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話音剛落就掙開他，手肘撐在腿上把臉埋進掌心，鬢角的發絲順著兩側慢慢垂落下去。

    看著……可憐兮兮的。

    赫沉僵在原地，片刻后抬手，拇指隨意抹了抹唇角，有些懊惱地皺眉。

    “別哭了?！?/br>
    “說了沒哭?！甭曇魪闹缚p中流瀉而出，聽起來甕聲甕氣的。

    他伸手，想碰一碰她肩膀，臨到頭了又停住，最后收回來有些焦躁地扯了扯領結。摒除剛才那讓人沉淪的滋味后啞聲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害怕?！?/br>
    “不用為你的強迫找借口?！痹秸f衛珈越生氣，她猛地抬起頭朝他大聲道，“你怎么能一點提醒也沒有就突然這樣俯沖？還在這種時候做這種事？！”

    “俯沖的時候，即便我吻你戰機也依舊能正常行駛?！彼抗怆y測，“所以有什么值得你擔心害怕的？”

    衛珈臉色一僵。

    她臉一點一點變紅，被赫沉這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最后只能氣悶地重新轉回身看著前方的風擋玻璃。

    “可你也不能……”半晌，她才道，“對我來說，親吻這種親密行為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br>
    衛珈很清楚，現在自己并不抗拒他的吻，抗拒的只是他不明白吻對她的意義的情況下就自顧自這么做了。

    她想遏止自己心里那種微妙的好感，然而赫沉卻還這么做。

    “以前我說你像刺猬?！彼鋈坏?，嗓音低沉。說的話好像沒什么關聯，然而后一句卻讓衛珈愣住，“現在你更像一只烏龜?！?/br>
    “你什么意思?！彼櫭?，目光里有些不滿。

    “明明害怕的東西要假裝自己不害怕，喜歡的東西假裝不喜歡?！焙粘了菩Ψ切?，“想一直躲在龜殼里？”

    有一瞬間，他的目光仿佛讓她無處遁形。

    衛珈別開頭，不說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拿到季度考核的c評級好像不止是為了繼續破譯密碼，當然，這也依舊是最重要的理由。

    ——繼續破譯密碼、為類人情感項目保留希望，同時也讓那些仿生人知道，他們能做到的事情，人類同樣也可以做到。

    她覺得自己似乎承受不起失敗的后果，然而一開始她明明覺得考核對她來說太難，沒有辦法只能盡力一試。

    她的心態慢慢改變了，所以只要出現失誤與退步，她就會變得緊張焦慮。

    昨天赫沉說要陪她試飛的時候，衛珈心里其實還隱約有些慶幸，或許是那次故障赫沉救了她，所以有他在好像能減弱她的緊張感。但他最終沒來，卻聽見了教員的匯報。

    衛珈大概都能猜到教員說了些什么，面對他的一瞬間，她覺得很丟臉。

    她不適應在赫沉面前示弱，但是今天糟糕的表現卻襯得她昨天說的“確定沒有影響”是一個笑話。

    那一瞬間她甚至狹隘地想，他是不是來看自己的笑話的？

    只是沒想到赫沉竟然再帶著她試飛了一次，為的是消除她的心理陰影，雖然是用……那樣的方式。

    她也并不想哭，只是在極度的驚嚇后，那些被她壓抑著的情緒不由自主地外放，讓她有些失控。

    機艙里安靜了半晌。

    “朗崎那件事后，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都想放棄繼續破譯密碼，因為這一切好像都希望渺茫?！彼粗巴夂鋈惠p聲道，“這么一想似乎考核也沒必要再進行下去?？墒俏抑揽己藢ξ襾碚f并不只有這一個意義，所以我必須堅持?！?/br>
    “我太渴望做好，太急于求成，反而出了問題?！边@是衛珈第一次這樣心平氣和地跟他說這些，“教員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在逞強。所以謝謝你幫我，但我不想是這種方法?！?/br>
    她勉強笑了笑，眼眶里的紅還沒褪去，“喜不喜歡這個吻，跟接不接受你這么做是兩回事，因為你不明白這種親密的行為到底意味著什么樣的情感?！?/br>
    赫沉神色莫測地看著她的側臉。

    他沒想到她會說到這么多，雖然她只是紅著眼睛沒有哭，但是說這些話時他竟然覺得悶得喘不過氣。

    但是赫沉卻直覺他應該先回答她最后那句話。

    什么樣的情感……

    “我也想知道，我為什么想吻你?！钡统链判缘纳ひ袈湓谒?，“按照你們人類的解釋方式，這種沖動，叫做喜歡，或者愛?！?/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粗得驚人，都是被榜單字數要求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給大家一個預告！本周內終于會寫到文案的一個梗了嗚嗚嗚，就是凸字那個，刺激……

    評論我今晚或者明天統一回噢??！

    謝謝  好大一只河豚哇  小可愛的地雷！

    第54章 我喜歡你

    大腦好像忽然變得遲滯，每個字她都聽得懂, 可是合起來她好像就有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衛珈怔怔轉過頭：“你說什么？”

    赫沉目光一瞬不錯, 專注到似乎看得她臉上隱隱發燙：“你聽得很清楚?！?/br>
    她眨了眨眼，回過神, 轉回頭面對著窗外的同時遲疑道：“我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想要表達什么意思?！?/br>
    “你之前說，要得到一個人的喜歡，就必須先付出相同的情感?！?/br>
    衛珈不知道該說什么：“……嗯?！?/br>
    “或許我是因為喜歡你才吻你?！卑肷嗡嚨氐吐暤?，盯著她問, “那相應的, 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

    有那么一兩秒, 她腦海里空白一片。

    “因為喜歡才這么做？”

