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非常復雜，終于說話了：“你為什么不吃藥？”

    我在大家沒有看到的時候，將他拉了過來：“你……想離開我么？”

    我終究還是沒有抑制住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他一下子急了，連忙伸手擦我的眼淚：“不……我怎么可能想離開你！”

    我怕大家看到我自言自語的樣子又被嚇到了，于是一把擦掉眼淚，然后告訴她們我想去洗手間，自然將昔燁也帶了過去。

    一進去，我就關上了門，兩手撐在他的肩膀上，壓低聲音：“你不想離開我對吧？……那你為什么要我吃藥，你知道要是我病好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吧？”

    他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我已經知道這么多了，然后他垂下睫毛：“我知道?！?/br>
    “那你為什么……”

    他突然抬起頭來，深深地看著我：“葉熙，我好像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你，我愛你這件事?！?/br>
    我全身瞬間僵硬，嘴巴有點結巴：“那、那你現在告訴我做什么？”

    “我愛你，所以我必須看著你活下來，你知道嗎？”

    “我也必須看到你活下來??！”我幾乎快壓抑不住自己。

    他輕輕地蒙住我的嘴唇，手指上還帶著熟悉的芳香：“我是你發病時候的分人格，也是你妄想出來的幻影。有我在的話，你總是處于生病狀態。如果我繼續存在下去的話，你的思維會變得錯亂，記憶缺失、感情麻木，最后你的主人格，也就是你本身會徹底消失，這個軀體就會無藥可救?！?/br>
    我笑，聲音忍不住輕顫：“所以，你打算犧牲自己救我咯？”

    “我必須這樣?！彼麍远ǖ卣f。突然，他的表情變得溫柔起來，聲音如同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一樣，輕柔低沉如耳邊呢喃的海水，“別傷心，其實我覺得一切已經值得了。你知道嗎？我想，沒有哪個分人格會我有這般幸運，我簡直沒有想到這樣的我也會得到愛情，而且，還是與你相愛。你知道嗎？你是光，而我是影，光出現的時候，影總會消失，我們就像一張紙的兩面，雖為一體卻注定永不相見。所以，我們之間的關系簡直就像是奇跡，你讓我見證了這個奇跡……我已經非常開心了！”

    可是我根本不想聽他說這些話，我顫抖著說：“不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消失的！你不可以消失，如果必須消失的話，我們一起消失吧？”

    我沒有想到，他一巴掌就朝我打來。

    我猛地捂住自己火熱的臉，疑惑地看他。

    “你發什么瘋？！你還有你的生活，你的親人！你要是死了，你mama怎么辦？你的夢想呢？你不是想做一個作家嗎？你想要周游歐洲不是么？那些事情都是你隨口說說的么？！”

    我的眼淚大滴大滴流下來：“可是……沒有你的話我覺得沒有意義！”

    他嘆了一口氣，然后湊過來，輕輕抱著我。

    這個擁抱非常溫暖，非常舒服，我就像被天使柔軟的翅膀擁抱著一樣。

    外面有人在敲門，聲音越來越大。

    我聽不到，也不想聽到。

    我緊緊地抱著昔燁。我開始感覺到頭昏目眩，雙腿發軟，整個身體開始往門下滑。我竟然忘記了，剛才打進去的藥多半起作用了！

    果然，昔燁的身體竟然逐漸變成了透明……并且開始慢慢消失！

    我嚇得抱緊他，再也無法壓抑，我大聲喊叫：“告訴我！怎么才能讓你活著……怎樣你才能活著??！不行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可以死??！”

    而昔燁，他只是一遍又一遍撫摸著我的背脊，就像他以前在我家哄我入睡的時候一樣，溫柔的，充滿耐心的。他的聲音就像在哄孩子一樣：“葉熙，記住……只要你活著，我就活著。我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愛人，因為，我們是同一個身體的產物，我們，永遠都在一起。所以……以后一定要好好活著，去上好的大學，好的專業，將來出國，用你的眼睛代替我看美麗的風景，尋找靈感……我……我已經很快樂了！”

    大滴大滴guntang的液體落在我的脖頸上。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昔燁哭泣。

    當然，這也是最后一次了。

    后來，門被撞開了，我失去了意識。

    15

    我的病徹底好了。

    原來沒有生病的感覺這么好，我不用每天吃藥就像吃三餐一樣，除了一個月去醫院復診一次，基本上就不用跟醫院扯上關系了。我跟mama的關系越處越好，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跟她吵架我的錯要多一些，那個時候我太任性，太以自我為中心，蠻不講理了。當然，在學校有了更多的朋友，大家知道我的病好了以后，幾個男生竟然還給我搞了一個小小的慶祝。

    對了，我改變發型了。我把頭發梳了上去，大家都說這樣很好看。昔燁應該也這樣覺得吧？因為我照鏡子的時候，我看見他笑了。

    我考上了Ｓ大，選擇了外語系。寫小說的話，我是從大一開始寫的，一直在網上發表，莫名其妙簽了約，接著一直默默地寫小去。一直沒什么名氣，但是我并不在乎。我感覺自己是在寫關于昔燁的故事，每一部作品都有他的影子，我總是會把他寫得很美，很優雅，很善良，很溫柔，雖然會經歷很多挫折，最后總是會得到幸福。

    我是參加工作以后才出國的，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我幾乎花了自己大半的積蓄才去了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