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君兮[古風]_分節閱讀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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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宜離開他的唇,伸手撫摸他的臉龐,喚他:“白郎君?!彼椴蛔越骸鞍姿睦伞?/br> “自我被逐出長安那一日起,便已和白家脫離關系,何來四郎?” “……那,我可以叫你未秋嗎?” 白未秋垂下目光,睫毛濃密,似厚重的心事。 “隨王爺喜歡?!?/br> 李言宜聞言喜不自禁,握住白未秋的雙手,“未秋,我……我……我真高興?!?/br> “此處雖是行宮,可荒廢已久,王爺怎么有興來此?” “我是來找你的?!?/br> “你怎知我在此處?” “晴柔別館的辛夷盛開之時,有人告訴我,你在另一處辛夷盛開的地方?!?/br> 白未秋微愣,似乎想起了往事,隨即坦然:“蘭朵,很久沒有見過她了?!?/br> “她很好?!?/br> 白未秋點點頭,并不想再多談。李言宜舍不得,問:“你現在住在哪里?” “就在這里?!?/br> “這里……”李言宜舉目四望,“我知道?!彼叵胫?,微微瞇著眼睛:“綠蕪居、鹿鳴苑、天水閣……未秋,你會住哪一處呢?” 白未秋低頭掐斷一根長長的草莖,綠色的汁液染上他淬玉般潔白的手指。身旁傳來窸窣聲響,李言宜眼前出現兩個侍衛打扮的人,手拿食盒。兩人徑直走到白未秋面前,輕手快腳地將食盒里的食物一一取出,擺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白未秋接過筷子,也不管李言宜,他吃了一小碗米飯,將每樣菜都動了一些,便不要了。兩人將食盒撤下,匆匆離開了。 這個過程中,他們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向李言宜行過禮。不過李言宜認得,他們是皇帝身邊的影衛,一共七人,皇帝竟然派了兩人來這里。 李言宜不禁啞然:“這……”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還望你諒解?!?/br> “未秋?!?/br> “王爺,你既已知道我在此處,便可放心。這里不是久待之地,早回吧?!?/br> “我已知道你在此處,又如何舍得離開?!?/br> “王爺,唔……” 李言宜再次吻住白未秋,沒有聲音,只余唇齒間的氣流:“不要叫我王爺,我排行第七?!?/br> 白未秋別過頭去,躲避他過份灼熱的氣息。他眼望不知何處,也不再說話。李言宜坐在他身旁,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不知從何開始。他陪著白未秋看天,別無旁騖,云影淺淡,天光輕薄,看了許久,他說:“未秋,你教我作詩好不好?” “作詩?”白未秋有些詫異。 “我詩句格律不佳,你知道的?!?/br> “你的意境很好,這個比格律更難得。不過王爺的心思不該于治國一道上嗎?詩文一事終是消遣,不值得深究的?!?/br> 李言宜的語氣有些嘲諷:“治國,那是皇兄的事。我不過一個閑散之人,自然應當在消遣之事上用心?!彼粗孜辞?,目光似深潭:“未秋,你收下我這個徒弟好么?” 白未秋不甚在意:“詩文切磋而已,王爺不必自稱徒弟,未秋亦不敢當?!?