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的自我修養_分節閱讀_2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深藏功與名 “魔法師不尋求神的指示,因為我們所信仰的,即是自身?!?/br> 大法師斯達·奧德曼蒼老的聲音大法師塔內回蕩,儲存著他畢生知識遺產的房間已經化作了一片璀璨星河。 星河分開黑暗的天空,有太陽自星河東側升起,在空中輪轉半圈之后沒入河西。日落月升,一點細如劃痕的彎月依著太陽的軌跡升起,在空中由細變寬,猶如月神阿麗安娜一天十二變的面孔般,在中天化為滿月之后,又漸漸消瘦成一痕殘月,同樣沒入星河中。 日月的光彩照亮星河,激起一顆顆永恒的明星從中跳出,在空中縱橫排布,形成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或動物形態,即為各大星座;而那些星座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模糊了界線邊緣,又只能見到漫天星斗,如同堆滿銀砂的海岸,靜謐溫和,包容萬物。 這便是上古魔法中,早已失傳的星空魔法,是星辰之主斯達·奧德曼的最后遺產。 這座法師塔在失去主人之后,已經歷了上萬年的歲月,其中許多珍貴的魔法道具和卷軸都已經遺失。然而奧德曼最后的精神烙印,和他所整理的畢生學問精要卻留在了這座塔中,終于等到了能繼承他遺志,將他的星光魔法傳承下去的繼承人。 被他選中那名繼承人正靜靜地座在星斗當中,蒼白的面孔被星光點亮,滿頭烏黑的短發在星光中飛揚,露出冷峻如削成的五官。即便他閉著眼睛,只這么靜靜坐著,整個人身上就散發著一種令人敬服的氣場,漫天星光都似乎淪為了他的陪襯。 而當他睜開眼睛后,雕塑一般的身形便猝然靈活起來,堅定深邃的雙眸映著點點星輝,明亮得讓人不敢逼視。在那雙眼睛的掃視下,星空似乎也失去了神秘感,盡顯出其中力量的本質和規律,任由他解讀、掌握。 格拉斯·莫沃爾站起身來,修長有力的右手在空中一抓,無邊無盡的星空便化作一個小小黑色立方體,被他用力握了一下,就化作了皮膚上一個淡淡的銀色立方體圖形。 “古代魔法真是博大精深,竟然不需要溝通元素,不需要向眾神祈禱,單憑人類自己的力量就能掌握……”他站起身來,右手緊握著,稍稍在腦海中精神力描繪了一下方才看到的景色,身邊便泛起點點星光,點染得他的身影越發神秘高峻。 這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場,就是主角光環。只要有這光環照耀在身上,那么無論他表現得多么不起眼,他的敵人和追隨者都會把他從陰暗的角落里揪出來,然后推動著他,成為一出出悲喜劇的主角。 連他自己也無法知道,接下來他要面對的是驚人的財富,還是可怕的敵人。 法師塔的大門從內部推開,點點陽光透過枝葉,灑落在格拉斯俊美的臉龐上,更照亮了他微啟的嘴唇。林中頓時回蕩起各色妖獸的高亢吼叫,其中還夾雜著悲憤的人類呼聲:“這是哪個混蛋引來的魔獸!” *********************************** 傳送符的送出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巧就把白從森林正中央的法師塔傳送回了外緣的安全地帶。雙腳落到厚實的樹葉上時,他耳中已經回蕩起塔里那位真命天子的慘叫聲,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別怪他心狠手辣,哪怕是主角,在弱小的時候也得挨幾回坑啊。被坑得次數越多,才越容易從中吸取經驗,早點進化到最終形態不是嗎?白勾了勾唇角,眉梢眼角的郁氣為之一蕩,翻身坐到最高處的樹枝上,借著枝葉縫隙里落下的光束,繼續翻看那本黑皮小冊子。 雖然從主角一步落到龍套這個打擊大了點,可外掛就是外掛,有了就比沒有強。