    赫沉唇線緊繃, 默認。

    出乎意料的, 衛珈忽然干干地笑了笑，她兩只手交錯著緊緊握在一起, 力道時輕時重，然后身子動了動，卻沒有抬頭看他，而是垂眸盯著自己的手。

    “……不可能?！彼f。

    喜歡？

    類人情感項目仍舊在研究中, 密碼沒能破解，父親遺留的資料都還沒能看到并將計劃推行, 可是赫沉卻說他是因為喜歡才吻她？

    與其說此刻是在面臨“告白”，她更覺得像是面臨一個關于認知上的沖擊。不管是不是真的“喜歡”，赫沉會說出這番話已經很讓她詫異了。

    赫沉皺眉：“什么叫不可能?！?/br>
    “你以前親口說過，你們仿生人不會有這種情感, 跟你剛才說的話完全矛盾?！毙l珈無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而且，如果你這么說只是為了讓我喜歡你，不覺得有點……可笑嗎？”

    “可笑？”赫沉臉色冷了，惱怒侵蝕腦海，“這就是你所有的想法？”

    衛珈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心里有些掙扎?；蛟S赫沉說的是真的，也許仿生人真的能夠自主擁有這些情感，但同時腦海里像是有一道聲音基于事實提醒她不要設想得太美好，況且還有他那句“相應的你是不是也會喜歡我”像冷水一樣把她潑醒。

    赫沉像是為了讓她喜歡他而故意退一步似的“承認”，但這只是一種以達目的的手段而已。

    “說話?！痹谒渡竦目债斔涞卣酒鹕?，一手撐在她頭頂，俯首湊近，語氣里有隱隱的咬牙切齒的意味。

    她干脆仰起頭看著他問：“你想讓我相信？可是你怎么斷定自己是喜歡我？”

    淺琥珀色的一雙眼睛被他所投下的陰影所籠罩，纖長的眼睫眨的頻率比往常要快。

    赫沉俯下的弧度越來越大，最后兩人的鼻尖嘴唇近得好像稍稍一動就能碰在一起，衛珈想往一側偏一偏頭，但是他先一步固定住了她的下頜。

    “因為一個吻?！彼曇舴诺煤茌p，然而平靜的語氣里好像掩藏著什么搖搖晃晃的兇獸，少一分控制都會脫離禁錮。

    說話時，兩人嘴唇似有若無地觸碰又分開，細碎的癢開始無聲無息地蔓延，衛珈臉側和耳尖頓時通紅，想開口讓他放開，但是又怕碰到他，只能用眼睛瞪著赫沉。

    “別這么看我?！彼曇粲悬c啞，“對我來說，所謂的生理需求并不是必需品，以前我也從沒有想吻一個人的念頭?！?/br>
    “除了你?！?/br>
    衛珈心跳不受控制地變得飛快。

    她腦海里好像一瞬間閃過很多事，又好像沒有，下一刻她想起赫沉過去種種的言行：在意她對朗崎的態度，這像是吃醋和占有欲；親吻和“生理反應”像是喜歡某個人時的人之常情；孟潘侮辱她時直接拔槍相對、戰機故障時救她則像是一種保護……

    當你對一個以為不會有感情的、冷冰冰的仿生人有好感時，這時發現他唯獨對你非常特別——

    這個發現就會成為一顆引人垂涎的誘人果實。

    衛珈心里有些慌，她怕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把這些話給聽進去了。

    “所以我問你，你有什么感覺?！彼又f道。

    這是那次在廚房他吻了她之后問的話。

    赫沉挑眉，深邃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壓迫感讓衛珈似乎無處遁形，她垂眸不敢再看他，喉間一陣陣地發干。

    “回答我?！?/br>
    她抬起手臂，伸手去推他。

    赫沉沒有動，拇指重重摩挲過她唇角，襯衣最上面一顆紐扣和領帶仿佛困得他喘不過氣，那種遲遲得不到回答的焦躁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我覺得我喜歡你，”他呼吸隱隱粗重，“你呢？”

    “你如果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歡卻說喜歡我，這只是你為了達到目的的手段?！毙l珈大腦停滯了一瞬，接著語氣艱澀地回道。她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嘴唇說話時的弧度，落在赫沉眼里就像是某種謹慎得過分的動物。

    他驀地笑了，唇角的弧度里帶著一分譏諷的意味：“我為什么要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而編造謊言？還是你覺得讓你喜歡我能給我帶來什么利益？”

    她真的認真去想了這個問題。

    可是……好像的確對他沒有什么好處。

    衛珈心慌意亂，不知道現在應該怎么做，她抿了抿唇角，發覺心跳根本沒有半點減速的趨勢，臉和耳朵也越來越熱。

    如果她對赫沉沒有半點好感，那眼下她只需要堅定地否決，可事實不是這樣，所以衛珈不知道自己該說實話還是——

    最后她鬼使神差地問：“如果我不喜歡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抱歉小可愛們！這兩天太忙了所以昨天沒更今天也很短小，我保證明天一定粗長??！周末也一定寫到文案梗?。?！愛你們??！

    第55章 死亡

    赫沉撐在她身側的手忍不住加重力道，修長的五指將座椅靠背按壓出深深的痕跡。

    “如果？”他驀然間勾起唇角, 似笑非笑, “你是在假設，還是實話?！?/br>
    衛珈呼吸一窒, 憑本能做了決定：“實話?！?/br>
    一點好感而已，退一萬步講，即便赫沉真的擁有了這種感情，他們之間也有太多沖突和對立, j的事情也沒有得到確認和查清, 這種狀況下放任她這種念頭發展下去簡直是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