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秋桂子_分節閱讀_10
行首:妓女。 東京城:····一直忘了加注解,就是開封。 井xue:五俞xue的一種,均位于手指或足趾的末端處.《靈樞.九針十二原篇》 :所出為井。也就是指在經脈流注方面好像水流開始的泉源一樣。全 身十二經各有一個井xue,故又稱“十二井xue”,其名稱是: 肺 少商,大腸 商陽,心包 中沖, 三焦 關沖, 心 少沖, 小腸 少澤, 脾 隱白, 胃 厲兌, 肝 大敦, 膽 (足)竅陰, 腎 涌泉, 膀胱 至陰。(懶得自己寫,摘自百度百科) 合xue:五俞xue之一?!鹅`樞·九針十二原》:“所入為合?!币鉃槊}氣自四肢末端至此,最為盛大,猶如水流合入大海。(同上,懶得自己寫,摘自百科) 第12章 官人(1) 小蛇自不去林子里。庸醫盜亦盜,騙也騙,顛倒不曾壞過他人性命。楊掌柜的道自小只叫他跟師父習醫,也曾說醫者仁術,無仁心者,何以成醫?那庸醫雖不曾說甚么仁術,行路年來也曾見人病甚,可治者他治,不治者他也治。前年在電白,遇著婦人乳上生痞,那婦人也不疼不癢,庸醫見了,定說是乳巗,不治將死,竟說要割了那婦人□□,當下叫人掃地出門。庸醫在門外立了一夜,人也不采,狗也不采,那家人次日放了惡狗出來,小蛇曳著庸醫飛奔。那日庸醫吃了他一頓好打,惱得小蛇直罵他癡蠢,他卻道:“人多是求生不得生,少有求死不得死??缮?,怎忍見他死?” “你教婦人割乳,怎不見你自宮!” 庸醫道:“倘makou生了腎巗,須自宮時也當自宮?!?/br> 庸醫纏了數日,那家人只是不采。后三五日,竟去報了官,領來幾個做公的,爭些兒叫捉拿到官,虧得小蛇伶俐,料望要弄出事來,早備了匹驃兒,見勢不妙,促那庸醫上馬,打馬飛走了。 庸醫沒做奈何處,只得離了電白。在嶺南行了半年,返電白時,庸醫定要去造那家人。卻聽得那婦人月前已死,道是夜里咯血不止,至晨便死。那家人見怪庸醫,道倘非是他的一語成韱,那婦人原不必要死,定索庸醫還一命來。 師徒二人逃出電白,那庸醫復叫小蛇痛罵一頓,庸醫也不惱,只淡淡道:“命也?!?/br> 命也。 那日聽庸醫這般道,只覺似曾相識,胸臆間一股痞悶揮之不去。當下哼道:“既知天命難違,你怎地還要爭?” 庸醫怔怔覷著小蛇,只不開言。 那夜小蛇在電白縣外山中棄屋里柴禾上翻覆間,只聽得庸醫低聲道:“我也知天命難違,他也知天命難違,他不爭,我怎能不爭?” 卻不知是不是眠夢了。 小蛇萬般思量,多方開解,心下懨懨,只覺那毒定不是庸醫造的。 午間濃霧驟起,那婦人自抱了劍,在一旁樹下歇息,候那觀察歸來。小蛇亦靠著一株栗樹,只昏昏欲睡。 睜眼時,卻是天落豪雨,渾身透濕,冷極至齒牙交仗,他的手叫一個婦人曳著,死命兒奔跑。只見得那婦人側影,卻不是紅衣娘子。那婦人身負一個竹籮,間中探出一個嬰孩腦袋,呀呀哭叫不休,面上亦不知是雨是淚。 那婦人衣衫襤褸,面色倉皇。小蛇卻覺自家矮了許多,看時,自家的臂膀卻甚肥短,直似五六歲小兒。 小蛇回頭,卻見洪水滔天,打旋兒直奔而來,不須時,便淹過了他膝蓋,淌在水中,極是難行,那婦人卻拉扯他快走,小蛇臂膀兒生疼,哭叫道:“娘!娘!莫跑了,孩兒跑不動了!”