幫助主角升級就是給他自己多賺幾條命,這種雙贏的事,他又不是已經跟主角結下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為什么不干?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他老人家說的不會有錯的,異界的少年啊,就讓前輩我來教導你怎么做個承擔天命的主角吧! 他滿懷羨慕嫉妒恨地倚在枝椏上,一頁頁翻看起了后面的內容。這本書竟還鎖定了一部分,白能翻看到的僅有前幾頁。除了最開始的世界規則之外,接下來兩頁就都是對他的要求,或者說是給他提供的活動思路了。 身為一個龍套,他的活動是不限定陣營的,所以打臉流、送菜流、隨身流或是堅定基友等方向他都可以選擇。也可以綜合這幾大流派的長處,從主角起于微末時就綁定他,全方位關護他成長——平常以夙敵的身份不斷挑戰,私下里卻以高深莫測的長輩身份,將他一步步引導向世界頂端,直到最后才撕下臉皮,露出最終BOSS的邪惡面目。 要讓他專心抱那位只見過一面的小魔法師大腿,當個死后才能激發主角能力的忠犬基友,他實在是不甘心。不如走亦正亦邪路線,高興了刷刷好感度,不高興了還能時不時地虐一把主角,不用太委屈自己。反正選哪個陣營都要死,只要多安排點支線劇情,死幾回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他確定了自己未來要走的路線后,小冊子后面始終打不開的那些書頁又自動向后翻去,最后停在了差不多一半兒的地方。書頁上不像之前那樣密密麻麻地印滿了這個規則那個指導的,只有一句簡簡單單的: 支線劇情一:法師塔外的魔獸(未完成) 括號里的未完成字樣鮮紅如血,仿佛一雙腥紅的猛獸之瞳正盯著白,問他要不要再進一步維護這個支線,或是將其擴展成更多支線劇情。 這次試煉還有小半個月才結束,除了完成這條支線,或許他還有機會再制造出幾個支線劇情來。早一天搞出十個支線劇情,他的就能早一天安全,白盯著那行字看了半天,忽地瞇了瞇眼,“啪”地一聲合上小冊子,自言自語地說:“干了!” 一拿定主意,他就利落地翻身下樹,掏出指南針來確定方向,往星辰之塔方向快步跑去。從他落地的位置到法師塔所在的森林中央,就是以直線距離算,也要花上兩三天工夫,途中還要經過許多魔獸的勢力范圍,出來是容易了,再進去這趟…… 唉,真是傳送卷軸一時爽,再找回去就要悔斷腸了。 白·阿克羅斯嘆了口氣,將精神力外放到空中,邊走邊感受著周圍植物傳來的信息,隨時準備應付魔獸。 ——這是農業之神賜下的神術之一,能溝通草木之心,通過它們了解更遠處的世界。雖然不及精靈的植物親和天賦逆天,但比起魔法師驅動元素或是外放精神力探索周圍的方式更簡單,也能節約精神力和魔力??恐@種感應力,他一路上避過了不少魔獸,實在避不開的也能提前應對,倒是平平安安地過了一天一夜。 轉天天還沒亮時,白就感覺到一條細長柔嫩的榆樹枝從頭頂壓了下來,枝葉沙沙地在耳邊搖動,把遠方傳來的消息傳給他:格拉斯·莫沃爾已經找到了,而且就在離這不到兩公里的河邊。 白·阿克羅斯頓時睡意全消,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匆匆把帳篷和毯子收進空間戒指里,也來不及換衣服,散著頭發就往河邊飛掠。 遠在八九米寬的河對岸,已聚集了十幾只魔獸,還有更多的獸尸散落在不遠處,血水橫流,染紅了一片河面。被這些魔獸裹在當中的有兩個少年,滿身王霸之氣的是曾在法師塔外見過的格拉斯·莫沃爾,另一個溫文儒雅的……若他沒猜錯的話,就是主角的好基友,這本書快完結時為了激發主角潛力而死的瑟泊亭??颂?。 真不愧是好基友,哪怕不是原著里的劇情線,也能把他召喚出來。 白伏在枝岔間,仔細觀察著下面的混戰。他的右手已經搭在了弓弦上,默念著農業之神霍桑的名字,神力在指尖凝成了一枝光箭,瞄準下方的戰場。 河岸上的魔獸已圍成大圈,將那兩人裹在了正當中。 格拉斯指尖纏繞著剛剛掌握的星辰之力,淡若無色的星子之間拉出細長的光線,交織成網,切碎一切闖入光網中的魔獸甚至是魔法元素。他身邊的瑟泊汀則是正統的風系魔法師,風元素聚合在他身邊形成護盾,和格拉斯一攻一防,配合得十分默契。 