋娟涂上抹勻,說:“你若不想回甘泉宮,那就別回去了,你跟皎月最好都離了我,這樣我還少些牽掛”。 嬋娟先是一愣,隨即抽搭了起來,“娘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只是想讓娘娘過得好一點,奴婢打小就跟著娘娘,說什么都不會離開娘娘的”。 “哭什么?”她給嬋娟的手腕抹完藥,紅著眼圈把帕子遞過去,“我也只是問問”。 嬋娟接過帕子,擦擦眼淚,又擤了下鼻涕,使勁點頭。 她又讓嬋娟伸出腿來,給腳腕的傷上藥,邊抹邊閑聊似地問:“你還記得上回華陽樓跟在我身旁的那個女人么?” 有些話藏在心里,她如鯁在喉,只有嬋娟面前,她才能一吐為快。 嬋娟抱著膝蓋,說:“記得”。 “她叫琇瑩,是他從青州帶回來的”,她語氣很平淡,只是陳述。 “???” 嬋娟目瞪口呆,半天才醒悟過來,“青州…那不是還不到半年…”,后頭的尾音聲調都不覺降了下去。 “是啊,還口口聲聲說心里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就光明正大帶回來個女人”,她笑著搖搖頭,神情寡淡,“男人啊,大概沒什么不同,都是喜新厭舊的”。 “這…”,嬋娟說不出話來了。 “我也不是鐵石心腸”,她收起金瘡藥,擱在矮幾上,“他對我的好,我也不是全然不知,我知道他喜歡我,我自然也是喜歡他的”。 是啊,有幾個人能不喜歡呢,那樣一個清風朗月,細致溫柔的人,嬋娟呆愣愣地點頭附和。 “可…可我越是喜歡他,就越是不能容忍”,她嘆口氣。 “琇瑩在我面前出現一回,我就難受一回,看著琇瑩我就想到了王夫人,阿芙,陳良人,宋美人,太多了,琇瑩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他如今怎樣對我,以后就會怎樣對別人” “在未央宮里,我要跟其他女人爭陛下,難道放棄一切出來,還要跟別的女人爭他?” “我接受不了,我做不到跟別的女人分享,所有的人都勸我,這沒什么,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嬋娟嘟著嘴,大失所望,“奴婢…奴婢還以為息侯對您是真的上心的…還指望著…”指望著息侯能把娘娘救出苦海呢。 “得了個新玩意兒,還能新鮮一陣子呢,何況是人呢”,她訕笑,“這會兒還喜歡,就什么都是真的,等時過境遷了,那就什么都不一樣了”。 不止宮里,大概人世間也都如此,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當初跟陛下的時候,那會兒還小,沒經過事兒,總覺得即便陛下之前有過別人,也不打緊,只要與自己成了親,待自己必定是不一樣的,不會見異思遷,必定能長廂廝守。 可后來她知道自己錯了,她跟那些被陛下拋棄的女人并無二致,都只被寵愛一陣子,就被拋到腦后。 他又能好到哪兒去呢,琇瑩不就是個例子。 “外頭真好啊,我也舍不得回去,可是,要靠一個男人的寵愛活下去,太難了也太苦了,忍受不了又離不開,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重來一遍” 她側身,像是期翼從嬋娟那里獲得力量和勇氣似的,緊緊地握住了嬋娟的手,哽咽道:“嬋娟,你能懂我的心情么?” 嬋娟怎么會不懂呢? 娘娘不就是為著陛下心里有了別人,才跟陛下鬧僵的么?從天黑等到天亮,看著陛下寵幸其他女人,不能爭吵,只能默默流淚,那些個日日夜夜自己也瞧著的,怎么會不懂呢。 也是,若是換個人,還是要再重新經受一次折磨,那真就不如留在宮里了。 嬋娟回握住她的手,凄然說道:“可娘娘,宮里也不是好呆的呀”。 她淺淺一笑,“世事怎能全如人意,誰又能隨心所欲,既想要這個,又想要那個,恐怕連陛下都不能,只不過兩害相較取其輕”。 “回了宮里,我好歹還能有選擇,有蕭家在,太皇太后在,再不濟還有阿芙,日子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頂多是孤單些,寂寞些” “經歷了這么多,我也看開了,陛下喜歡別人就喜歡罷,我老老實實做我的皇后,斂著性子,與陛下相敬如賓的,興許也能換得陛下幾分好臉色,近來,陛下不就對我好多了?還三天兩頭派太醫去給甘泉宮問診” “足夠了”,她感慨道。 嬋娟點了點頭。 “不過,若能得上天垂憐,再有個孩子,就更好了,起碼后半生也是個寄托”,說起這個,她眼里突地有了幾分神采。 “至于燕綏…”,提起他,她眼中的神采又滅了,嘴角抽動了一下,“時間久了,或許也就淡了,世上又不缺貌美的女子”。 “若是…,若是他當真非我不可,過幾年自然還會尋著法子幫我出宮,若是…他就此淡了,那我也無話可說” 嬋娟沉默著聽完,心里更憋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