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夜黑風高你看錯了?！卑⒒⑿Σ[瞇的。

    歐陽庭呵了一聲：“第二個世界里，你與阿連相處最多。我去追鷹族的人時，你去了哪兒?！?/br>
    “門口曬太陽啊?！卑⒒⒄ＵＱ?，“可惜阿明不在，不然我可有證人?！?/br>
    歐陽庭這就冷笑一聲閉口不言，阿虎奇道：“怎麼這樣，還有上個世界呢，你怎麼不問了？”

    “我現在相信，你果然是盡職盡責的系統?！睔W陽庭將手按在胸口傷處上，“如果我還沒開始攻略就死了，怎麼算？”

    阿虎看著他手上用力，那傷處隱隱泛紅，也就變了臉色：“……我想你不會真的希望知道這個?！?/br>
    “那就說實話來聽?！睔W陽庭臉色發白，出口話音已微微發顫。

    阿虎再看他一眼，見他面容堅定，只得舉起雙手嘆氣：“系統這個詞兒吧，圖個簡單方便好理解?！?/br>
    “所以你并非甚麼高級AI之類程序。你是生命體，有自主意識?！睔W陽庭放下手來緩緩道，“也有某些任務?！?/br>
    “身在古代世界就別整出這些不太合適的詞兒了，我的王爺！”阿虎抓了塊巾子蓋在他胸前，“我是甚麼真的沒那麼重要。橫豎你放心，我總不會害你。之前的各種失敗，不如說陰差陽錯、運氣欠佳?！?/br>
    “是麼？那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歐陽庭冷冷一笑，“身為攝政王的我，殺了風梧最好?！?/br>
    “你不能殺他！”阿虎手上一頓又急急補了一句，“也最好別傷他?！币姎W陽庭一臉譏諷，阿虎搶道，“你把他當反派BOSS也沒甚麼，但其實你離他遠點兒也是可以的！”

    歐陽庭只呵了一聲。

    阿虎心知這事今天得給他個說法，是以硬著頭皮道：“我有不得不幫他的原因?！?/br>
    “所以果然，之前的世界里，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做過些事?！睔W陽庭淡淡道，“而且，是‘你’，并非這個任務背后的安排者?！?/br>
    阿虎低著頭不知想甚麼，過了片刻才道：“我告訴你這個，就不能告訴你這個世界誰是攻略對象了?！?/br>
    “好像除了這個，你也沒再告訴過我別的?！睔W陽庭嗤笑著低頭看胸前那巾子也氤氳出一片血紅，“而我本來成功的可能性就幾乎沒有對吧?！币姲⒒⑦€是低著頭，歐陽庭又道，“或者這個任務本身就沒打算讓我成功過?！?/br>
    “那倒也不能這麼說?！卑⒒⒆チ俗ヮ^。

    歐陽庭盯緊他：“你總不能指望，我在不能對敵人做出任何反擊的同時完成攻略任務?！?/br>
    “不是任何反擊都不行，而且也從沒說過你只能攻略一個——”阿虎猛地閉上嘴，扭開頭不看他。

    歐陽庭哦一聲，挑了挑眉。

    “你這麼聰明，這個世界我就甚麼都不能告訴你了?！卑⒒⑼蝗毁N近他低聲道，“他會找你麻煩有別的原因，我真不能說。但你相信我，你死在他手上，不見得不好！”

    歐陽庭挑挑眉：“死也會完成一些別的你沒說的任務是不是？”

    “唉，我可不敢再和你多說甚麼了?！卑⒒⑼碎_來往外走，“不過，機智如你總還記得我叫甚麼吧?！?/br>
    “阿虎，系統1030?！睔W陽庭不動聲色。

    “……我遇到你的時候，你三十歲。到你死，我跟了你一千年?！卑⒒⒌哪_步頓了頓，“我不會害你?？赡愕眯盼??！?/br>
    歐陽庭看著他奔出去喚人，也就皺眉不語。

    玉鏡換本折子捏著念：“臣李季常今有一本起奏……”這就哼了一聲，“這個李季常，見天兒就上折子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對！滿朝文武單他忠君報國不成？”