然而周圍的魔獸實在太多,兩人配合之中稍有疏失,就有一只速度極快的紅眼飛鼠突破了風之護盾,直撲向格拉斯修長的脖頸。 可他手中的星網剛剛網住了對他們威脅最大的一群獠齒鬣狗,實在分不出力量來對付那只飛鼠。若是瑟伯汀把風之盾轉過來護住他,很有可能會導致防護上出現更大漏洞,兩個人都可能遇到危險。 只能硬挨一口了。 格拉斯眨眼就做出了決斷,冷靜地往后撤了一步,聳肩擋住了脖子。正當他準備承受紅眼飛鼠的利齒時,一股利風卻從斜上風呼嘯而來,在他眼中留下一道細長的殘象,然后狠狠貫穿飛鼠頭,將其打落到泥土中。 瑟伯汀那邊的示警聲才剛出口,這場短暫的戰斗就已經落定。格拉斯雙手緊握星光,蒼鷹般明亮的雙眼卻已經落向了那枝箭射來的方向——那片茂密的枝葉間,似乎剛剛閃過了一道流動的銀子般的光芒,轉瞬即逝。 ☆、老爺爺你好 有了隱蔽的遠程支援,格拉斯和瑟泊汀的壓力頓時緩解,更有余力調整自己的攻防節奏,將圍攻他們的魔獸一只只殺滅。 即便是在最緊張的戰斗中,格拉斯也無法不在意那道凝成長箭的魔力,和錯眼之間,在遠方枝葉間看到的流光。在戰斗節奏完全歸入掌握之后,他卻刻意露出了個破綻,星光之網被一只狡黠的森林巨齒狼沖破,襲向他的肩頭。 尖銳如鋼刀的獠牙眼看著就要落到他身上時,魔力長箭再度出現,狠狠穿透狼頭,將其釘入泥土中。 那個人果然一直在樹上保護他們,或者說保護著他。不需要再多試探,他的直覺已經告訴他,那人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他。雖然不知是好意歹意,但至少現在,那人是真心地想保住他的性命。 格拉斯收回目光,五指如彈琴般在空中彈動,扯著星光交織的細線,割開魔獸厚實堅硬的毛皮,收割了一地鮮血與魔晶。最后一頭魔獸倒下時,他們倆的精神力和魔力也被壓榨得干干凈凈,全身肌rou都像針刺一樣疼痛,頭腦也昏昏沉沉的,索性不管不顧地癱倒在地上。 瑟伯汀閉著眼抱怨道:“你怎么惹了這么多魔獸回來?幸虧這座森林里沒有高階魔獸,還有個好心人在幫咱們……對了,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誰?現在魔獸都死了,他也該出來了吧?” 現在只有滿地魔獸尸體,和兩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一年級學生,那人應該沒有任何顧慮了。不管他是為了救他們而殺魔獸,還是為了這些魔晶順帶救了他們,總算都幫了他們。哪怕出來之后這人就要拿走所有獸尸,他大概也不會反抗的。 格拉斯的目光仍落在那片銀光閃現過的枝葉中,許久之后才收回來,低聲說道:“我也很奇怪?!蔽乙膊幻靼?,他為什么要把那些魔獸引到我身邊。 他眼前浮現出魔獸被箭爆頭的模樣,和法師塔外石階上那幾只魔禽真的十分相似。 進入法師塔之前,他就感覺到自己被人跟蹤了,可是始終找不到那個人。后來被傳送到試煉之地接受試煉時,那種被跟蹤監視的感覺就消失了,他還以為這件事就結束了,想不到出了塔門就看到了大量魔獸,和故意殺死后拋棄在石階上的鳥尸。 這兩人會是同一個人嗎?如果從最開始跟蹤他的就是這個人,那他又是為了什么要做出這種事? 如果是只想陷害他,完全可以把魔獸的魔晶挖走,只留下血和碎rou,就足夠引去更多的魔獸了??赡侨藚s什么也沒拿,現在也仍是什么都不拿,好像只是為了讓他在試煉中收獲更多似的。 他忍不住問道:“瑟泊汀,我們學校是不是有個銀發的學生?” “嗯?”瑟泊汀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想腦子轉過彎來,便強打精神,含混地答道:“或許是半精靈吧。白精靈一族就有不少頭發是銀色的,他們和人類生下的半精靈,也有可能繼承這種發色……” 不過羅亞學院里倒沒聽說過有銀發的半精靈。 他還想再說下去,可深沉的疲勞已經席卷了他的身體和精神,還沒說完便半是昏迷半是沉睡地,落入了夢境之神的神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