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記事_分節閱讀_29
鐘亦文他們這一塊已經算得上是反應最小的,只是有人昏倒。其他地方居然有學子答題到一半,突然瘋了一般狂笑起身,將自己的考卷撕得干干凈凈,被監考官立刻帶人拿下,直接給扔出了考場。也有人寫著寫著突然大哭的,那聲音大的幾乎考場半數的人都能聽見,被監考官以攪亂考場秩序為由給扔了出去。當然,這一天內,因為昏倒被抬出去的人就更多。 阿棋站在考場外,看著自開考后,就有學子被抬出來,根本就沒怎么停下來過。那些被抬出來的人,被家人弄醒之后,不是立刻嚎啕大哭,就是呆呆傻傻的像是失了魂一般。即使考試的不是他,阿棋也有點手腳發涼。這哪是考試啊,簡直就是要人命啊。 等到第二場考試結束,阿棋松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上并不存在的虛汗。果然阿墨沒有同意主么一起過來是對的,這場面實在是有點嚇人。他看見就算了,還是不要讓主么他們跟著擔心。 阿棋回到家中,一點也沒有前一天的興奮,即使勉強打起一個笑臉也是蔫蔫的。這估計還是樂觀的阿棋少有的情緒低落的時候。 三年一屆的鄉試終于到了最后一場。 一大早,阿棋準備出門繼續去考場外面等著,阿墨主動跟了上來:“阿棋,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守著,主么他們下午的時候也會一起過去接爺回來!” 阿棋想要拒絕,卻被阿墨直接拉著出門。阿墨會主動要求一起去考場外面等著,也是他們一家被昨天阿棋回來之后的情緒嚇的。秦非原想自己一早就過去等著,卻被阿墨好說歹說給勸了下來。這才是阿墨跟著阿棋一起過去。 最后一場算學,應該算是大部分應試學子的夢魘??季硪话l下來,被考題弄得眩暈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最夸張的是,有學子還沒看完全部考題就已經暈了過去。 鐘亦文認真仔細的將題目看了一遍,心中立刻有數,自己的估計不錯,這些題目若換成阿拉伯數字,最難的估計也就是一元二次方程??偣彩畻l題目,鐘亦文有信心絕對能夠全部輕松答完。 等著鐘亦文在稿紙上計算到第三題的時候,他們這邊昏倒一個被抬了出去。等到鐘亦文計算到第七題的時候,又一個被抬了出去。等到他十題答完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從他眼前被抬出去的就有七八個。鐘亦文有點咂舌,他的視線內能看到的考生大概有四五十個,已經空了四間。他們這一片雖然有三四百個考生,但這種速度下去,實在有點夠嗆。算學果然是能夠考死人啊。 鐘亦文將稿紙上的答案重新計算了一遍,而后又反過來驗算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開始將答案換成文字。沒錯,鐘亦文就是不厭其煩的將試題全部換成了阿拉伯數字,解答之后又將阿拉伯數字全部換回來。等到確認無誤之后,鐘亦文才開始將答案謄寫到答卷上。 江大人一直在注意鐘亦文答題,看到鐘亦文鬼畫符一般的不知道在寫些什么的時候,心中嚇了一跳。他以為鐘亦文也跟其他不會答題的學子一樣,被考傻了。但是,江大人一直關注著鐘亦文的表情,很放松很愜意,時不時還露出一個笑臉,江大人迷糊了,這人到底是什么個意思。等看到鐘亦文開始往考卷上謄寫答案的時候,那些答案又都是正常的文字,江大人很好奇,鐘亦文寫的到底是什么?不會是隨便瞎寫的吧?可惜,作為監考官他也不能直接仔細去看學子的答卷,所以江大人只能在心中默默想著,考試結束一定要先將鐘亦文的答卷拿出來看一看。 剛過中午,秦非就領著小辰到考場外等著鐘亦文出來。 這一過午后,被抬著出來的學子就更多了,更有甚者是直接裝暈被抬出來的。阿棋阿墨兩人在這里看了一個上午,已經習慣。只有剛剛才來的秦非,被這陣勢嚇得真的不清。 “這寫人是怎么回事?”秦非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阿棋經過昨天一天,加上一早上有阿墨陪著已經適應的差不多,搶著給秦非解釋:“主么,這些人是在考場里面昏倒被抬出來的?!?/br> 阿墨看了阿棋一眼,無語,不知道早上一過來看到連續有人被抬出來,被嚇的眼淚汪汪的人又是誰。 秦非擔心的看了看考場門口那邊的情況,不知道鐘亦文在里面怎么樣了? 和外面幾人的緊張擔心不同,鐘亦文現在可是寬心的很。一連考了三天,現在終于要結束了,鐘亦文能不開心嗎?不管考試的結果怎么樣,鐘亦文現在的心情都非常不錯,恨不能立刻出去,都兩三天沒看到秦非了,心中甚是想念。 代表鄉試結束的鑼聲響起,已經被關閉了三日的大門重新被吱嘎吱嘎的打開,這一屆的鄉試終于結束。接下來就是等待七日后放榜的時間。 