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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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外傳來一陣拖拽的聲響,繼而那渾身血淋的侍衛便被人給扔在帝后二人面前。嫣梔媃嬌柔低呼一聲,而后繡帕掩面似是不忍看地側過頭去。 嫣昭昭亦是眉頭緊蹙著,那侍衛渾身上下沒有一地好rou,全是被鞭子給抽出來的傷痕,每一道傷疤皆血rou外翻,異常駭人。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的里衣與褻褲,而那褲上滿是血漬,雙腿間那處尤為多,她了然,應是皇帝在撞破二人私情,震怒之下賜了他宮刑。 與顏嬪貼身宮女不同,侍衛連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他看見高坐在椅上的皇帝與皇后時,竟也絲毫不懼,抑或說已然無甚可懼,扯著干裂的唇一字一句道:“我與顏兒兩情相悅,何錯之有?皇上您后宮三千,可懂得顏兒的寂寞?只有我,只有我是最懂顏兒的人!” 皇帝本來就因為圣顏被這二人冒犯而滿腔怒火,他雖并不在意顏嬪,可亦絕容不得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事來。此時見這該死的侍衛還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更是怒極反笑?!笆敲??那就差人把顏嬪給朕叫醒,讓她同朕說說她有多寂寞,而你又有多懂她!” “去,把顏嬪給叫到朕跟前來?!被实劬o攥拳頭,現下是連一分安生時候都不愿再給顏嬪。太監小祿子親自去喊,可剛小產完昏迷的顏嬪又怎會輕易被叫起來,可見皇帝一臉震怒的模樣,便也曉得這顏嬪大抵以后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了,慣會看臉色的太監拿起置于一旁的水盆倒在了顏嬪的臉上,硬生生將其給潑醒。 昏迷中的顏嬪猛地睜開眼睛,整個人還在虛弱發昏,連話都還未來得及說,便被人被拽著手臂拖拽至外間。她連雙膝跪地都無力,此時看著眼前皇上難看的臉色與身旁被打得難辨是何人的侍衛,腦子漸漸清明了起來,終是想起來昏迷之前究竟發生了何事。 她顧不上身子虛弱,拖著身子爬到皇帝的腳邊,一把摟住了他的腳,“皇、皇上,嬪妾......冤枉??!” 喊冤的話她的貼身宮女已然喊得多了,他卻一丁點也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实厶_將人給踹開,嫌惡地看了顏嬪一眼,眸中滿是肅殺之色?!邦亱?,朕后宮三千可是讓你感到寂寞了?寂寞得要找這么個侍衛來與你在榻上徹夜暢談,讓他懂你?!” “不、不不不,皇上!不是這樣的,嬪妾沒有與人私通??!”她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身子也單薄得厲害,可她卻遠遠顧不上這些,一個勁地開口解釋著?!敖褚箣彐蝗缂韧爻赃^晚膳后就準備安寢,可是嬪妾身子卻燥熱得不行,才讓宮女去打水準備沐浴一番???、可是......就在嬪妾沐浴之時,這狂徒卻突然闖入嬪妾的營帳內,竟、竟......jian污了嬪妾!” 她泫然欲泣,慘白的小臉上掛滿了淚痕,往前讓人覺得憐惜的眼淚如今落在皇帝眼中只剩下嫌惡?!皨彐恢睊暝?,這才傷及龍胎。嬪妾真的不是自愿的??!皇上明鑒啊——” 皇上好似連看她一眼都嫌臟了眼睛,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解釋???.....她真的是遭人所害??! 顏嬪看了一眼那闖入她營帳的狂徒,爬過去拽著他的里衣,不顧形象地嘶吼著,“誰!究竟是誰派你來害了我!” 侍衛任由她拍打著自己,活脫脫就是一個縱容心上人將怨氣撒在自己身上的模樣?!邦亙?,你怪我也是應該,我該再謹慎一些才是?!?/br> 這話,無疑是徹底壓死顏嬪的最后一根稻草。 嫣昭昭心下暗嘆一聲,顏嬪怕是已經完了。哪怕她真的被人所害,也是真真切切地給皇帝頭上染上了一抹亮色,皇帝本就對她沒有幾分情意,又怎會繼續留下她。 只是......有些事還是要先撥開云霧的為好。 “傳太醫過來?!辨陶颜押龆雎?,“顏嬪既說有人害了她,便將太醫尋來看看究竟有沒有不妥之處?!?/br> 見皇帝不作聲,小祿子站在營帳旁一時竟不知該不該去。忽而,皇后又厲聲朝他道:“還不快去?!”