那婦人原是他娘,他卻不識得了。 那婦人彎身抱他,仍是不停步兒跑,只慢下許多,小蛇見四下數人亦在跑,跑得慢的,老弱的,只旋漸叫水吞了,心內不由惶恐。那水在他娘身后追來,漸漫過娘的腿腰,見一旁的樹兒亦泡了泰半在水中。 那竹籮里的孩兒卻不哭了,小蛇伸手摸時,那孩兒已然沒了鼻息,小蛇抽泣,啼道:“娘,二郎死了,二郎死了?!?/br> 那婦人卻解下竹籮,含淚丟入水中,將小蛇背在身后,卻走得極慢。那水漫過了婦人胸前。 婦人在水中行到一株桂樹邊——那樹約莫一丈高,便有一半兒在水中了,婦人叫小蛇攀上那樹枝兒,道:“我兒,水來時,便望上爬?!毖援?,解開胸前,露出雙乳,叫小蛇吃奶。 小蛇吃了娘的奶,冰涼的。伸手要抓他娘時,一個浪兒卷來,娘不見了。小蛇嚎啕大哭。那浪打來,他聽娘的話,只望上爬。直爬到樹梢兒,再沒處可爬。 小蛇不哭了,他望著四下黑黑的一片水,人都沒了,樹也沒了,他據的這株桂樹,竟是周遭最高一株。他情知下個浪頭打來,他也要如娘一般,叫水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腎巗:其實就是guitou癌。 乳巗:其實就是乳腺癌。 電白:在今廣東茂名市。北宋太祖開寶五年置縣。 第13章 官人(2) 小蛇睜眼時,只見一張臉,似年方弱冠,眉清目朗,卻是庸醫年少時樣貌,此刻卻蹙著雙眉。 “你如今怎地?”那人開口問他道,這聲音,不是庸醫便是誰。 “熱甚?!毙∩叩吐暣鹚痪?,兀自昏昏睡去。 再睜眼時,那人把了一碗藥汁放在他唇邊,他張口咽下,只干嘔數次,終是將那藥汁嘔出了。 小蛇只覺熱甚,不知緣何喘粗氣,嘔光了藥汁,嘔了一肚子清水,再嘔干了膽汁。周遭嘈雜,也不知是些甚么人。他也無力去看。 小蛇合眼,情以為這番再難睜開。夢中見到爹娘抱著二郎在跟前走,卻待追上,娘卻將他推了回去。 “娘,娘,休撇下孩兒獨自一人?!毙∩咛涞?,娘只行的遠了,也不回首。 那日再睜眼,見到一個哥哥,十一二歲年紀,拿著巾兒給他擦身,見他覺了,便叫道:“柳官人,柳官人,這童子省得事了!” 小蛇張口,卻開不得言,咽喉干焦,似要起火,那官人近來他身前——便是那日頗似庸醫的那人,伸手便摘他人中,胃脘銀針,手中捧過一碗清水,把小蛇扶將起來,靠他唇邊。小蛇張口便吃,卻是溫水。 今番卻不曾嘔惡,小蛇吃畢一碗,待還討一碗,那官人卻不許了,道:“待歇息片刻再吃,免教嘔了?!?/br> 小蛇望著那官人,愔愔作啼,卻沒淚,亦沒聲,只嘶叫了兩聲。 那官人輕撫小蛇后背,小蛇倚入他懷中,只是干啼。 那日,凡睜了眼,小蛇便被那哥哥伏侍著吃了許多水,間中有糖水,鹽水,吃了一碗藥。自覺身子熱稍退去。到得薄暮間睡覺來,那官人又伏侍著叫他吃了一碗鹽米湯。 不知是鹽也還是米湯吃將下去,頃刻便有了氣力,他轉頭看看,卻是在一個破廟內,抬眼便見一個泥塑彌勒佛身,掩在殘幔破幅的泥龕中,龕前一張雜木香案,已然斷了一半,卻不見蛛網塵埃,想是新收拾過。殿內殿外約莫一二十人,老老小小,坐的站的,也有如他一般躺倒的,殿外燃著幾團篝火,湯藥氣味彌漫。 是夜小蛇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如此二三日后,小蛇咳喘漸歇,熱亦退散,日里吃些粥水菜羹,一日一劑湯藥,煎作三趟吃了。 