鐘亦文起身之后,沒走幾步就看見了那個老秀才,怕是老秀才早已經看到了他,所以特意慢了幾步等著鐘亦文。 鐘亦文拿著東西,快步走了過去。他對這個老秀才的印象不算太差,這個老秀才并不是迂腐性子的人,而且非常樂觀,學識也不算太差。只不過,運氣不好,小時候家境貧寒,直到十多歲才開始啟蒙,二十多才考上童生,考上秀才已經三十多歲。之后每屆揚州、青州兩地的鄉試都會參加,可惜不是沒趕上,就是遇上事情,也有兩回終于進了考場,結果也是名落孫山。這回,若不是遇上鐘亦文他們幫忙捎帶一程,估計也是趕不上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老秀才才會專門停下來等著鐘亦文過來道謝。 不過,鐘亦文和老秀才他們都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所以也是稍稍問候了兩句,就隨著人流出了考場。 在考場內一呆三日,除了簡單的吃喝排泄,其他的事情都被省略。即使現在是春季,各人身上的味道都不會很好聞。有的學子已經夸張的頭發散亂不堪,長出了青茬茬的胡須,甚至渾身臟兮兮、面容慘白的也有。和大部分學子相比,鐘亦文還是神清氣爽的模樣,走在一群妖魔鬼怪中,真的是非常的打眼。 阿棋老遠的就看見了鐘亦文,興奮的蹦跳著大叫:“爺,這里!爺,這里,這里!” 鐘亦文看見后,從人群中擠了過去,看到秦非正等在外面,忍不住跑過去將人抱在懷中。秦非有點害羞,想要躲開,卻又看見四周這邊做的人不在少數,他們也不算太突兀,就任由鐘亦文抱了一會兒。 鐘亦文滿足了之后,松開秦非,將小辰抱在懷中,親了親臉蛋又臉靠臉磨蹭了一下。 “叔,你的胡子扎人!”小辰嫌棄的推開鐘亦文。 “???”鐘亦文摸了摸下巴,果然有點扎手,幸好還不是太夸張,“是漢子就應該長胡子,不長胡子就像你堂么么一樣是個哥兒。小辰,你長不長胡子?” “瞎說什么呢?”秦非將小辰接了過來,“跟個小孩子還胡言亂語??熳?,回家了!” 鐘亦文的東西已經交給阿棋他們拿著,所以,鐘亦文很輕松的和秦非一道,小聲的在秦非耳邊嘀咕:“好秦非,回去幫我修修面吧?” “你自己來!”秦非想也不想就拒絕。 鐘亦文嘆氣一般應聲:“好吧。哎,這回要是刮傷了臉,不知道能不能在七日內,放榜之前恢復呢?” 秦非知道鐘亦文是故意這樣說,想要讓他心軟。偏偏每次秦非還都會拒絕不了。鐘亦文自己拿刀修面的技術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第一回拿了刀就給下巴上添了一道口子,秦非只好幫忙。去年秦非和鐘亦文冷戰那會兒,鐘亦文硬是十幾天沒修面。幸好鐘亦文的胡須生長速度不快,所以才沒有直接變成大胡子。 “別裝了,快走,回家我幫你修面!”秦非只能給鐘亦文一個白眼。 鐘亦文立刻開懷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阿棋阿墨雖然沒有聽清楚爺和主么到底說了什么,但是爺和主么的感情非常好,真的是他們羨慕也羨慕不來的。有時候,連他們都非常奇怪,他們爺這么一個美男子俊漢子,怎么就會看上主么這樣的哥兒。當然,也不是說他們主么就不好,只是實在是他們主么的外表比漢子還要高壯,和他們爺在一起,光看外表,怕是所有人只會當他們爺才是哥兒。感情的事情真的是讓人難以理解。 ☆、第46章 鄉試(三) 回到家中,鐘亦文洗漱之后,飽餐一頓,然后又□□的睡了一覺,這才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鐘亦文發現睡在他身邊的秦非還沒有醒。鐘亦文有點心疼,秦非的身體一向好,之前即使前一晚再怎么被他折騰也不會在他醒來之后還呼呼大睡的。怕是這幾日他在考場上,秦非在家中在沒有睡好吧。 鐘亦文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幫著秦非揶好了被角,這才開了門出去。 鐘亦文一離開,秦非就睜開了眼睛,翻了一個身,仰面睜著眼睛看著屋頂。鐘亦文的溫柔小心翼翼讓他心里覺得即是溫暖又是酸澀。忍不住就想起了鐘亦文進考場之前,他去幫鐘亦文購買帶進考場的東西遇上的事情。 鐘亦文自從明月樓的事情之后就不大愿意出門,眼看著鄉試的時間近了,秦非只好帶上梅子一起出門幫鐘亦文置辦東西。他們進了一家店鋪之后,就聽見不少人在一起討論“竹君子”的事情。秦非原本也不知道他們討論的那個“竹君子”是怎么回事,所以也沒有在意。不過,梅子倒是眼尖的看見了一個熟人,指給秦非看。 秦非一眼就認出,那人就是張杜楓,原先經常和田平他們一樣喜歡到家中去找鐘亦文。只是秦非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再見到這人,所以隱隱也猜到應該是他和鐘亦文他們有了問題。秦非也不想多事,對著張杜楓點點頭,繼續挑選需要的東西。 