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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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說是讓景安將酒送過去,可他想了想,還是自己親自來了,還帶了些香橙,rou桂,丁香,蜂蜜,她坐在矮榻上毫無頭緒看著他忙活。 他先將紅泥小爐里奄奄一息的爐火稍稍調旺,又將酒倒進砂鍋里,加了香橙之類的擱在紅泥小爐上溫煮,一切都駕輕就熟,游刃有余。 只一會兒,砂鍋里的酒便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酒香混著丁香橙子的味道彌漫開來,飄進了她的鼻子里。 她裹著薄被邁步下了榻,湊過去聞,“真香”,又忍不住好奇地問:“為什么要跟橙子rou桂之類的一起煮?” 他只笑著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墊著厚厚的抹布端起砂鍋,將煮好的葡萄酒濾進酒杯,放好砂鍋,又把酒盞拿給她,“嘗嘗味道如何”。 她半信半疑地接過酒盞,抿了一小口,熱熱燙燙的,喝下去,身子像被注入一道暖流,從嗓子眼一直暖到胃里,味道雖然比冷酒淡些,卻因有水果清香,別有滋味,“好喝,不過你還沒說為什么要加那些東西煮呢”。 “冷酒傷身,尤其是女人,容易宮寒體虛,手腳冰冷,溫煮一下,可以駐暖御寒,舒筋活血,也不易醉”,他說著話也給自己斟了一杯。 他說得漫不經心,她的心里有暖流涌動。 她偏過頭,咬著酒盞邊緣兒,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正舉杯品酒,意猶未盡的樣子,她悄悄收回視線,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指尖冰涼的手,垂著眼睫,輕聲說:“好喝”,慢吞吞幾口喝完又把酒盞遞給他,“再來一杯”,臉上帶了些靦腆笑容。 看著他修長手指端起放下砂鍋,不知怎地她開口問了一句,“這是你以前在尚藥監的時候學到的么?” 他手略頓了頓,抬眼看她,“娘娘還知道我在尚藥監當過差?” “聽人提起過”,她假裝不在意地回答。 “聽誰提起,嬋娟說的?”,他淡淡笑了笑。 “不是,嬋娟什么都不知道”,她急忙否認。 “知道也無妨”,他面色如常,又遞上了一杯酒。 她怕他下一句又會說出駭人聽聞的話,趕緊接了酒,岔開話題,“沒想到酒里還能加這些東西煮著喝,下回我也照這樣煮了喝”。 他笑看了她一眼,“不止這些,紅棗龍眼一些藥材都可以”。 “藥材也可以?”她看著咕嘟咕嘟冒泡的砂鍋自言自語。 酒過三巡,一壇酒被喝完,他神態自若,步履如常,全無醉意,她卻已經滿面紅霞,眼神也朦朧起來,他接過她的酒盞,“是時候該睡了”。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聽了他的話,她的臉更燙了,心臟也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他隨她躺下,從背后輕輕攬住她的腰肢,下巴抵著她的發心,“就睡一會兒,寅時我還要去陛下那里當值”。 她籠在他暖蓬蓬的氣息里,聽著他的呼吸聲,躁動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丑時剛過,他便起身,也不過歇了一個多時辰,身后失去了那個溫暖的胸膛,她也醒了過來,翻身揉著眼睛,夢話似的:“要走了么?” 他穿上外袍,斜睨她一眼,嘴角帶笑,“時辰不早了,該走了”,說完俯下身子,眼瞳里倒映出她漲紅的俏臉,呼吸相接,還有些葡萄酒的余香,“天兒還早,娘娘再睡會兒罷”。 眼前出現他的臉,她一下子清醒,慌著把薄被拉起,蓋住下半張臉,眼珠滴溜轉,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小聲說:“不是還要當值,快走罷”,翻身朝里,用薄被蓋住了頭。 