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要犯上_分節閱讀_110
輕鬼心里一跳整個人緊張起來:“不是我!” 左承胄仰頭:“看見碉樓上有反光的窗口了嗎?那應該是瞭望人之間的暗號,被你殺了的瞭望人很快就會被發現?!?/br> 輕鬼癟著嘴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本來也沒指望能悄無聲息地進去?!弊蟪须袑⒛抗饴湓诹_尚明身上,“羅長老,請?!?/br> 羅尚明拱手鞠躬,領著日月星辰四人率先登上城樓破天干地支陣。 輕鬼飄忽而上攀在城樓上伺機而動,破陣的關鍵為一個“殘”字,陣法牢而不破主要在于一個配合無間,只要能讓他偷襲成功殺掉陣法中的一兩個人,陣法自然不擊而潰。 羅長老與日月星辰四人成五角之勢對上天干地支二十二人,輕鬼一時找不到空隙下手,余光所見卻發現玄、銀、黃、紅四色鎧甲在夜色中領著軍隊正要開門而出。 輕鬼心知不妙,移身到一城墻士兵身后手起手落將其砸暈,剝下他身上的鎧甲跳下城樓,抱著鎧甲遞給左大將軍:“鳳軍要出城了?!?/br> 會讓輕鬼不顧自己原本任務而下來報信可見他這六字分量不輕,左承胄看著輕鬼尚未說話,童長老先接過了鎧甲:“請大將軍著鳳甲先入城救左公子?!?/br> 吊門一點點被放下,久諳沙場的左承胄自然知道,那道門放下,千軍萬馬是何等勢如破竹。 “好?!弊蟪须醒杆倥湘z甲,“請童、笛二位長老避一避鋒芒?!?/br> 童易邪與笛音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我們引開黑龍等四人?!?/br> “再有斜陽等人對付二十二天干地支,我帶大將軍入城避過其他小嘍啰不成問題?!陛p鬼說罷提起左承胄臂膀幾個跳躍進了城樓,城門后是一大片空地,為平日點兵列隊所有,此刻西首已被羅長老等人占據,兩陣相遇,激蕩起空氣間rou眼不可見的漣漪,方圓數丈無人可靠近。 輕鬼避開他們由東首而入,空地后是連綿一片的石堡,東西南北角修建四座十余丈高的碉樓,輕鬼將大將軍帶入石堡,有些機敏的隋府門客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由兩側回廊蜂擁而至。 “我去引開他們,大將軍去找左玄歌吧!”輕鬼將左承胄推入,自己由折身回去與趕來的客卿們玩耍起來。 左承胄憑著往日在川都的探子所畫的地形圖在這座既是鳳皎邊境的軍事決策機構又是隋靖煬日常起居的石宅里自如行走,地形圖上有些許錯誤被他一一祥記在心,身后的廝殺聲愈演愈烈,城里城外都是寡不敵眾的一場硬戰,在決定最終由誰進石堡尋找玄歌這件事上,尋疆族沒有任何異議地默許了由他來做,這份無形的信任讓左承胄心里很感喟,而此刻他只能摒除一切的雜音,不去考慮尋疆族區區八人如何抵擋千軍萬馬,又如何攻破數十位高手。 整座石殿異常平靜,左承胄甚至沒有遇上侍奉的女婢和仆從,腦子里突然閃現一個疑慮,邢屠和十二黑甲士呢? 一襲灰袍的老者仿佛從地底鉆出,笑瞇瞇地望著穿著不合時宜鳳甲的穆王朝大將軍:“左大將軍,可是在找尋左玄歌?隨老奴來吧?!?/br> 左承胄尚未答復,一個錦衣青年一邊穿外套一邊從大廳通往二樓的石梯慌慌張張地跑下來,戚卓琚是被外邊的動靜給吵醒的:“邢伯,怎么……” 他話還未問完便已經看見了大廳正中的左承胄,后面的話自然無需再問出口,他一只已經踏出一半的腳縮了縮,有些尷尬地站在石梯上。 “小王爺請先回屋休息?!被遗劾险叱贻p人微微躬身。 年輕人原本猶疑的神情在老人的話之后反而堅定了起來,他將縮回去的腳踏出,踩在下一級石階上:“這件事跟我有關系的不是嗎?我現在與爹爹與邢伯是休戚與共的?!?