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顏_分節閱讀_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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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卿看著卜顏低頭的模樣一時失神,手也僵住,乖乖地并不再動分毫。 兩人所處之地,極其陰寒。冷得人所有的知覺都有些麻木和呆滯。 但越是冷的地方,若有一點熱,便會灼得像要把人焚燒了一般。因為這一點熱,彌足珍貴,轉瞬便也要冷卻下去。 一點的熱并不能逆轉乾坤,但卻能焚人心骨。比起全然不可反抗的寒,更能輕易破人心房。凍死在嚴寒之中,若死前能有一絲一丁的溫暖,就如黑暗中一瞬的光。明知是幻象卻也依舊愿意心甘情愿把命舍了,寒如長夜黑暗無邊。熱如微光細不可見,換一眼那光,換一瞬那熱。 卜顏的溫度砸在顧卿手臂上的時候,顧卿是驚愕的。以為是幻覺。 但是很快又有另一滴裹著灼人熱度的淚水砸了下來。 到后面所性失了控,瘋狂地不停地砸到顧卿的手臂上。 那是顧卿第三次感觸到什么是熱。 這溫熱比他人生遇到過的前兩次都要來得更灼人,更加綿長不絕。顧卿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心仿佛也被這熱給焚得絲毫不剩,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也被灼燒得一塌糊涂。完全沒有辦法找到自己。 卜顏低低的抽泣聲,起先幾不可聞,最后便是自暴自棄般地任由嗚咽聲從自己的口中冒出。 那溫熱砸在顧卿的心里,一下一下。由心回徹到顧卿身體、靈魂深處。過處沉淪,無處可逃。 一點熱便可讓人舍命去求,而眼下這無邊無止盡的溫熱,自己又該拿如何去相換?顧卿有些神色茫然地看著眼前卜顏。他很少茫然過,因為他無求。因為他所求的都有。所以無欲。因為無欲,所以不會妄想。不會妄想就不會做妄事。不做妄事……便……顧卿想著。但他很快終止了這種想法。 因為他要面對的是此刻。此刻他開始有求、心有所求必生欲,欲生言行便不可控。此后便是一腳踏進深淵,萬劫不復。 顧卿有些神色怠倦,他閉上眼低聲嘆氣。 復而睜開眼,眼前之人還在哭??薜蒙碜右欢兑欢兜?,抽抽噎噎。仿佛是把渾身上下的力氣都拿出來哭了。 顧卿聽著卻渾然不覺煩,反而認真地看著眼前之人哭的模樣。心中的念頭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卜顏哭得越是不止越是兇,顧卿的心里就越是生出一種久久不退的喜悅感。這種幾近瘋狂的喜悅,甚至讓顧卿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卜顏低著頭,顧卿只能看到他細白精致卻又有幾分刻薄的下巴。那纖弱柔和的線條上掛著一滴又一滴灼燒顧卿心智和吞噬顧卿克制的眼淚。 顧卿伸出手去觸。 本是已冷了的眼淚卻在顧卿更冷的手指上反襯出一種剛好的溫熱。顧卿的手指輕抬。 卜顏的臉被揚了起來。 臉上滿是被刷出來的一道道的淚痕,兩只原本在顧卿眼里看來還能稱之為好看的眼,紅紅的猶如兔子的這個比喻就被顧卿劈開了。卜顏哭得狠,眼自然也腫得很。