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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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椒房殿時,她已梳洗預備躺下。 聽到宣旨只披了件外衣,她懶散靠坐起來,“大晚上的,燕大人不睡,到椒房殿來做什么?”說完,還漫不經心地偏過頭來看向他,嘴角帶著幾分譏諷的笑,問:“興師問罪么?” “既然娘娘知道臣的來意,臣也就不繞圈子了”,他淡淡一笑,作揖行禮后,轉述了皇帝的話。 聽罷,她回了句知道了,就若無其事轉回頭去,不再理會他,反而自得其樂地欣賞起剛染的指甲來,丹蔻朱紅,鮮艷欲滴,襯得纖纖素手柔嫩白皙。 陛下的話,她一點都不意外。 * * 午后御苑的涼亭里,有三五人以簸錢為樂,玩鬧一陣子,又各自散去,只余陳良人、王美人還有新晉入宮的宋美人還坐在亭子里閑聊。 “上回”,宋美人輕咳一聲,謹慎地瞧瞧四周后,壓低聲音說:“建信侯夫人的丫鬟給皇后娘娘送東西,你們猜我瞧見了什么?” 陳良人和王美人互看對方一眼,都搖了搖頭。 三個人的頭不覺地湊近了些,宋美人用帕子遮掩著神神秘秘說道:“胎衣,新鮮的,還冒著血的”,宋美人邊說話邊比量,一臉不可思議。 王美人下意識地捂了捂口鼻,默不作聲,緩緩坐正了身子。 陳良人見怪不怪似的,理了理鬢發也坐直,“這有什么呀?比這更怪的還有,生吞癩蛤蟆聽說過么?那才真的叫惡心,哎…為了能生出皇子來,那位也真是下足了功夫了”。 宋美人一聽幾欲干嘔,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是說?” “聽說也是在外頭找人尋的方子,又是癩蛤蟆又是胞衣的,下回還不知道是什么,要不然陛下怎會如此厭惡她”,陳良人撇撇嘴,捻起一顆翠綠葡萄剛要往嘴里放,臉色一變,緩緩跪伏在地,“娘娘”。 王美人宋美人那邊也反應了過來,忙跟著跪了下去。 三人以為四下無人,口無遮攔,卻不想被說閑話的當事人—皇后正巧路過,只不過一棵幾人合抱的大樹擋住了她的身影,未被人察覺。 嬋娟說秋色醉人,御苑的菊花開得正好,非要拉著她來看,她賞完菊花心情甚好,本不想理會,可聽她們越說越離譜,又想起宮里最近的流言蜚語,也只能站了出來。 她步履款款,清風拂柳般行至三位美人面前站定,“陳良人,抬起頭來”,聲音溫和平靜。 陳良人不明就里卻不敢不從,猶猶豫豫直起身子,怯生生抬頭,頭剛一抬起,就結結實實地迎上了一個巴掌,歷時被打得歪坐了下去。 這一巴掌極清脆悅耳,陳良人的臉立馬就紅腫了起來。她甩著被震疼的手,居高臨下看著陳良人,又瞥了一眼旁邊的王美人宋美人,輕哼了一聲。 王美人一聽動靜,身子跪伏得更低了,宋美人哪見過這陣仗,早就嚇得渾身顫抖,幾乎要跪不住。 一只活的癩蛤蟆被扔到了三位美人面前的地上,仰面朝上,三位美人嚇得驚聲尖叫。 她悠悠然坐到了涼亭的美人靠上,低頭拂了拂裙擺說:“生吞癩蛤蟆,我倒沒見過,你們誰給我吞一個看看?”說完,抬頭,逡巡一圈,微微笑著對宋美人說:“要不宋美人試試?” “娘娘恕罪”,宋美人期期艾艾,哭出了聲。 那只癩蛤蟆像是聽懂了她的話,生怕被人活吞了一樣,掙扎著翻過肚皮,呱得叫了一聲,跳了幾下逃走了。 癩蛤蟆一動又嚇得宋美人縮著身子連連后退,哭聲更大了。 在涼亭了坐著看了一會兒枝頭的木芙蓉,再回頭看跪了一地的人,宋美人又哭得梨花帶雨,甚是可憐,她覺得自己實在是無聊,于是徐徐站起身,翩然離去。 陳良人跪坐在地上,捂著臉頰,眼神惡毒地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王美人則攙起受了驚的宋美人,小聲安慰。 夜里,宋美人在皇帝面前哭哭啼啼傾訴,皇帝本想著敷衍了事,拿著奏本裝模作樣翻看,可宋美人仗著陛下的寵愛,哭個不停,偏要陛下給自己主持公道。 