他這才連忙出了營帳將當值的太醫都給找了過來。 當值的顧太醫奉命在營帳內室一探,拿出銀針在那些顏嬪吃下的飯菜上驗了驗,又聞了聞,繼而搖頭示意著飯菜無恙。終,他視線落在那擱在案桌上開得燦爛的百合,他先是湊近嗅了嗅花蕊,除了百合的清香,竟還多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甜香。 顧太醫眉頭輕蹙,用指腹沾了點茶水在那花蕊上涂抹開,那股甜香遇水即化,那股幽幽的香氣更加濃郁了些。 他捧著花瓶跪在帝后面前,“稟皇上、皇后,屋內一切無礙。唯有這一瓶百合花花蕊中被人給抹上了依蘭香?!?/br> “依蘭香是何物?”嫣昭昭眸光落在那顏色靚麗的百合上,沒想到竟是此處出了紕漏。 “回娘娘,依蘭香是以依蘭花所調制成的香料,是用以男女調情之用?!彼恢圹E地看了一眼那臉色慘白的顏嬪,又移開視線繼續道:“且這依蘭香中被摻入了對女子有害的麝香,只要顏嬪娘娘吸入過這香氣,便會容易小產?!?/br> 顏嬪雙腿更軟,眸中并發出激烈的恨意,淚眼婆娑地叫屈喊冤,“皇上您聽,您聽??!嬪妾真真切切是遭人所害,嬪妾再怎么糊涂,也不會拿腹中皇嗣的生命來以此糟踐??!求皇上明鑒,查明陷害嬪妾與腹中皇嗣的兇手??!” 嫣昭昭忽而想起了什么,視線看向太醫,“據本宮所知,花房每日都會給顏嬪送來百合放在帳內以作安神之用,送到顏嬪營帳內的東西,顧太醫竟未檢驗仔細?” 顧太醫心中猛跳,眉眼間多了幾分慌亂之色?!澳锬锩麒b,這日日送往顏嬪營帳中的物品,下官都會確認無誤才送入帳內,此百合是昨日早晨送過來,下官亦檢查過了,無任何異常?!?/br> 嫣昭昭眉頭皺得更緊,心頭盤旋的疑竇更甚。若當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只能說此人的手腕計謀可見一斑。顧太醫是太醫院中數一數二為人清廉的太醫,要收買他來謀害皇嗣,他大約是不敢冒上這殺頭的罪名來幫這幕后之人。那便唯有一種可能,百合花是在送到營帳內之后才被人給涂抹上依蘭香,而后又在花蕊上撒了點水讓花開得更加燦爛,這才讓香發揮了作用,不僅讓顏嬪與人私通失了貞,又將其腹中皇嗣給弄沒了,一石二鳥。 皇帝已然無任何興致再聽下去,甚至再看顏嬪一眼都覺煩躁,他懶懶地掀起眼皮,“玩得挺有興致啊,還用上了調情香?!彼酒鹕碜叩侥鞘绦l面前,忽而抬起腳踩在了他剛被賜了宮刑還尚未愈合的傷口上。 一瞬間,侍衛慘烈的叫聲響徹整個營帳,令聞者不禁膽寒??苫实蹍s仿佛置若罔聞,腳下更加使勁,鮮血淋漓,淌了一地?!澳闶呛螘r與這賤人私通的,嗯?” 侍衛疼得冷汗直冒,里衣已然濕濡一片,可他卻不敢推開皇帝的腳,只能硬生生地受著?!拔?、我......從顏兒入宮以來,就......一直心悅于她?!彼@話雖是沒有明確回答皇帝的問題,卻也在側面表示,他們早有私情。 “好?!被实坂托σ宦?,“很好?!?/br> “不、不——”顏嬪此時簡直就比那竇娥還冤,她此前根本從未見過這名侍衛,又何來的與他有私情!“皇上、皇上!嬪妾之前根本從未見過他??!他又怎會傾慕于嬪妾!皇上,嬪妾對你一直都是真心一片,從未有過別人??!” 那一直不敢在圣顏前說話的貼身宮女也力挺自家主子,“皇上不要相信那狂徒所言??!娘娘此前真的沒有見過此人,奴婢可以作證,娘娘她真的沒有??!” 皇帝睨了她一眼,眸中滿是看死人一般是淡漠?!般戾粴??!?/br> 見皇帝如何都不相信自己與那侍衛并無私情,顏嬪心慌不已,她怕失寵,卻更怕死??!她不死心地抱住皇帝的一只腿,不斷哀求,“皇上,求求您......求求您相信嬪妾,嬪妾真的沒有......” 顏嬪話還未說完,便已然被皇帝給踢開。他眼神陰鷙,嗓音低啞,“你腹中的那塊rou當真是朕的么?!” 他甩袖正欲離開,眼尾卻瞥見了仍穩坐在椅子上的嫣昭昭,心下愈發震怒。他原以為可以借由此事將嫣昭昭給拉下后位,可現如今那賤人肚子里懷的都不知是誰的種,既血脈不明,哪怕沒了也無法怪罪到她頭上。顏嬪這一事,不僅沒能將皇后給廢了,竟還將自己給牽扯了進去,實在可恨至極! 皇帝抬眼看向那兩個罪魁禍首,似是要將所有怒意都發泄在他們身上那般,冷然下令,“賤妃顏氏穢亂后宮,還試圖混淆皇室血脈,罪加一等,賜凌遲,侍奉過賤妃的奴才們一律杖斃?!?/br> 他看向侍衛的眸中更是凌厲了幾分,話出的瞬間讓在場所有人都膽寒不已,如墜冰窖之中?!澳强裢郊热绱松钋?,朕便了他所愿。將他的rou盡數割下攪碎送予賤妃,讓她吃下再上路,黃泉路上也能相伴了!” 話落,他再不管身后人如何,徑直拉起嫣梔媃的手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