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如紙_分節閱讀_1
《月白如紙》作者:信筆由韁 文案: 天階月色涼如水,斜倚修竹品美人。 不不不,沈暮然雖然不是那白玉為堂的世家才俊,但好歹在沈母前十年的棍棒戒尺后十年的循循善誘下,也算是一溫文爾雅進退有度的君子一枚,才不是那么唐突孟浪輕浮之人。只是這琴聲清越幽然,誘得他不自覺地循聲探源,直到見到一著月白長衫的清影,不禁感嘆原來合心合意竟是如此這般……這般感受…… 而狐月白此刻可沒那么好的心情,眼前這個傻乎乎瘋癲的白癡,竟然將自己的名號狐月白聽成了盧月白,還一口一個盧兄的叫得起勁,真是……非一般凡人可及……的蠢 內容標簽: 性別轉換 靈異神怪 邊緣戀歌 因緣邂逅 搜索關鍵字:主角:狐月白沈暮然 ┃ 配角:青丘狐帝 ┃ 其它:青和上君青丘狐帝 第1章 當實習狐仙遇到奇葩人類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鄙蚰喝灰恢庇X得形容美人,再沒比此言更精妙的了。然而當他見到眼前正在撫琴的月白清影時,卻覺得這形容太過文氣華而不實,心里只余下四字:合心合意。琴曲合心合意,撫琴之人的身形容貌也合心合意,而最難得是那撫琴之人的氣質談吐竟然無不合心合意。仿佛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并五臟六腑都被熨燙得妥妥的,沈暮然不禁嘆息:原來合心合意竟是這般這般……這般感受……這般的妥帖愜意梳順無比…… 可惜撫琴之人卻對眼前這位不速之客沒半點同感。初察覺有人踏入這片竹林時,月白并未在意;當此人駐足凝神聽自己撫琴時,月白依然不動聲色;直到這人循聲而至站在五步開外時,月白也未停手。作為一名由妖進階修仙的九尾狐,雖然修成仙姿的時日不長,卻再也不必在意眼前這明顯rou體凡胎的一介布衣人類。更何況此人氣息還算清明雖帶有些微世俗之氣倒也不惹他厭惡,當然也不見得歡喜,無可無不可的存在自然影響不了自己難得撫琴的興致??上н@想法沒能持續到奏完下闋,眼前這人便嘆息出聲,雖說區區人類無須在意,但月白還是難得地挑起了眉毛:自己所奏縱談不上天籟倒也稱得上完美,此間世人聽了莫不驚嘆贊賞不已,而此人的嘆息卻與眾不同。念頭閃過指下琴弦立頓,月白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人類。 眉色淺淡眼眸細長鼻梁挺直口唇周正不大不小不厚不薄膚色和尋常女子比起也算白皙,一身淡藍色棉布長袍外罩淺青紗衫,腰束一條比長袍略深的淺藍色錦帶,垂掛著的環形玉飾沒有雕飾一眼即知非名貴之物但也算清潤好玉。中等偏上之姿,整個人從外貌到氣質都如衣著飾物一般清淡平凡卻不鄙薄。此際這人微微躬身行禮,開口之聲一如人般溫謙有禮低柔清和:“在下沈暮然,信步之游聽聞琴音,不禁循聲而至,打擾之處望公子多多包涵?!?/br> “方才聽你嘆息,為何?”懶得理會凡人那些禮數,月白開門見山問出心中好奇,嗓音清雅涼薄。 沈暮然乍聽美人開口,不禁感嘆:連聲音也合心合意。就連月白的率性直白到無禮的發問也絲毫不以為忤,反倒自在許多地開口道:“兄臺的琴聲清雅不群,此曲曲調婉轉綺麗一般人奏難免華麗琴技而使琴曲纏綿悱惻偏于哀婉,而兄臺所奏卻柔而不纏,不為琴技而動心緒,能彈得如此清越明澈又不失柔和婉轉,實中在下心意,而暮然不禁好奇撫琴之人,故而尋訪,見得兄臺這般人物,不禁感嘆琴音如人,也只有這般的人兒才能奏出如此琴音,美不勝收?!?/br> 一雙深邃美眸鎖定著眼前之人,眸光清亮靈動卻無喜無殤,仿若一灣清澈深潭,縱使微風皺面也僅偶現日光粼影。