秦非怎么也沒有想到,張杜楓會這么無恥,直接在店鋪內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叫嚷:“哎,你們這些小哥兒,只知道‘竹君子’人長得好才學也好,你們可知‘竹君子’可是早已有了家室?” 秦非有點猜到那個“竹君子”怕就是指他的當家的鐘亦文。梅子也猜到了,所以給秦非一個眼色,兩人就想要趕緊離開那家鋪子。 不過,張杜楓怎么會讓秦非他們這么簡單的離開,立刻有幾個伙計出面攔下了秦非和梅子。秦非還真沒有想到,這家店鋪居然就是張杜楓家中的。 “秦氏,你走什么啊,東西都不買了嗎?我和鐘兄算是相識一場,這些東西就由我送給你們吧!”張杜楓將之前秦非挑選的東西直接送給了他們,回頭又笑了起來,“你看,今日店內可有不少哥兒們對你都好奇的很,不如留下和他們交流交流?各位,這一位秦氏就是‘竹君子’鐘亦文家中的夫郎?” “真的假的???掌柜的,你不會是騙我們吧?”一個心直口快的哥兒當下就懷疑秦非的身份。 另一個哥兒稍微含蓄一些:“‘竹君子’的模樣我們可都見識過,這位哥兒雖然也是不錯,但是?” 他的話根本就是要讓大家覺得秦非配不上鐘亦文。 秦非算是知曉鐘亦文不愿出門的原因了。他還真不知道鐘亦文什么時候已經變得這么出名,看這些小哥兒剛剛在討論“竹君子”含羞帶怒的模樣,估計早已經是春心蕩漾。秦非氣的恨不能抽他們幾巴掌,誰讓他們這么幻想自家當家的了。 梅子沒有開口,直接動手,將攔著他們的幾個伙計全部都給四兩撥千斤的拉開,最后護著秦非出了店鋪。 老遠的,秦非他們還能聽到張杜楓的聲音:“‘竹君子’對他的這個夫郎可是愛的很,你們剛剛看出來了吧,跟著秦氏的那個哥兒可是一個高手,是‘竹君子’特地請來保護他家夫郎的??上?,‘竹君子’實在太有點小題大做了,就秦氏的那個模樣,誰會招惹他啊,也就‘竹君子’將他當成了寶貝!” 秦非頓時氣得是渾身發抖,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容貌也能給鐘亦文帶來麻煩。在沒離開鐘家村的時候,秦非雖然覺得自己長的不好,但是村子里不少長輩都對他很和善,在他和鐘亦文發生矛盾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愿意公正的對待他。所以,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和其他哥兒有什么不同。但是,今日張杜楓的話,那些哥兒們的話,簡直就是給他的胸口狠狠的刺上了一刀。原來在別人眼中,自己從來都是配不上鐘亦文的。秦非當時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眼前一片昏暗。 梅子在一旁看得真切,立刻將秦非扶著,靠著墻休息:“主么,你可要放寬心,鄉試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也知道爺對你有多重視,若是你出了什么事,爺肯定沒有心力再去參加鄉試。主么,你可不能讓爺擔心??!” 這估計還是梅子進了鐘家之后第一次說這么多的話。 秦非也知道梅子的話說的很對,打起了精神,站了起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才讓梅子松開自己。 秦非讓自己想想鐘小柳的事情,鐘亦文那個時候是什么樣對他的,他那時承受的壓力不僅僅來自于外面,還有鐘亦文給他的。如今,鐘亦文對他絕對是一心一意,那么外界的那些事情又與他何干。他要學著去相信鐘亦文,相信鐘亦文會保護他自己,保護他們的家。 想通了的秦非對梅子點點頭:“我答應出來幫當家的買東西,若是空手回去,那人肯定懷疑,我們去其他地方買一些吧?!?/br> 梅子自是聽秦非的,立刻應下。 不過,秦非和梅子沒走幾步,就又被一個大眼睛的陌生哥兒帶著下人給攔了下來。秦非他們都有點意外,隱隱覺得怕又是因為鐘亦文過來找麻煩的。 “你真的就是‘竹君子’鐘亦文的夫郎秦氏?”大眼睛的哥兒臉上帶著明顯的懷疑。 果然!秦非和梅子雙雙表示,還真的是讓他們猜中了。秦非被人這么當街攔著,四周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他們,圍觀過來,他自然也不能隱瞞,直接點頭:“是。如果你們說的‘竹君子’是揚州學子鐘亦文的話,那的確是我的當家的?!?/br> “怎么可能?”大眼睛的哥兒立刻眼眶里滿是淚花,“鐘公子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已經娶親,他明明是對我有意的?上次,鐘公子還是為了幫我解圍才作了一首《竹石》,難道他是在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