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喬維銘嘆氣,“這犯法呀?!?/br> “犯什么法?他有合同嗎?沒吧。法律也講究個證據,不是張口就來?!眴毯驳沽吮渌?,幾口喝下去。 “我們辛辛苦苦這么多年,憑什么替他打工?” 喬維銘:“要是沒傅既沉,也沒有新建。再說,人家也給了我們股份呀,工資一毛不少,分紅也不少?!?/br> 喬翰冷嗤一聲,“那點股份算什么?那點工資和分紅算個屁!” “傅既沉可是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來了,那就有我們的把柄。你還是別貪心,不然落得兩頭空?!?/br> “行了行了,您煩不煩?!您少說兩句行不行!讓我冷靜冷靜!他來狠的,我也不是吃素的。反正您到時候就別吱聲,不要簽合同就行,今天這事兒我來解決!來一個律師團我也不怕!” 喬維銘摁著突突直跳的眉心,想給侄女喬洋發消息,問她們到哪兒了,消息編輯好,又刪去。 車堵在路上。 離新建兩公里左右。 秦與還在跟俞傾聊著:【現在就讓喬維銘知道我們要過去,他肯定提前讓他兒子也到場,他們人多了,對我們來說,是不是不利?】 俞傾:【我就是讓喬翰也在場。如果只趁著喬維銘一人在,其實事情才難辦,因為他害怕兒子會怪他,左擔心右擔心,到時肯定會想法子拖延時間,讓喬翰回來,說不定還不放心合同,再找個借口,說等喬洋過來。這樣耽擱下去,沒完沒了。你不是也知道,有些事情最怕拖?!?/br> 秦與:【速戰速決,需要攻心,攻不好,前功盡棄?!?/br> 俞傾:【從他們知道,到我們過去,這段時間里他們糾結掙扎,又矛盾害怕,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也是攻心的最佳時候。跟你配合,我不擔心。我負責卸他們的囂張氣焰,你負責專業部分,沒有拿不下來的人?!?/br> 二十多分鐘。 歷盡煎熬。 喬洋也跟著一起上樓,她說好長時間沒看到二叔了,正好過去看看。 俞傾:“你們家感情可真好,幾天不見就是好長時間。我記得你周六還在喬老師家的?!?/br> 她拆完臺之后,還給人遞個梯子,“這樣的家庭氛圍我很羨慕,不像我們家,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兩回?!?/br> 喬洋也只能干笑。 看來俞傾什么都了解透徹。 她心里突然沒了底。 上樓之前,喬洋給喬維銘打了電話。 等她們到董事長辦公室,喬維銘已經泡好了咖啡等她們。 喬翰也在。 他雙腿交疊,懶洋洋靠在沙發里,板著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俞傾進來后,他突然愣了一下。找個花瓶來談判? 虛以委蛇寒暄幾句后,喬維銘以為俞傾要切入正題。 哪知道,跑偏了。 俞傾坐喬翰對面,把合同遞給喬洋看,“你看看有沒有問題?!比缓?,她話鋒一轉,“聽說喬總對跑車頗有研究?!?/br> 喬翰差點沒接住這個腦回路:“一般?!?/br> 俞傾讓喬翰給推薦幾款,她最近想換車。 喬翰腦袋里始終繃著一根弦,說起來也有點敷衍,不過俞傾拿筆全記下來,有時還要反復確認一下。 他又多說了幾句。 合同簡單,一頁半。 中規中矩,沒什么看不懂,也沒什么苛刻的條件。 喬洋看完,握著咖啡杯,千頭萬緒。 喬維銘坐她旁邊,也跟著一塊看。傅既沉對他是真的信任有加,即便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合同還是偏向著他。 他深深呼口氣。 那邊,喬翰想打斷說幾句,可俞傾哪會給他時間,不停問,一個接一個。 秦與輕咳一聲,假裝提醒俞傾,“俞律師,我們十一點還約了人?!?/br> “哦,等一下。好不容易遇到個懂行的,我多咨詢咨詢?!?/br> 喬翰打量著俞傾,這個女人到底是怎么混上律師的? 不過又一想,她是俞邵鴻女兒,也就不奇怪了。 家里有錢給她敗,也不知道從哪里弄個文憑。再托關系進律所,搖身一變,成律師了。 喬翰喝了半杯咖啡,耐心快要被磨光。 “俞律師,我們還是談正事兒吧?!?/br> 俞傾看向喬翰,笑笑,“喬總,你可能不知道,買車目前就是我的正事兒?!?/br> 喬翰一噎。 俞傾惆悵,“我在想,我是買四輛還是買兩輛。四輛的話,車位暫時不夠用。要是買兩輛,又多一個車位?!?/br> “......” 喬翰快瘋了,“買三輛不就行了?” 俞傾搖頭,“我有強迫癥,從不買單數。不然那一個很孤單?!?/br> 喬翰:“......”他扶額。 這個女人,要逼死他。 俞傾收起筆記本,目光轉向喬洋,“您跟喬老師都看過了,合同沒問題吧?” 喬洋:“...嗯?!?/br> 俞傾歉意的語氣跟喬維銘說,“喬老師,不好意思,耽誤您簽合同了,既然你們看過了沒問題,簽字按手印就行,一式兩份,您留一份?!?/br> “簽什么合同呀?!眴毯擦⒖贪迤鹉?。 俞傾:“喬總,您說呢?” “傅氏集團現在仗著實力,想欺負人了是不是?嗯?”喬翰倒打一耙,“傅既沉借給我爸錢,現在看著我們新建起來了,就打算賴賬,說是投資?