沈暮然略略后傾背倚著身后的一桿修竹,被這么一雙美眸盯著起初不覺有些自慚形穢的心虛,但一轉念這般人物又有誰能不相形見絀,這么一想反倒淡定自在不少,又兼身后憑靠索性稍稍放松了身子就這么倚靠著坦然接受著月白的注目打量:難得能讓美人凝眸打量,還是自己有生以來唯一見到的合心合意之美,之前未有之后也未必有。此刻難得的目光交匯,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了。 月白先見眼前人類微垂眼睫悄悄后挪身子,以為如往常所見人類般怯懦無趣,正要收回目光打發此人,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還未揚到位置,這人卻抬起眼眸直盯盯迎著自己的目光,不同于以前所見的那些或貪慕或欣羨的偷偷打量,也不是外強中干的虛張聲勢,眼前這人就這么安靜地迎著自己的目光,毫不掩飾自身眼神中的探詢、認真甚至是些微謙卑,而這謙卑吧還謙卑得那么大喇喇坦然無遮。說他是粗魯的無知無畏吧,偏又進退知禮,可要說他溫良恭謹,哪個溫良恭謹的君子會像他這樣對著一個初次見面還帶著凜然不可犯氣勢的男人說什么美不勝收?!還這么無遮無攔迎著人目光對視打量!偏生這人話語認真誠懇沒一點輕浮覬覦之意。這拿捏得也忒好了點,也不知此人是不是故意拿捏,再近一分則不遜,再謙一分又流于虛禮。索性逗弄一下試試,思及此,再開口便報了自己的名號:“狐月白?!?/br> 這邊倚著竹子與美人眉眼相會的沈暮然正處在似乎什么都想又什么都沒在想的天馬行空中,乍一聽到那合心合意的清涼嗓音,不覺晃了下身軀,幅度不大,但身后的竹子卻毫不掩飾地簌簌作響,畢竟這竹林也算茂密,竹子間葉子互相摩擦之聲頓時延綿了一陣。嗯?盧月白?盧月白??!啊哈哈,美人告訴我名字了??!沈暮然心里的受寵若驚毫無掩飾地直接映射到那如彎月的眼唇上。 可惜這邊的沈暮然徑自歡喜,那邊冷眼旁觀的月白卻冷了嘴角唇線。果然不是什么天生進退有度,也不是有意拿捏,根本就是傻呆!還是個花癡!而且還是個不挑男女葷素不忌的花癡!本來嘛,沈暮然雖非什么白玉為堂的世家才俊,但在沈母吳氏前十年的棍棒戒尺后十年的循循善誘(打不動只能用嘴)加之沈家雖算不上書香門第但從沈暮然爺爺那輩起就重詩禮的家學熏陶下,沈暮然三歲不到便可背詩百余首,加上幼年身弱,每日大半的時光都在看書學琴習字算術中度過,時日一長倒養成了一名性喜清凈溫文爾雅進退有度的謙謙君子。只不過這位沈君自小因身體原因與外人接觸少,便多看了些人物畫冊聊以替補,性喜畫畫卻總被沈母阻擾,自上學堂起便親近擅長丹青之人,整日介美人圖美景圖加上家人也都多俊秀貌美,等意識到時這對美的精益求精的乖僻已難改正,更何況沈暮然以此為乖僻的同時又以此乖僻為己證,這月白倒也不算冤枉了他。只是這沈暮然對美色很是挑剔,且又極易厭倦,兼之自小獨來獨往自處慣了,雖喜歡賞美卻也不貪色,平時那些酒rou泛泛之交提及的美人美景他雖每次皆欣然前往,連花街柳巷也敢冒著被家法伺候的危險前去探訪尋美,但從未宿花眠柳,連言談舉止也端方持禮,旁人自是嘖嘖稱奇,那些朋友更是試探不爽,而沈暮然照樣端著進退有禮的教養賞美不輟。類似“美則美已然韻味不足”“這不算美,但是漂亮?!薄按巳穗m美,然不是本公子喜好的類型?!钡鹊认∑婀殴值脑u論也早已讓他那幫朋友見怪不怪,反倒是暗嘆此人說得不無道理真實貼切。 這么一個極其挑剔的有著喜美乖僻之人,難得見到合心合意的美人,自然歡喜,更何況自知難再見得如此美好人物,便是此人也是今日一見恐無再見之日,此等心緒下自然謙和有禮但坦蕩直言。原先對方并未搭理自己的自報家門,沈暮然并不著惱,自知如自己這般的在對方看來不過過眼云煙罷了,抱著多看一眼是一眼的心情安然接受著對方拆筋入骨的審視,反正自己這般德性在對方清凌凌的眼神中什么也掩藏不了索性就聽之任之。