身后帷帳被撩起,一停,又落了下去,她悄悄回頭去看,他的身影已經不見,她久久地盯著帷帳,若有所思。 她想到了哄他喝藥的法子。 她讓嬋娟關了殿門,找出藥材,混著丁香桂皮香橙放進了葡萄酒里煮。 “娘娘這能行么?”嬋娟不安地問。 她盯著咕嘟冒泡的砂鍋,喃喃自語似的,“總要試試才知道”,她學著他的樣子,將酒細細濾出,斟滿酒盞。 因著葡萄酒本身的顏色,酒盞里的酒看起來并無異樣,混著丁香桂皮香橙,藥材的苦澀味道也被遮掩。 她先是自己淺酌一口,咂巴咂巴嘴,又加了些蜂蜜,端給嬋娟,“嘗嘗味道如何”。 嬋娟嘗了一口點點頭:“嘗不出藥材的味道”。 她“嗯”了一聲,殷紅瓊漿里倒映出她一雙憂郁的眼,“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不過,娘娘,奴婢還是擔心,您那酒量,萬一喝醉了,讓人一忽悠,說了實話,那可就糟了”,嬋娟咧著嘴,做了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 嬋娟的憂慮不無道理,她不敢打包票,只能應付道:“我見機行事”。 嬋娟還是擔心,看著她的時候,臉上寫滿懷疑和不相信。 庭院里,她胳膊攬著秋千繩,頷首低眉,用腳尖點著地面,漫無目的蕩著秋千。 下藥的事,她心里矛盾得很,遲遲做不了決定,恨他是真的,可親手下藥害人,她也害怕。 她長長深深嘆口氣,仰頭看著碧藍天空,輕輕蕩起秋千。腦海里,他那抹淺淺淡淡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在旁人眼里,他凡事都能不慍不火,從容應對,談笑間便能殺伐決斷。 皎月每每提起中常侍時,都是一副心向往之的蠢樣子,也是,那么一個看起來光風霽月,胸懷灑落的人物,若不是自己遭了他的幾次搓磨,說不好也會動心。 可他怎么是這么個不怕死的性子,還要拉自己做墊背的,他是進宮前瘋的還是進宮后瘋的? 她又好奇他到底為什么來了宮里,看那一身由內而外的優雅內斂貴氣,也不像是個窮苦出身的,難道是犯了王法,還是被無辜牽連? 他到底是誰?從哪里來的?有怎樣的過去?他說過他是孤身一人,那他的家人去了哪里? 想著想著,她的目光隨著天上的白云飄遠。 嬋娟拿來一件氅衣給她披上,“雖說是天兒暖和了,一早一晚還是涼的,娘娘,您披件衣裳”。 她正要說什么,春蘭走了過來,屈膝行禮,手里還抱著毛茸茸雪白一團。 “抱的什么?是新領的皮子么?天都暖和起來了,也用不上了呀”,嬋娟走過去摸,嚇一跳,熱乎乎的,還動了,那皮子扭動著身體抬起頭,原來是一只不大的獅子狗。 “哇”的一聲,她歡喜地從秋千上跳下來,跑到春蘭身邊,伸手去摸,獅子狗一身雪白的毛發不摻一點雜色,軟軟的暖暖的,摸上去人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問:“哪兒抱來的?” “膳食署里抱來的,說是膳食署的人去宮外采買,見著有賣狗rou的,就買了條活的回來,本來打算再養養就把它宰了吃了的,我正好過去,看著這么好的獅子狗被吃了怪可憐的,就抱來了” “是啊是啊,這么可愛,吃了怪造孽的”,她連連應聲。 “娘娘,您看這像不像您之前養的雪兒?”嬋娟也隨著一起撫摸著獅子狗松軟的皮毛。 “別說,還真像”,她從春蘭手里抱過狗,左看右看,樣子不能說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但也八九不離十,都一樣可人,“還很乖,你們看,我抱著它,它一點都不認生”,她高興地撓了撓獅子狗的脖頸兒。 “跟娘娘真是有緣,娘娘不如把它留下”,嬋娟提議道。 “好啊好啊,奴婢正發愁該怎么安置呢,娘娘,咱們就把它留下罷”,春蘭附和道。 那條獅子狗便留在了椒房殿,還是被取名雪兒。 —————— 估計下章能燉rou,希望能燉得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