那哥哥喚作師勇,本是同他一般淮水南岸農家,家在張灣二三里地外的肖寨,水來時,他哥哥遠游未歸,他恰和嫂嫂在田頭耕作,便同嫂嫂一同逃來此處,寨上幾十口人四散,不知去了何方,獨他二人連寨上一個堂兄逃在此處。見今也不知哥哥回鄉也無。 待小蛇可起身走動,師勇道他已來此五日。出到殿外,這破廟乃是建在一個無名的山坡上,師勇說是在定城縣城外北面的山坡。小蛇自不曾去得甚么定城,便不知自家何時來了此處。 那破廟中均是如他一般叫水淹了家宅的人,多是淮水南邊住的莊戶。發水后有些外匱病恙逃不遠的,縣城處不放他們入城,便都去到此處。聽師勇的嫂嫂春香道,初時不止這十幾人,有二十幾個,那柳官人來后,每日只是看診施針煎藥,發濟糧食,晝夜不舍。先時來得重的幾個,想是染了溫病,水瀉不停,一二日內便死了。尚有一個叫枝丫山石刺深穿腿腳的,來時發膿潰爛,柳官人卻待破膿時,那腿已然發黑,便不敢破,熱了兩日,也便死了。只便三個小兒,師勇只崴了腳,敷了些通經活絡的外藥便好了。小蛇卻是重的,來時高熱不退,不省人事,后又咳喘咯痰,吃喝不得,柳官人以為他不治了,針刺艾灸湯藥一發齊上,情知竟好了。再有個小兒,才只三四歲,亦是染了疫病,吃喝不得,每日只是吐瀉,皮干眼凹,施針便哭鬧,卻一日比一日漸微,亦只兩三日便死了。 病得重的好的亦不在少數,李莊打漁的李順來時亦是水瀉,吃了幾劑藥,卻好了。師勇堂兄肖琳來時亦叫樹枝穿了小腿rou,深深一個透明窟窿,來時亦是發毒熱甚,幸而來得早,柳官人使個匕首刮rou放血,撒了金瘡藥,加服敗毒重藥數日。不然,便要如那折了腿腳的,毒漫身亡。 小蛇起身之時,間鋪躺了個婆子,春香道是他們來后一二日,柳官人自山下背來的。那婆子摔折了腿腳,又受了寒,每日只是咳喘。柳官人使石膏替伊接續了斷腿,托春香伏侍他吃喝拉撒,那婆子初起只是拒藥不吃,說行將就木之人,休白費了官人藥材。官人仍是每日摸脈煎藥,好言相勸,伊推脫不得,只便吃了,也不見好。第八日守夜的六福哥不見婆婆,四處搜尋,見在廟后一株桂樹上,懸一條麻繩自盡了。 柳官人葬了婆婆,在墳前站了一晝一宵。眾人勸只是不聽。亦不開言。次日卯時下山去,日影西斜時照舊扁擔兒挑回一袋藥,一袋米。 師勇道,柳官人來時衣錦佩玉,銀帶絲履,這幾日卻換作葛衣芒鞋,定是將衣裳當了。 春香道,定城縣外發了水,光州知州非但不報,亦不讓災民入城,凡衣衫襤褸的,一發不許入城。談何賑濟!七里崗饑民已然聚眾劫糧,卻叫官兵捉去杖責刺配——倘不是柳官人在此,料他們早是餓殍了。 時值七月,立秋剛過,不到處暑,水過后仍是殘暑。那日柳官人照舊去定城,李順哥,六福哥,王二哥幾個道倘要在此長住,恐柳官人吃不消,日前他們多已無恙,不妨去山下討些種子來種菜,平日也可伐些無主的野柴,打些獐兒兔兒雉兒,采些熟果兒到山下換些糧食。 這幾日便是每日柳官人挑米回山,那幾個體健的后生打回些野味,叫他們幾個小的同春香去采野菜,歸來便起爐造飯,倒也不曾餓得。 那水發得也不甚廣,下了旬日雨,也只他們幾十個低洼的莊上遭了水,不曾漫到縣里,就入淮水里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