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皇帝寫起居注的日日夜夜_分節閱讀_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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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哥見我臉色不對,收斂了笑容,低頭沉思了片刻,過來攬我的肩膀,安慰道:“都是些小孩子的事情,都過了十數年,我怎么還記得清?這些陳年舊事,不知道為何阿輕這樣掛懷?” 不是我掛懷,是有一個人,因為那一面,因為你的信手溫柔,惦記了你近乎十數年。 我幾乎要落下淚來,仿佛舌底有一顆酸澀堅硬的果核。 阿毓他太苦了。 我二哥突然詫異地看著我,說:“阿輕,你眼睛怎么這么紅?” 我笑著揉了揉眼睛,說:“我這眼睛,沾了花粉就會發紅,不礙事?!?/br> 我二哥打掉我的手,說:“別揉了,越揉越紅了?!彼仡^看了看那株開得天真爛漫的棣棠,道,“如果你不喜歡,讓娘把這株移到我的院子里吧,柔芝也喜歡侍弄花花草草,不然真是可惜了這花開得怪熱鬧的?!?/br> 我連忙擺手,說:“不用那么麻煩了,這花……也沒礙著我什么事兒……” 我二哥低頭笑笑,說:“我知道的,阿輕一直是個惜花之人?!?/br> 我說:“二哥你就別取笑我了,我這個人,慣會糟蹋好東西?!?/br> 我二哥揉揉我的頭發,說:“家里什么好東西不是你的?什么好東西配我們阿輕都不為過?!?/br> 我感覺自己又要哭了?!拔液蔚潞文堋?/br> 我二哥一頭霧水,只能柔聲順著我的話說:“想起你那時多可愛,多機靈,如果我的小孩兒能像阿輕這樣快活就好了?!?/br> 我吸吸鼻子,轉頭對他說:“一定的,我的小侄兒一定平平安安,快快活活的?!?/br> 我二哥頷首微笑。 我怕自己忍不住要像小時候一樣,什么話都對他和盤托出,連忙轉身往屋里走,說:“二哥,你先和二嫂好好歇息,我待會去趟雍王府,不必留我的飯?!?/br> 雍王府的大門被我拍得像鳴冤鼓,雍王親自來迎門,喜氣洋洋道:“衡之兄,多日不見??!” 我不跟他廢話,攜著他的手就要往府里走。雍王見狀趕緊揮揮手讓一旁的小丫鬟去烹茶?!澳氵@是怎么了?我聽聞皇上奪了你爹的官?你別急,哪個沒眼力見的看見你家失勢就要欺辱你,告訴兄弟我,看我怎么好好教訓他們!”雍王把胸膛拍得震天響。 我一屁股坐下來,伸手就把廳里隨侍的仆從都打發出去了,我時常出入雍王府,雍王家就是我家似的,仆從個個有眼色,立刻退得一干二凈了。 雍王見狀一陣緊張,理了理袍袖拉近椅子,湊過來神秘兮兮地低聲問:“怎么了?皇上要殺你?” 我說:“不是,但是以后可能是……如果事情辦不好的話?!?/br> 雍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衡之兄,你有什么要兄弟幫忙的,盡管說?!?/br> 我咽了咽唾沫,說:“皇上是不是之前就認識我?” 雍王說:“嗨,你是宋閣老的兒子,他怎么能不認識你呢?” 我說:“不是!”我用指節敲了敲桌子,說,“這么跟你說吧,皇上是不是跟你打聽過我?” 雍王恍然大悟,抬頭回憶了一下,道:“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我趕緊說:“是怎么一回事,你詳細說說?!?/br> 雍王喝了口茶潤潤嗓子,說:“就是有一年吧,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來問我京城哪個宋家的子弟有特別小的蹴鞠?!?/br> 我心頭一沉,說:“你說是我?” 雍王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說:“可不是,你跟那個蹴鞠,那可是形影不離不帶撒手的?!?/br> 我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雍王,你真是我的好兄弟?!?/br> 我起身要走,雍王趕緊拉住我,說:“誒,這就要走了?” 我理了理衣襟,說:“是啊,榮衍,叨擾了?!蔽覍λ还笆?。 雍王一臉迷惑:“你這么急是要去哪兒???” 我說:“進宮?!?/br> 第37章 我深夜入宮,還沒走到史館,半路就被一隊提著燈籠匆匆趕來的小太監給攔下了。 我定睛一看,面孔都是熟面孔,是阿毓身邊的人。我問:“是皇上找我有什么事嗎?” 對方賠著笑:“沒有沒有,皇上聽說您入了宮,特地遣了小的們過來問宋大人一聲,身子好了沒有,用過飯了嗎?” 我說:“有勞公公了,我一切都好,謝謝皇上關心。公公大老遠來,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我讓人給您上茶?” “不了不了,皇上還等著我們回去回話才肯歇呢,多謝宋大人?!?/br> 許是他們也覺得興師動眾跑來史館對一個小小的起居郎噓寒問暖有點荒唐,噙著笑,道:“那便恭候宋大人了?!?/br> 一行人朝我一拜,便轉身了。我在后頭喊:“你們讓皇上也早點歇了!” 對方笑著頷頷首,走了。 林文定從偏門轉出來,拿著本詩卷,瞪大眼睛:“宋兄,你病好了?”他連忙神秘兮兮地拉著我的袖子,低聲問,“你怎么好端端就病了,家里的事可還好?” 我干巴巴地笑著,說:“慚愧慚愧,回去得急,染了風寒,現在已經沒什么大礙了?!?/br> 林文定猶是不放心,道:“我聽聞你家被皇上奪了官?宋老可還好?” 我說:“都好都好?!?/br> 林文定說:“你也不要太怨皇上,皇上勵精圖治,以守千里之堤,委屈你們也是無奈之舉。雖奪了你家的官,但是皇上慧眼如炬,一定不會為難你家的?!?/br> 我說:“呵呵,文定兄真是一心向著皇上啊?!?/br> 林文定無辜地看著我:“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向著皇上不是應該的嗎?” 我老懷甚慰,拍著林文定的肩膀,說:“我不在的日子,你多多留意皇上,你也知道,這世道,亂得很,我們身為近臣,斷不可自毀長城?!?/br> 林文定哈哈一笑,揶揄道:“我們倆,到底誰是忠臣,誰是jian臣?” 我和他一同哈哈大笑,相攜朝里走。 第二天天剛泛白,我同林文定到紫宸殿請安。我抬頭望了望我們院子里那株瘦巴巴的石榴樹,我剛來的時候,還半開玩笑想著秋天要打皇上家的果子吃吃,沒想到如今它居然也掛花了,隱隱在墨綠的葉子里。一只只小燈籠似的,照著這晦暗宮闈。 我喃喃道:“欺君是什么罪?” 走在前頭的林文定沒聽清,回頭問我:“什么?” 我說:“文定兄,你是才子中的才子,我有一事,思前想后,不甚明白,特來請教——敢問,欺君之罪當如何?” 林文定想了想,道:“那要看是大事小事,明君昏君,好事壞事。所謂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如若禮崩樂壞,則無忠。若是為國為民,也算是瑕不掩瑜,如果是為了一己之私,其罪當誅?!?/br> 我笑笑,我偏要謀一己之私,圖錐刃之利。管他后世如何評說。 我說:“是么?!?/br> 林文定瞪大眼睛,道:“宋兄何以問這樣的事,莫非……” 我拍拍他的肩,說:“我是那種人嗎?” 林文定搖頭晃腦,“這區區倒說不準了,若是皇上日后派我修史,我一定第一個就把你記上佞幸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