/br> 戚卓琚堅定地站在邢屠身側,看這幅情景也知道是大將軍落入父親的圈套了,他的小腦袋瓜迅速轉起來,既然抓住了大將軍,左玄歌對父親而言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他或許可以找個機會向父親求情保左玄歌一條命。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左玄歌了,那日將血書帶給父親之后,父親便不許他再下地牢,或許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先見他一面,也不知道他的傷有沒有好一點,父親大概不會那么寬容,可是戚卓琚卻不忍心想左玄歌在陰冷潮濕的地牢里傷口潰爛化膿的模樣,所以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一定沒事。 跟著邢屠下地牢,看見左玄歌的時候將戚卓琚嚇了一跳,他身上的傷明顯比自己離開的時候更糟了,簡直糟糕透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染得完全看不出本色,腿上錯落著十幾道手腕粗的淺淡血痕,那痕跡是從單薄的布料透出的淡粉色,戚卓琚幾乎難以想象棍棒如何捶打才會出現這樣的痕跡,左玄歌雙腳未能著力地掛在木架上,全身重量幾乎都承載在挽著鐵鏈的手腕上,原本白皙肌膚上的一條手指粗的紅印顯得觸目驚心。 “爹!你對他做了什么??!”戚卓琚沖上前質問此刻正站在左玄歌身前的父親。 左承胄步入地牢后便一言不發,他臉上肌rou緊繃牙關仿佛都要被咬碎,無人阻攔他上前替左玄歌松手上的鐵鏈,只是他將玄歌兩只手放下來,挺著胸膛要將他抱在懷中時,那個呈下墜之勢的身體卻突然朝反方向彈開,伸直手臂用他最后的力氣將他推開。 失去重心又被反力作用的左玄歌后仰重重砸在木架上,身體如浮萍靠著木樁滑落,凌亂地倒在地上,毫無防備的左承胄也被推得后撤了一步,心下駭然之際呼吸也緊迫起來,他側了側頭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忘魂香?” 左承胄終于轉身正面對上戚暝:“你想以忘魂香來控制玄歌?” 戚暝不置可否地輕笑:“大將軍應該知道忘魂香并不是什么可以控制人心的蠱惑邪藥吧?” 忘魂香確實不能控制一個神智清明的正常人,它的功效是渙散人的精神削弱其意志,人的精神力會被身體的狀況所影響,當人極度脆弱的時候被用以忘魂香,顯然很容易被控制。 謊話被說一百遍頭腦清楚的人也會相信,一個人身體受到重創內心茫然不安的時候,如何能抵擋得住耳邊那一遍又一遍的聲音蠱惑。 在左承胄殺人般的目光中,戚暝淡定自若:“我本想著教唆他殺了你的,哪怕你能救走他也一樣落得個滿盤皆輸,只可惜他太頑固了一點,明明已經接受這些年你只是將他當做一條狗養大從不曾真的愛過他,依舊不愿意向你下殺手?!?/br> 戚暝從一旁的石桌上端起立著半截殘燭的燭臺,湊近燭火點著了往靠近左玄歌的方向靠了靠:“左大將軍,擊潰左玄歌內心最后一道防線這個艱巨任務還是由你來完成吧?你捫心自問對左玄歌究竟是抱著何種感情?我也是做父親的人,卓兒是我的親骨rou,在我的心里這個世界所有人……所有的人加起來都沒有卓兒對我重要,甚至包括我自己,所謂血濃于水說的就是這樣一種感情吧,試問有誰會為著一個不相干的人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呢?這么些年左玄歌何曾有過一天是真正融入左家的?這一點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左玄歌自己也很清楚?!?