/br> “你不肯叫我七郎,叫言宜如何?” “不合禮數?!卑孜辞锲鹕碛撸骸拔辞锔嫱?,王爺自便吧?!?/br> 李言宜不料他如今性子清冷如斯,也不敢再強求,只輕聲懇求:“明日辰時我在此等你?!彼ò孜辞铮骸俺綍r,風雨不改?!?/br> 白未秋給他的依舊是沉默,不過李言宜松了口氣,沉默意味著他沒有拒絕,李言宜只需要等待。 ☆、第章 時間是甜蜜而漫長的,因等待而甜蜜,漫長得令人感傷。 一連幾日,李言宜都去了蕓湖湖畔,沒有見到白未秋。每日深夜,他便在離湖最近的得月樓臺歇下。其余的時間,他在行宮漫無目的地瞎逛,希望有預料之外的偶遇。 他懷揣著白未秋年少時的詩集,每一句都熟稔,是心中銘刻的思念。 這日雨水敲窗,李言宜望著濛濛一片的蕓湖,舉傘信步雨中,沒走多久,雨便停了。已是黃昏時分,卻突然天晴了,霞光絢爛,一彎彩虹橫跨湖中。一直到夕陽隱沒,月光浮現,長虹才逐漸消失。 天地間有如此靜穆,卻又如此寂寥。 李言宜等了那么久,才又一次見到白未秋。 “我來晚了?!卑孜辞锸掷锟嬷粋€籃子,舉著傘。他沿著石徑走來,石徑狹窄,布滿青苔。 遠處煙氣繚繞,籠罩著蕓湖。湖水被風吹得微皺,一兩只魚兒躍出湖面,蕩碎了月光。 白未秋的籃子里裝滿了杜鵑的花瓣。 李言宜不解。 白未秋將滿籃的杜鵑花瓣傾到湖中,引得魚兒紛紛前來搶食?!岸霹N花瓣微毒,魚吃了會醉,像這樣?!彼贿吔忉?,一邊指著水里。果然,搶食了花瓣的魚都靜靜地沉在水下,只有尾巴不時擺動。 魚已經醉了,那么人呢? “我有詩句了?!?/br> “哦?” “秋水銜落月,池魚醉飛花?!彼荒樒诖乜粗孜辞?。白未秋正除去了鞋襪,赤腳走到水中,彎腰撈起一尾沉醉的魚,放入籃中。他的襟袍下擺沾濕,便騰出一只手去撩,不小心將手中的籃子掉入水中,濺了一身的水。 李言宜見狀,忙步入水中,替他撿起籃子。白未秋微微一笑,低頭接過:“王爺見笑了?!?/br> “湖水寒涼,早些上去吧?!?/br> “無妨?!卑孜辞锬檫^籃上沾著的一瓣杜鵑,放在魚頭上,“秋水銜落月,池魚醉飛花。王爺這句詩的意境很好,只是你不講究格律,于是缺乏詩句特有的韻律感?!?/br> “應該如何改呢?” “落月銜秋水,飛花醉夜魚?!卑孜辞镛D頭看著李言宜:“你覺得如何?” “我是夜魚?!崩钛砸肃?。 白未秋抱袍上岸,李言宜還在水中,水紋帶著冰冷的幽藍游動在他年輕俊朗的面容上,如同一場久遠的記憶。白未秋朝他伸出手,李言宜呆呆地望著,緊接著,他的眼睛亮了,好像星光落入了眼中。他握住那只手,頰邊露出酒窩,緩步上岸。 手很快松開,只是李言宜的指尖微蜷,還似留戀。 “未秋,你抓魚是要做什么嗎?”李言宜和他并肩走著,舉著傘,夜空中有疏落的星子。雨是早停了,但茂密的枝條葉片間仍然蘊藏著大量的雨珠,不時落在傘上,發出輕微的“噗嗒”聲。 “杜鵑醉魚,王爺應該沒有聽說過吧?!卑孜辞镒灶欁缘恼f:“倉郡盛產杜鵑花,魚也肥美,當地有一道叫杜鵑醉魚的名菜。最近看到杜鵑盛開,故而想起了往事?!?/br> 李言宜聞言微驚,心念一動,忽然想起先太子李乾元。李乾元的罪名是謀反,死在倉郡時不過是庶人的身份。白未秋一直是太子身邊的人,先是伴讀,而后是侍中,他陪太子一路流亡,在倉郡生活過一段時間,不難想象,那是一段怎樣的相依為命的時光。 “如果那時我在……”李言宜情不自禁:“會有不同嗎?” 白未秋輕描淡寫,“都已過去了?!彼J真看了李言宜一眼:“更何況,王爺那時尚年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