    說罷氣鼓鼓隨手扔開折子，折身行到黑漆描金鳳穿牡丹的火盆架前站定。

    榻上的歐陽庭微微側身，看清楚他是盯著里頭瑞炭下面的白檀木也就挑眉道：“李大人乃殿中侍御史，原是職責所在?！币娝€是一臉氣悶不由好笑，“你不念也就罷了，且將折子遞來我自閱就是?！?/br>
    “仔細扯著你傷口！”玉鏡見他當真作勢起身，只得過去再撿了念道，“臣近聞北戎達怛預行二君甑選之事，荒唐之極，笑煞萬邦。笑且笑罷，不由憂思。恰如今我朝……”

    歐陽庭閉著眼睛道：“怎麼不念了？”

    玉鏡將折子摔在桌上：“后面啰嗦一堆其實就一句廢話——罵王爺您呢！”

    歐陽庭不由彎彎唇角道：“我猜李大人這次又是洋洋灑灑一片好檄文?！?/br>
    玉鏡見他不為所動，只得再拿起低聲念道：“恰如今我朝亦有不肖輩，天子近側，龍榻御座，竟并設二席。妄論理正朝綱，竟淪與蠻夷相類，謬之甚矣。彼北戎達怛，立國非嫡非長，其民愚鈍粗鄙，其酋乖張驕橫，如此蠻夷，何德以類？而我圣朝——”

    歐陽庭耳中聽著，腦子里卻迅速轉過幾個念頭。那達怛三年前遭這賢靖王原主領軍重創，一時不敢南下牧馬。休養生息三載，躍躍欲試卷土重來。半月前鳳朝行秋祭大禮，周圍幾國卻不約而同派了使臣前來。各有因由也不多論，只達怛設“二君”之事，他是曉得的。

    此次的達怛來使厄魯臺親筆書函，曾約他使館商談，想必是打算求他援手。

    這厄魯臺說來身份也頗曲折，他原是達怛前任大漢兀爾哈中意的繼承人。奈何三年前兀爾哈與賢靖王逵漠草原一戰中輕敵冒進，中了埋伏身受重傷。部下拼死護他突圍，僥幸逃回王庭最終也沒保住性命。其后兀爾哈的弟弟兀力赤屠盡他的血脈子女，自登汗位，其后上表與鳳朝言和。而厄魯臺竟能保住一命，甚至還混到今日這地步，也頗傳奇。

    而那“二君”之事，表面看就是兀力赤在他與自己親兒子厄柯禮之間徘徊不定的結果。

    欲讓二人輪流處理事務一陣，再由群臣各舉其一。

    歐陽庭越想越覺得有趣，這倒有點兒低配版的民主選舉、輪流執政的意思。

    玉鏡卻是越念越氣，轉頭見王爺居然嘴角含笑，這就重重咳嗽一聲大聲念道：“臣乞陛下，早正朝綱，以安群臣之心；早清大統，以憫恤萬邦。臣復乞陛下，早定婚嗣，上合天心，下安社稷，述著文字，明證典章。誠惶誠恐，微臣草上?！?/br>
    歐陽庭張開眼，看著玉鏡一張俏臉此刻氣得紅撲撲的也就招手。玉鏡一撇嘴，倒也乖順地過來伏在他腿側輕道：“王爺還笑呢！他這是攛掇著小皇帝跟你奪。權！”

    歐陽庭按著原主的習慣，伸手撫著他耳畔道：“何以見得？”

    “他先說達怛二君之事，引到咱們鳳朝堂上王爺的坐席，哼！”

    歐陽庭只靜靜聽他怒罵一陣李季常方淡淡道：“有此據理力爭的殿中侍御史，也是我朝福氣?！?/br>
    玉鏡愣愣看他：“王爺不生氣？”

    “為個破椅子，有何好生氣?！?/br>
    “可，可賜座是先皇恩典！”

    歐陽庭一瞇眼：“你也說是先皇?！?/br>
    玉鏡一想便皺眉：“難道……這是小皇帝的授意？”

    歐陽庭只微微搖頭，勾起唇角道：“你忘了后面他催皇帝大婚麼？逼著朝臣們站隊表態，也早了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