顧卿看著眼前的卜顏,看著他的眼,心緒有些飄忽地想道:“這眼只是紅得像兔子眼。兔子的眼可沒他那么腫,那么丑?!?/br> 紅得如兔眼,腫得如饅頭。 真丑。丑極了。顧卿感覺自己從沒見過這么丑的人。 但他開口,看著卜顏說出的話卻是:“我喜歡你哭的樣子。在你所有的樣子里,它最好看?!?/br> 眼神迷亂猶帶癡迷,指下繾綣千般纏綿。 卜顏立刻止了哭聲,但抽噎聲卻并不是一下子就可止住。卜顏緩了許久才全然止住,抬眼瞪了顧卿一眼,道:“那就偏不哭給你看?!?/br> 此話一出,顧卿微愣,而卜顏則是實打實地愣得回不過神。 孩子氣十足,不講理十足。蠻橫得哪里像個成人該說的話。 顧卿輕笑,伸出手推倒卜顏,輕壓于卜顏身上??粗奉仾q未回過神幾分呆呆的模樣,笑若要勾人心魂的妖怪,眼卻似清亮如不食煙火的謫仙,聲似索命不休的至毒之蠱。 “可我偏生喜極了你哭的模樣?!?/br> 語調綿長纏綿,繞心入骨。 卜顏呆呆地看著顧卿,忽而看見顧卿的發輕輕地揚了起來。 有風輕拂而過,風過話散。 風卷著顧卿的那句話急匆匆地跑了,卻又好似要把那話傳遍整個谷。 作者有話要說: =w=。你就說甜不甜?! ☆、第二十章 風輕輕,卷著池水的冷氣。慢悠悠地吹。 可這風卻吹得卜顏反而覺得焚身般的灼熱。 卜顏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感官幾乎都罷了工,意識迷糊得不能再迷糊。就算是七歲那年險些奪去性命的高燒都不曾讓他的神智如此渙散過。 耳朵只能聽到此刻覆在自己身上之人與自己相交織有些急促和紊亂的呼吸。 而身體上的感覺只剩下冷熱毫無規律的交替。 顧卿的手如一只從千年冰潭里游出來的水蛇。 那條水蛇悄悄地游進了自己的衣襟。游過的每一處都傳來讓卜顏不可控制的劇烈顫抖。 但短暫的、洶涌的冰冷之后緊接著卻延綿不絕、不斷的灼熱。焚燒得人逃也逃不得。 顧卿的唇是千年冰潭中的水,冷得可怕。 顧卿的舌卻是千年冰潭中一條魚,渾身滑溜溜的,再精明老練的漁夫也抓不到的狡黠的魚。 陌生卻又不可控的奇怪聲音從自己的嘴里瘋了般地溢出來。 起先魚只是在自己的嘴里游,后面漸漸地游走了。悄悄往下,游到了自己的脖頸處。 沒有了魚的使絆,嘴巴得了自由,聲音便越發不可控制,肆無忌憚起來。 卜顏終是在這奇異的自己的聲音中找回了些許理智:“你……還有傷?!?/br> 顧卿含糊不清地應著。 “你右手還有傷……” “嗯……”顧卿應道,依舊含糊。 “你還有……” “傷”字被魚吃掉了。 魚游了回來,咬了一口卜顏,似是惱羞成怒。但又很快輕軟下來,萬般溫柔。 “吵?!鳖櫱涮痤^,望著卜顏,眼中幾分生氣,氣得只愿說一個字。 卜顏的眼睛帶著鼻子,鼻子帶著臉頰,臉順著耳朵,耳朵拉著脖子……全部紅得徹徹底底。眼能所及之處,全然是紅。 “你還有傷……”卜顏艱難地從自己發熱的大腦里尋找出一絲理智。 顧卿還是瞪著卜顏,卻伸出手將躺在地上的卜顏扶起。然后攙著他,幫他站起身。 手觸到卜顏背后的衣衫時,顧卿的臉色不由沉了沉,衣衫濕得通透。緊貼著卜顏的背,觸手便能摸到卜顏肩后兩塊突出咯手的肩胛骨。 這洞中陰寒無比又有寒泉,地面自然是入骨般寒還帶有水汽。 可是人在情感先于理智的時候總是顧不得那么多的,等情感熾熱的溫度過了些的時候,才能看到某些事、某些物,才有閑心和心思去顧及一堆煩人的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