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側_分節閱讀_21
“王爺,您都站了半天了,想什么呢?”張德勝端過來一杯茶。 “王妃走了幾日了?“接過張德勝遞過來的茶,蕭玄玨站在窗邊望著院中的一樹寒梅,淡淡道。 張德勝躬身向后退了一步,拿著托盤的手垂在身側,回道:“回王爺,不多不少,云公子已經走了剛好十日了?!?/br> “十日啊——”蕭玄玨喝了口茶,似在嘆息,“再有十二日就是除夕了罷,應該是趕不上了?!?/br> “趕不上什么?”張德勝有些不解。 “沒什么?!笔捫k搖搖頭轉過身將喝空的茶杯交給張德勝便又轉回身去望著那株寒梅,突然道:“你說,那棵梅樹,與他像不像?” “???與誰像?”張德勝又愣了下,只奇怪今天自家王爺的反常,他立在一旁等蕭玄玨繼續說。 過了好久,蕭玄玨才緩緩道:“云衍?!鳖D了頓,他繼續道:“你說他像不像這株梅樹,一身如雪,骨子里帶著傲氣,除非是折斷了,否則是怎么也不肯低頭彎腰的。你知道嗎,其實他裝病的那段時間才是我與他相處的最輕松的日子,只有那時他才肯稍稍示弱,凡事都要我護著,寵著,所以我才一直不愿拆穿他騙我的事…” “王爺……”聽著人帶了傷感的話,張德勝也忍不住同情起自家王爺來,小聲道:“既然您這么舍不得云公子,干什么還趕他出王府啊,歷州一帶正鬧饑荒呢,而且現在冰天雪地,他身子又不好?,F在可好,全皇城都知道您將他趕出王府了,皇后娘娘為此昨日不是還傳您進宮么,云公子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您呢?!?/br> 蕭玄玨脊背僵了一下,復搖頭道:“你不懂,做大事,必須要有所得失?!?/br> “那您失了云公子,能得到什么?”張德勝歪歪頭問道,卻沒發現自己如此直接問出口,實際上是在逾矩。 若在以前,蕭玄玨定會發脾氣治他不敬之罪了,但現在一想到云衍淡定從容的神態,蕭玄玨便再難隨便將“治罪”掛在嘴邊。他笑了笑,道:“你就別cao這些心了,好好干好你王府總管的差事?!?/br> “王爺?!?/br> 這時有一個身穿緊致黑衣的年輕人進來,蕭玄玨看了那人一眼,轉身對張德勝道:“這里沒你什么事了,下去吧?!?/br> “是,王爺?!睆埖聞賾?。 待人走了之后,蕭玄玨將視線移到黑衣人臉上,沉聲道:“怎么樣,燕十八怎么說?” “回王爺,燕十八派人傳回消息,王妃一行已經成功進入歷州知府孫斐然家里了?!闭f著便遞上一頁如蕭玄玨手中那些一樣的紙。 蕭玄玨忙接過來仔細讀著,當看到云衍化名“蕭云”二字時,他的手幾不可查的顫了一下。 蕭云,蕭云。蕭玄玨,云衍。他取下這個名字,是因為時隔半年,他真的愛上了自己,而不再是那個叫做“子晏”的人嗎? 將那頁紙貼在心口,蕭玄玨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快如擂鼓。云衍,你是愛我的吧? ☆、雙生 捧著人遞過來的手爐,云衍坐在墊著厚厚褥子的太師椅里一瞬不瞬地望著對面這個一身灰布青衫,以竹筷挽發,雖然相貌俊朗但明顯餓得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年輕人。 不知是否因為在城門口聽到孫斐然是個斷袖的消息太過震驚,讓他有了先入為主的壞印象,現在云衍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文弱清雅的人與心目中一臉猥瑣色迷迷的歷州知府聯系起來。 而且他看起來自己都快餓死了,怎么可能會貪污克扣災糧?難道這一切都是他裝得?不過這裝得也未免太像了吧。 “咳咳!”云衍咳嗽一聲,感覺自己暖的差不多了,他放下手爐起身作揖道:“孫大人…承蒙您的收留,在下感激不盡?!?/br> 孫斐然忙上前一步托住云衍的手止住他接下來的動作,有些拘謹道:“你、你不用客氣。在這里就跟你自己的家、一樣。我稱你蕭云罷,你也別、別叫我大人,叫斐然可好?” 云衍愣了下,反而被他的羞澀弄得也尷尬起來,只得淡淡笑道:“好,斐然兄?!?/br> “嗯?!睂O斐然笑著應了一聲,拉著云衍的手不自覺的在云衍手背上磨搓起來。 云衍對此很是反感,剛剛生出的一點好感立馬被他當作錯覺扼殺掉了。不悅地皺了下眉,他剛要責問孫斐然為何動手動腳,對方卻輕聲“咦?”了下,又拉起他的右手仔細看。 “這是怎么弄得,可是燒傷?”孫斐然望著云衍手背上瑩白肌膚中很突兀的一大塊灼燒的傷痕,傷口剛結痂不久,凹凸不平很是可怖。他心疼道:“疼不疼?” 云衍才發現自己是誤會孫斐然了,他剛才只是感覺到自己手背的疤痕才磨搓的。見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都對自己如此關心,他嫁與蕭玄玨一年換來的卻是棄之不顧,云衍眼眶微酸,他偏過頭淡淡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疼?!?/br> “不疼也不行,這可是要留疤的,蕭云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藥治好這塊疤?!彼闪耸?,孫斐然道,“你現在這樣不適宜趕路,不如先留在我府里些日子吧。