就在這變相的破罐破摔般微妙心緒翻騰之際,不期然那人開口報了三個字,?月白,原來美人名叫月白,真真是人如其名……合心合意??!??!糟了!美人的姓氏……自己好像沒聽清,好像是胡?還是盧?嗯~盧似乎更貼合自己心意一些。美人從開始到現在無不貼合自己的心意所想之美好,估計這姓氏八成也是了。沈暮然自知想法荒誕孟浪卻又覺得似乎是順應天意之為,于是站直身軀,端正地又行了一禮,溫潤恭謙中又帶著一絲喜悅的上揚:“盧兄?!北疽又摹靶視眳s未曾出口,沈暮然頓了頓,繼續道:“今日偶遇得見盧兄,實為暮然之幸,承蒙盧兄告知姓名,暮然可謂萬幸之至?!?/br> 月白一聽之下不禁一愣。哪門子的盧兄?!自己本打算嚇一下這個人,等對方以為是“胡”時,再駁一句“乃狐貍之狐也”。反正這種程度的也算不上驚嚇凡人自然無損自己的修為,偶爾逗弄逗弄也算是難得自娛。這九尾狐月白本是青丘狐帝嫡脈,自出生起便可自動幻化成人形,只是未經修習所化形態皆為女子。九尾狐,顧名思義一條尾巴一百年修行,修習滿九百年才算妖階圓滿,方可修習仙姿,即幻化人形時可為男子形態。待得清修滿千年才能真正修成仙身。狐類精怪擅長迷人性喜不定,多數在妖階化為女態時或難耐清修寂苦或急于求成便與人類男子交姌取陽精修煉,此舉自是便捷快速,若不與同一男子多次且每次有所節制也不至傷人性命,但終歸對那些男子有所折損,破了修仙的禁忌,便注定了永世只能為妖。九尾狐本就稀少,就連青丘狐帝一脈九尾狐也不多見,狐妖又往往性喜嬉鬧,九尾狐中修成仙身的也是少數,物以稀為貴,這一旦修習成仙,往昔的親友自是投懷送抱絡繹不絕。哪個狐妖不盼著誕下九尾狐,顏面倍增,光耀門楣呢?這點倒是和人類極為類同。這些渴盼生只九尾狐的狐妖們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一點:九尾狐一旦誕生便要接受天劫,雖然此后直到修成仙身都不需再歷天劫,但九百年清修的孤寂與抵抗誘惑又談何容易,也許冥冥之中這便是上天對九尾狐成仙的最大試煉,天道循環,公正嚴明。 生為九尾狐月白自小便被眾狐矚目,所幸性子單純清冷,自滿百歲便離群索居到人界自尋清靜人跡罕至之地修煉,對他而言前九百年的自己避同類和避人類沒什么差。同類的滋擾往往造成更大的威脅,或慫恿自己走那便捷之道,或直接動手欲奪性命搶取修為。好不容易終于到了自己滿九百歲可以幻化男子形態后,月白便再未變幻為女子,仙姿可以穩固自己的修習,可也難逃狐妖們的糾纏。月白心里明白自己為何誕生,自然不會讓這些旁枝末節煩擾自己的修仙正事,于是索性又返人界尋一隅清凈專心修習。而那些狐jiejie們狐meimei們自撞了四五十年月白布下的各種結界后,便慢慢打消了投懷送抱的念頭,尤其近十幾年來除了狐帝使者來過一趟便再無滋擾。月白享了這十多年的清凈無擾,思及不出一年便修滿功成,心情自是愉悅,想到自己一旦修行期滿自得返回青丘,與人界天水相隔,這人界眾生靈雖然繁鬧但也因著繁鬧多了混雜著暖意的煙火人氣,好歹是自己修行了九百年之地,趁此游覽一番也算紀念。這番游覽風光照例多取人跡罕至之地,村莊城鎮人煙鼎沸之地自是能避則避,一路至北向南。數日前來到南方這個叫珉都的地方,時值三月氣候溫暖濕潤,陽光倒也充沛,午間日頭旺,便尋到了這片竹林。但見此地竹子高聳挺拔根根獨立不似先前在北地所見的那般矮小扎堆,三面環山清幽而人煙稀少,心下歡喜就駐留了幾日。這兩日淅淅瀝瀝時斷時續的春雨終于在昨夜下了個通透,今早雨停,但覺清風拂面,抬眼一看天高云淡竟是南方春季難得一見的清爽。月白興致上來便取了隨身攜的琴撫了首曲,這琴還是自己滿九百歲時從青丘再返人界經過號稱琴瑟之鄉的殷都時隨興買來的。琴名焦木,琴聲清越通透,也算為自己枯寂的修行添了娛樂。