最終,皇帝耐心耗盡,“啪”的一聲將奏本拍在矮幾上,勃然大怒,“你們都知道皇后的性子,躲她遠些便是了,去招惹她做什么?” 話說完了,皇帝按著額角,連看都不看,就狠狠擺手讓宋美人退下,一副頭疼不已的樣子。 宋美人那句“妾”還沒說出口,就嚇得咽了回去,紅著眼睛退出了宣室殿。 像往常一樣,皇帝懶得搭理后宮這些是非,直接派中常侍燕綏將她一通訓斥,大意就是身為中宮之主,氣量狹小,將宮規禁令視作兒戲,有失中宮體面,責成其靜思己過。 至于宋美人,也沒好到哪兒去,失了寵,還被發送掖庭以妄言不敬問罪,關進了霜華殿。 被陛下責罰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起先她還會委屈不甘,想要爭論,可陛下根本不耐煩聽她辯白,后來她也不再爭辯,聽之任之,她心里清楚陛下根本不在意她,也不在乎事情原委。 元隆八年,太子不過十四五歲,為防著皇后鄧氏一族外戚專權,先帝臨終前,任命了建信侯為托孤重臣。 先帝駕崩,守喪期一過,建信侯便扶持太子登基,定年號為太初,一路輔佐朝政,鎮壓諸侯叛亂,對抗外族侵擾,幾年來兢兢業業,得陛下倚重,朝臣信賴,頗有贊譽。 皇帝對蕭家多有提拔,對她卻視而不見。 皇后性子執拗,不討陛下歡心,在宮里早就不是新鮮事,隨著皇帝跟前美人越來越多,皇后更是不受待見。 她也知道若不是自己有個身為輔政大臣的父親,坐鎮長信宮的姜氏太皇太后,恐怕早就被廢了。 得不著陛下寵愛,她便把心思都放在處理宮務上,還算勤勤懇懇,可近來有關她無法生育的傳言越來越多,虛虛實實的,她也無心分辯。 鄧太后卻以此為借口,命她交出后宮主理之權,靜心修養。 辛苦幾年,諸事作不得主,凡事都要去長樂宮請示不說,一點小錯就要被罵得狗血淋頭,她累了,也想歇一陣子,心安理得做起了閑散皇后。 這才閑下來沒多久,就有人敢當眾編排她,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一走,茶就涼。 * * “燕大人,還不回去復命?是等著我親自去叩謝圣恩?”她尋思半晌,回神,有些詫異,中書令竟還站在殿內。 “臣告退”,他默默退了出去,一揮手,宮人徐徐關上了宮門。 他回頭看了一眼,又抬頭仰望星空,冷然一笑。 * * 到了日子,建信侯夫人入宮覲見皇后,又老話重提,絮絮叨叨,“太要強也不是好事,誰對誰錯有什么要緊,何苦跟陛下置氣,無端讓別人鉆了空子”。 “娘娘的性子但凡柔順一些,也不至于跟陛下離了心,攏住了陛下,就什么都有了,旁人誰還敢說三道四,娘娘這點道理還不懂?” “如今王美人最受寵,已經生育一女,聽說現下又有了身孕,娘娘的肚子還是沒動靜,不止太后,就連朝中也有諸多非議” “萬一王美人搶在娘娘頭里生下個皇子,恐怕于娘娘于蕭家都不利,娘娘還是先想法子養個孩子要緊” “漫說是皇家,就是普通人家,有個孩子也是個依仗,萬事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也總能保留幾分夫妻顏面” 她低頭擺弄手邊的琉璃盞,聽得并不用心,每回建信侯夫人見她好像沒了別的話,除了子嗣,就是子嗣,一個人能生得出孩子? “太醫開的湯藥,娘娘可有按時服用?”建信侯夫人知道她不愛聽這些,也只能耐著性子問。 她“嗯”了一聲,輕輕點頭,眼神漫不經心地瞥向大殿門口放的那盆虎皮蘭。 宮人每天精心侍弄,葉子還是黃了,是不是澆灌得太過頻繁了。她只是想看看,太醫的這劑湯藥給它灌下去,它能不能只憑自己結出果子來。 她記得,剛入宮那年年紀尚小,養在長信宮太皇太后那里,陛下對她還算親近。 等到十四歲初潮剛至,與陛下行了合巹之禮,陛下對她也還算寵愛,少年夫妻拌嘴吵架,轉眼間又如膠似漆,只是那段日子太過短暫,轉瞬即逝。 一開始兩人置氣,陛下也能耐著性子哄她,可陛下畢竟是九五至尊,一回兩回忍了,日子久了新鮮勁兒過了,也沒了耐心。 后來,她試著主動緩和與陛下的關系,可任她如何主動,陛下都無動于衷,并且,她越主動,陛下越是冷淡,一日接一日努力毫無收獲。 