雖然不能大魚大rou,總比在外面餓肚子強?!?/br> “怎么,現在府衙里糧食也不足夠了嗎?”云衍心底有些詫異,但是不好表現出來,只裝作隨口一問,“來時聽說青州城郊在征兵,我還以為用的就是府衙里的官糧,聽斐然兄說來,好像不是如此?!?/br> “唉——”孫斐然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手爐重新塞到云衍手里,才似乎很為難道:“既然你是由小毛領進我府中的,想必對我的…也是知道的吧……” 云衍抿著唇不發一言,只望著孫斐然。 “蕭云你別誤會,我的確是喜歡男子…但是從不強人所難?!币娫蒲苤欢⒅约嚎?,孫斐然急忙解釋:“自從剛才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自己喜歡你了。但我也知道這種事情強求不來,我是不把你當外人的,所以……” “所以怎樣?”云衍挑眉笑道,見對方漲紅的臉色竟然十分有趣。 “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就安心在此處住著,我…我不會碰你?!睂O斐然紅著臉小聲道。 “哈哈!斐然你還真是…”云衍笑了一聲,道:“我又沒說不交你這個朋友?!?/br> “真的?”孫斐然眼睛亮了下,很是雀躍。 “真的?!痹蒲茑嵵攸c頭,笑道:“斐然兄,你的朋友都餓了一天了,要不要給我弄點兒吃的?” 孫斐然“???”了一聲,忙點頭:“好說,好說,我這就去命人準備?!闭f著跑了出去。 云衍重新做回太師椅上,眉頭不由得緊緊鎖起。不論剛才孫斐然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自己問起糧食一事時那人都巧妙地避而不答。雖然現在的孫斐然看起來笑容無害,清廉節儉的樣子,但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隱藏的又有多深,目前還都一無所知。 捧著手爐,云衍在心底默默計算著時間。兩個時辰,自進入歷州城已經有差不多兩個時辰了,那么自己在路上留下的暗記歷千城的人應該能看到罷。 正想著,自門外進來一個送茶的小廝。云衍本來是沒在意的,但那人送了茶之后并沒著急走,而是突然開口道:“樓主?!?/br> 聽出是歷千城的聲音,云衍接過茶杯裝作喝茶的樣子,以唇語無聲道:“怎么回事,讓你查探的消息遲遲不至?” “都怪屬下無能,但是歷州城內似乎并無異樣。知府衙門我也去搜過,沒發現有什么金錢米糧往來的賬冊,我懷疑真有證據,應該就藏在孫斐然家里,所以才易容成家丁潛入孫府?!睔v千城亦以唇語回道。 云衍道:“算了,那你在孫府可有查出些什么?” “差不多所有房間都去過了,什么也沒找到,只除了孫斐然的臥房。他的房間門鎖不知是何構造,除了用那把他每日收在胸前的鑰匙之外,其它的東西根本打不開?!?/br> “看來,如果真有什么,應該就在他房間里?!痹蒲芎攘丝诓?,無聲道。 “屬下也這樣認為,但是一直找不到接近孫斐然的機會?!睔v千城道,頓了頓,他有些猶豫,“還有一事屬下百思不得其解?!?/br> “說?!痹蒲苡置蛄丝诓?。 “屬下發現,孫斐然在府里和府外的時候判若兩人?!?/br> “這話是什么意思?”放下茶杯,云衍問道。 歷千城道:“在府外,他身為一州之主應對各方官員大戶,八面玲瓏,如魚得水。但是在府里,他卻處處小心唯唯諾諾,好像兔子一般膽小怕事??擅髅骺粗褪峭粋€人,怎么會有如此截然相反的兩個不同性格和行事作風?” “是么?”云衍轉了轉桌上的杯子咳嗽一聲,道:“咳咳,搜查孫斐然房間的事就交給我好了,你去青州看看城郊征兵又是為了什么?最好能確定,那批軍糧是不是丟了的那些災糧?!?/br> “是,樓主?!睔v千城應道,收起云衍喝空的茶杯低頭出門。在門口與正走進屋的孫斐然擦肩而過。 “欸,你這小廝倒是機靈,見有客人來知道主動上茶?!睂O斐然贊賞地笑道。歷千城低下頭惶恐道:“謝大人夸獎,這都是小的應該做的?!?/br> “好好好,你下去吧?!睂O斐然笑道,說著向云衍走了過來,“我已經命人備好飯菜,跟你來的那些人的飯菜也已經給他們送去了,現在你就隨我去膳房用膳吧?!?/br> “嗯?!痹蒲茳c點頭,放下手爐跟著孫斐然走,似乎很小心怕惹到他似的弱弱道:“斐然兄,用完膳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嗎?當然,在歷州我人生地不熟,而且外面有這么多流民,所以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br> “真的?你肯讓我陪你?”孫斐然興奮道,滿口答應:“好啊,好啊,吃過飯我們就出去?,F在…現在我還有些事要回臥房一趟,你先去吃飯罷?!闭f到這里,他臉上顯出一瞬的為難,不過只是一閃而過,他叫來一個小廝道:“你帶蕭公子去用膳?!?/br> ××× “大哥…我、我可不可以出府?”孫府緊閉的臥房里傳來一個弱弱的帶著哀求的聲音。 “不行,不是說好你在家,外面的一切都由我來嗎?”同樣的音色卻是不一樣的語氣,帶著一絲陰狠毒辣,“難道你是為了今天剛來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