只是今天這娛樂倒給自己引來了個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人類。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章終于完成,好久沒有寫文生疏了好多?。。?!寬面條淚的某人內心惆悵莫名。 第2章 盧兄?盧你個毛線! “?盧兄???”誠懇地表達了自己欣喜之情的沈暮然見對方沒有回應,等了又等終是忍不住小心地又喚了一聲。 我盧你個毛線!你那什么耳朵!是狐!喝無狐狐貍的狐好嗎?!作為一名擁有九百多年修為即將成仙的九尾狐,月白突然深深地體會到了無奈是什么滋味。如果不是知曉九尾狐出生后再無天劫,他都要懷疑眼前這個姓沈的奇葩是不是老天派來的劫數。要不是自己功成圓滿在即怕損自己的修行,月白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隨手把此人直接拋到山那頭去。罷了罷了,咱一個近千年修為的實習狐仙不和這區區二十歲人類計較,盧就盧吧,估計這個叫什么沈暮然的家伙就算自己說是狐貍的狐也不見得會嚇到,人家是見利忘義,此人是見色忘命!但這一口一個的“盧兄”自己聽了又實在膈應,心里默默地嘆息了口氣,再開口話語里夾帶著一絲無可奈何:“何事?叫我月白即可?!睖喨煌讼氪嗽捯怀鲅矍暗幕òV人類將何等的亢奮,于是九尾狐月白即將再體會到一種新的情緒——后悔。 沈暮然此刻的激動欣喜興奮那叫一個溢于言表??!盧月白竟然讓自己直呼其名,這已經不是受寵若驚的程度了,直接躍升到誠惶誠恐了好嗎?!“盧月白”在話出口的瞬間就覺得不對,等看到花癡沈一雙眼睛瞬間明晃晃光芒萬丈時,真真應了那句:“悔的腸子都青了”。自己果然不宜與人類接觸,晚點立刻動身返回原先修煉的老巢老老實實呆到重歸青丘之時。主意已定,“盧月白”正打算倒騰點什么好從此人眼前遁閃,那邊沈暮然開口了。 沈暮然說:“月白,蒙你不棄,竟讓我直呼你名,暮然感激欣喜無以名狀;然暮然自知粗俗唐突,從見到之時便擾你撫琴的雅興,雖出于好奇渴慕之心卻行了打擾之實,望你見諒?!蹦请p閃亮的眼眸依然欣喜只是更添了歉疚和留戀,清淡身影向后退了一步,咬咬牙沈暮然決定厚著臉皮一邊告別一邊變相請求,實在是很想能完整地聽眼前人奏一曲的心情怎么也忍不?。骸澳喝恢槐氵稊_,只是實在喜歡月白兄的琴聲,望…月白兄……不要介意我在遠處聽聞,月白兄你隨興而為便好……”自己的意思不是要美人撫琴,如果月白不喜歡,自己自然不想勉強,就是,就是想事先打聲招呼如果對方高興彈那自己就在遠處聽著,畢竟偷聽不禮貌,還是打聲招呼比較好,可是這話說出來怎么就那么別扭。 月白看著眼前之人眉頭微皺似乎在苦惱著什么,原本一副花癡般閃亮的清秀眉眼微蹙,先前此人給自己添的堵竟就那么散了。在淺淡的身影向自己微一躬身轉身離開邁出第五步時,月白還是出聲了“無妨”,但聽無妨,不過我未必有那個興致彈就是了。內心暗自補充。淺淡的身影立刻停駐,沈暮然回轉身似確認般回望著“盧月白”,而后細長的眉眼再次彎如月牙,朝著那月白身影點了下頭,轉身繼續邁步,腳步比之前輕快些許。 直至近竹林外緣,沈暮然方停下腳步,望了望頭頂翠綠間星星點點灑下的日光,找了塊干燥還算干凈的地兒倚著竹子坐下,緩緩闔上雙眼,細細回味方才的偶遇,將一絲一毫都捋了一遍,清晰地記在心里妥帖收藏,還有那妥貼無比的名字——月白。自己一直以來對貼合心意的美好企盼竟有一日真的遇到,何其有幸。凡塵俗雜再庸擾不堪,只要憶及偶遇這份合心合意的慶幸足以伴自己安然笑對今世人生。耳畔傳來若隱若無的琴聲,沈暮然唇角微勾,閉目凝神聽曲。 月白知道沈暮然沒有走出竹林,月白知道沈暮然現在的位置僅可勉強聽清琴曲,月白撫琴,月白沒有額外用法術讓琴聲更清晰致遠,就那么上闋連著中闋,中闋連著下闋,一曲連著一曲,不徐不疾地輕攏慢捻。