你們怎么不直接把公司搶了去?” 俞傾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喬翰,“喬總,消消火。咱不吵,我只是代理律師,談不攏咱就走法律程序,你跟我吵架你還氣的慌?!?/br> 喬翰看看杯子,再看看俞傾,眼睛微瞇。 俞傾坐回去,“如果你覺得,傅既沉搶了你的公司,你可以去法院起訴他。你肯定有證據,一告一個準兒,一共是6.9個億的投資款,直接讓他把牢底給坐穿?!?/br> 喬翰:“......” 俞傾:“喬總,要是我現在直接遞一張借條給你,要是你借的,你肯定沉默,要不是你借的,你還不直接跟我急?” 她不緊不慢,“可能關于隱名投資,你并不清楚,但喬洋和喬老師知道。不然他們看到我給的合同,會一點疑惑都沒有?會不問問我什么情況?喬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喬翰張張嘴,突然不知道要說什么。 這時秦與開口,“接下來不再是閑聊,你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要為其負法律責任的,你們想好了再說。平時你們在家里可以信口開河,無所顧忌,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傻綍r到了法庭上,每個字,都要為之負責。沒人跟你們兒戲?!?/br> 喬維銘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下去。 秦與把一些復印資料給他們人手一份,“傅總的投資款,不管是從他賬戶上的,還是別家投資公司賬戶上的,都有憑證在這。平時你們怎么向他這個大老板匯報工作,也都有郵件往來?!?/br> 俞傾:“其實,有沒有這個合同,無所謂。法律上講究的是個證據鏈。簽了,那是傅既沉想盡量給你們爭取最大的利益。簽不簽,你們憑良心。不過不簽的話,那就走法律程序,你們資料的最后頁,是你們執意侵吞公司的后果,該判多少年,都有?!?/br> 她拿起合同,繞過茶幾,走到喬翰旁邊,“接受傅總委托,讓我盡量私下和解,按我的脾氣,我是不給別人這樣機會的。不過我還是要尊重傅總的意思。所以,我想再確定一下,到底是投資款還是借款?!?/br> 喬翰攥著那疊資料,‘嘩啦’作響,“俞律師,你們...” “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庇醿A打斷他,“喬總,傅既沉投資的錢,到底是不是借款?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很簡單?!?/br> “這些錢,當初...” 俞傾再次打斷他:“喬總,我們現在需要弄清這筆錢的性質,到底是借款還是投資。想好了再說,這個時候說出來的話,要負法律責任的?!?/br> 喬翰咬緊牙關,青筋爆出。 俞傾聲音突然很平和,“喬總,你想沒想過,這幾年,你在瀟灑揮霍時,喬老師在譴責自己的良心?!?/br> “我在我爸眼里,就不是個東西。天天碎著他五點鐘早起拼命賺來的錢。跟你一對比,我發覺我比你強一點。至少,我沒讓他良心難安。你說呢?” 俞傾不用喬翰表態,她走到喬維銘那邊,“喬老師,其實,傅既沉什么都知道,不然,他不會不讓新建科技出現在傅氏集團擬投資的名單上。為什么他不想傅氏投資新建?” 喬維銘默不吱聲。這個時候,多說多錯,只能保持沉默。 俞傾自問自答:“因為到時一個盡調,你們新建可就要現原形了。管理,財務,一塌糊涂。研發資金挪坐他用。傅既沉不在乎隱名協議,更不在乎公司掌控權,他想的最多的是,力保你們,因為您只有喬翰一個兒子,真要有什么事,您日子沒法過?!?/br> 喬翰打斷,接過話:“俞律師,別說那么好聽,既然想力保我們,他還在乎什么隱名投資協議,和公司掌控權?說這么多,他還不是想拿回控制權?他當初就只投資了幾個億,拿了絕對控股股份,這幾年是我們一家跟著忙里忙外,到底是誰欠誰的呀?” 俞傾笑笑:“喬總,你這樣聊天方式就對了。不能一時置氣,說投資款是借款,這樣大家都會傷了和氣?!?/br> 頓了幾秒,給他們消化的時間。 “合同簽好后,公司還是歸你們管,不過所有存在的問題,你們自查,半年內全部解決。要是補救及時,也就用不著走法律程序。懲罰并不是目的?!?/br> 喬翰:“..........” 他瞇了瞇眼。 被這個女人給繞進去了。 他竟然一個不小心,跳進了她的陷阱。 這些律師,肯定都是隨身錄音,同步上傳。 ... 從新建出來,俞傾看了眼時間,“喬經理,今天上午見客戶,怕是來不及,改天吧?!?/br> 喬洋嘴角扯個笑,心里再氣,也不能表現出來,“以你那邊為準?!?/br> 回到傅氏集團,正好是午飯時間。 俞傾帶著合同,去傅既沉包間等他。 傅既沉像往常那樣去食堂,推開包間的門,微怔。 那個熟悉的背影,正趴在窗臺朝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