她清楚地知道陛下已經不再喜歡自己了,多少個夜里,她都是流著淚入睡,最終也死心了。 從那之后,沒了她的堅持,兩人的關系就更是江河日下,別說聊天,就是吵架都懶得吵,到了眼下,都要相看兩相厭了。 皇帝到她的寢殿也不過是走個過場,不是倒頭就睡,就是秉燭批閱奏章,她對陛下也是,或冷漠以對,或背身而臥,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天長日久的,宮里就傳出皇后生不出孩子的閑話來,建信侯夫人也著急,見天給她尋摸偏方補藥,可有什么用呢,皇帝不跟她睡,她想生孩子也生不出來。 她從小入宮,有些話對母親也說不出口。 建信侯夫人還在不厭其煩地說,這會兒又提起了她的胞妹,說:“阿芙眼看著及笄了,太皇太后提起想讓阿芙入宮住幾日,就當是陪著娘娘解解悶”。 琉璃盞掉在地上摔了粉碎。 宮人躬身上前打掃干凈,又跪在地上,用手一寸一寸地摸。 “可惜了,好好的一個琉璃盞,還是先帝賞賜的” “一個物件罷了,有什么可惜不可惜” “你小時可是最念舊的”,建信侯夫人頓了頓,“也是最乖巧懂事的,怎么如今卻像換了一副心腸”,建信侯夫人嘆氣。 “小時?母親還記得我小時的模樣么?我倒是一點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八歲就入宮,一年也見不得母親父親幾回” 建信侯夫人聽了悶不做聲,怕再說下去又是一番爭吵。 “時辰也不早了”,她抬頭看了看天色,下了逐客令,“若母親沒有其他的事,我要歇息了,累了”,她一抬手,嬋娟走上前來,她將手搭在嬋娟的手臂上,站起身,往寢殿內室走。 建信侯夫人看她的樣子也是無奈,憂心忡忡地出了椒房殿。 * * 中秋月圓之夜,宴會上觥籌交錯,賓主盡歡,等到家宴散去,皇帝甩了甩寬袍大袖,吩咐起駕王美人的漪瀾殿。 中常侍提醒皇帝,道:“陛下已久不去椒房殿,今日中秋月圓,意喻家和人團圓,太皇太后特意交代今夜陛下務必去椒房殿”。 皇帝聽了,回身冷冷看她,她挺直腰板立在那里,頭也不抬,看著極溫順謙恭,皇帝哂笑一聲,一句話沒說,施施然離去。 皇帝對她的淡漠無視,像抽在她臉上的耳光,讓她顏面無存。 眾人散去,她悵然若失,在蒼池邊的山石上呆坐著,一輪圓月孤懸高空,月光冷冷清清的,將她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更聲敲過兩下,嬋娟走上前來,將一件氅衣披在她的身上,“娘娘,二更了,咱們回去罷,夜深了,仔細著涼”。 她不情不愿地被嬋娟皎月哄回了椒房殿,卻不肯歇息,說大好月光不可辜負,非要人在月下擺案飲酒,嬋娟皎月也只能聽命。 皇后從來都克制,不成想這日竟喝得酩酊大醉,之后發脾氣把宮里的東西摔得摔,砸得砸,像是要借著酒勁兒發泄素日里積累的怨氣。 嬋娟皎月遮著掩著還是沒瞞住,太后派人來一通盤問,又讓人去漪蘭殿找皇帝。 “皇后娘娘盛怒”,椒房殿宮人戰戰兢兢回稟:“太后娘娘說這是陛下跟娘娘夫妻之間的事,太后娘娘管不了,讓陛下過去勸勸”。 皇帝躺在王美人的大腿上,自顧自地享受著美人溫軟手指輕一下重一下的按摩額角,眼皮都沒抬一下。 “要不陛下還是過去瞧瞧,妾瞧著娘娘今日臉色不好,興許是身子不適”,王美人小聲勸皇帝。 皇帝眉頭緊鎖,沉思片刻,才不耐煩地坐起身,抬手一指眼前的人,“來喜去看看,看她又發什么瘋”。 來喜滿臉愁容地出了宣室殿,正巧遇上前來值夜的中常侍。 “來喜公公,怎么愁眉不展的?”中常侍好心過問。 來喜開口先嘆氣,壓低著聲音把事情如是這般說了一番,“燕大人也知道,皇后這性子,老奴恐怕也是招架不住啊”。 中常侍聞言了然一笑:“不若我替公公走一趟如何?” 來喜當然高興,忙不迭地答應:“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娘娘怎么著也會給燕大人幾分薄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