一直到天色過午,一直到他用法術讓琴聲不歇自己隱去身形站在沈暮然身畔,凝視著眼前倚竹假寐之人…… 月白發現沈暮然眼睛閉時也如笑時一般細長如彎月溫柔,月白發現沈暮然眼睫其實挺長只是太過纖細看起來不覺濃密,讓人不禁想拂過手指的感覺是不是也如看起來這般纖細幼弱。正要伸手一試,眼前人卻已睜眼。似乎覺察到了什么,沈暮然微蹙著眉頭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少頃,沈暮然拍拍外衫撣去浮塵,又凝神片刻似下了決定般,展眉含笑徑自向外邁步作勢離去。 琴音未歇,這人竟就離開?!月白不及細想便收了法術,頓了琴聲,現了身形。 一曲未完琴音已斷,沈暮然臉上掠過一絲訝然,停下步子又側耳聽了聽已然無聲,復轉身,便看到了一襲月白頎長的身影皎皎如玉山之獨立。月白尚未想明白自己為何要現身形,就如不明白自己之前為何撫琴又為何會隱了身形站在此人身畔凝神打量一般,便靜靜佇立不動聲色。沈暮然此刻心思卻已轉了一圈:琴聲稍歇人影便至,這般身形難道便是江湖中常說的輕功?看月白也不像是江湖中人,或者是仙妖精怪?又或者是方外高人?無論月白是哪個,那都是自己這等尋常布衣無法企及的,知不知道又如何?縱使自己再怎么自作多情也不至以為月白是因自己要走特意停弦送別,真要這么想那就真是恬不知恥了。若說有事估計也與己無關,又能有什么事與自己有關呢?興許路過偶然碰見罷。念及此,沈暮然釋懷一笑,語音溫潤:“月白兄?!?/br> 第3章 會隱身的美人登堂入室 盯著眼前人的九尾狐陰晴不定,被盯的人卻渾然不覺,兀自笑得春暖花開。 眼前的一襲月白沒半點反應,沈暮然好奇地湊上前又瞅了瞅,還是沒反應。一看天色不早自己必須趁著天亮離開這僻靜之地,待要拱手告辭,兩手未至胸前,對方發話了,語氣聲音一如之前清涼平淡,言語內容卻似帶了些許詰問:“琴聲未停便要離開?” 沈暮然愣了愣,方想起自己先前打算離開時琴聲未絕,只是那時感覺有些不自在,似乎被什么盯著,再加上看天色未時過半,比起自己一貫未時便返至城中已然遲了不少,自是顧不得流連琴聲?,F在聽月白問起,回想自己之前對人家表達的欣慕之言,也難怪對方詰問。世人云葉公好龍,而今他沈暮然好琴倒是異曲同工,內心自嘲面上卻依然春風和煦:“天色不早,暮然必須天亮返城,是以雖留戀卻還是辜負了月白兄的琴聲?!?/br> 月白心里冷笑:什么留戀辜負的,自己明明看此人走得干脆利落半分留戀也無!果然最善變的是人類,最口是心非的還是人類。以為此人是個奇葩卻也不外如此!可惜他一個九百多歲的九尾狐居然還信以為真對人彈琴,一時間月白也不知道是更厭惡眼前的人類多些,還是唾棄為這個人傻傻彈了近兩個時辰的自己更多些,九尾狐大人只知道此刻他內心極其不爽。 于是沈暮然便眼睜睜看著眼前的美人一動不動地杵在自己面前,不偏不倚地擋住了自己離開的必經之道,不言不語,面無表情,一雙眸子灼灼盯著自己卻難辨陰晴。呆呆地對視了半晌,眼見頭頂的日光已不似之前明艷,再不走就來不及在申時返家,這遲歸免不了被沈母一頓教訓,沈暮然不覺焦躁起來,當下也顧不得揣摩對方情緒,再開口時依然有禮卻不掩一絲急迫:“月白兄,暮然急著趕路,若是一道,不如一同下山如何?”言下之意你要走就一同順路,要是不走麻煩您挪個位別擋路哪。 “你是珉都人?”眼前人的著急分明寫在臉上,不過月白還是不徐不疾地開口,身形也未動分毫。 “暮然家在珉都?!边@美人怎么還是一動不動著實讓人捉急! “天色尚早?!碧ь^看看天色,還不到申時。 “家母定下家規,暮然申時一刻前必須返至城內,酉時之前必須回到家中?!彼哉埫廊四行泻?,挪個位讓個道,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