/br> 左承胄沒有順著他的話回答,他知道自己此刻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會對左玄歌的內心造成極大的沖擊,無論他是氣急敗壞地否認,還是情真意切地坦誠自己的感情,他很難想象玄歌會將哪一部分放大,會選擇相信什么,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付諸語言之后總是會變色許多,他不想叫玄歌心底留有一絲一毫的芥蒂。 ☆、腳踏清風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己?!弊蟪须芯従忁D身,他面朝左玄歌蹲下·身,眼前的人滿面血污,一雙原本明亮澄澈的眼睛蒙上一層霧色,空洞無物地盯著地面上的一點,仿佛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玄商第一次質問我說:到底你和他誰是我的親生兒子的時候,我就想過,只是我始終想不出答案,玄歌,很多你想知道的事情,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完全毫無保留地告訴你,你的母親風淺是我的師妹,但是我離開鳳舞山莊之后已經與她完全斷了往來,她帶著你來京城找我的時候,我并不知道鳳舞山莊與尋疆族的恩怨瓜葛,更不知道你就是尋疆族故去宗主的孩子,收養你是顧念與師妹同門一場?!?/br> 左承胄說到興起,索性席地而坐:“你小時候的事情如果要說,我能說上半個月也說不完,說來奇怪,左家四個孩子,唯有你的童年我參與最多,記得的也最多,也難怪玄商他們總說我偏心了,將你接入左家之后,我試著去了解過你的生世,不是為了探究什么隱秘,我只是想要更多地了解你,我處心積慮地讓你以左家名正言順的孩子立足,決心對你隱瞞所有事情,我想讓你無憂無慮長大,不希望父母輩的恩怨成為你一輩子的陰霾,哪怕得知了你體內有著風淺輸入的畢生真氣,依舊對你閉口不言,不得不說我是有私心的,我一直避免你與江湖有過多的接觸,因為我知道一旦真相被拉開一個口子,就將決堤奔流,這個時候甚至有點兒嫉妒你的親生父親啊,哪怕他早已作古,你與他的關系卻永遠無法斬斷,這個時候才知道什么是血濃于水……” 左承胄敏銳地察覺到左玄歌的手指似乎動了動,他仍舊盯著左玄歌毫無表情的面龐,余光卻定格在那只微微顫抖的手上:“其實轉念想想,或許天上的天滄兄還要羨慕我才是,是我陪你長大,是我享受了那么多年與你的父子時光……” “說了這么多,大將軍似乎始終避而不談真正的問題啊?!逼蓐岳渎暣驍嘧蟪须袥]玩沒了的敘舊,“若是左玄商和左玄歌必須只能活一個,你會選誰?” 左承胄扭頭淡然道:“選誰很重要嗎?若是將玄商和你的卓兒放在一塊,我便一定會選擇玄商嗎?” 他緩緩轉頭繼續望著玄歌,聲音很坦蕩:“我不會在孩子們之間選擇來選擇去,他們都該活著,無論玄商還是玄歌,那是他們自己的命我無權衡定他們的生死,只不過,若是有人要玄歌死,我會以命救他?!?/br> “是嗎?可是你將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了左玄商,何嘗又不是在把左玄歌往死地逼?” “誰告訴你我要將一切都給左玄商了?枟州三十萬左家軍,陵西王爵位、枟州未來管轄權都將是左玄歌的?!?/br> 戚暝一時語塞:“你……你居然將世襲爵位給一個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人???” 戚暝目光突然一變,側隱隱地盯著左承胄道:“我不相信!絕不會有一個父親會這么做的!左承胄你說這樣的話也不嫌自己虛偽嗎?為了欺騙左玄歌連這樣的謊言也能編造?你說這些話是是為了什么?為了哄騙左玄歌甩掉他師父?你明明知道他與司徒凜月情投意合,只是這斷背之戀絕無搬上明面上昭告天下的可能,你想讓左玄歌乖乖娶親不惜以王爵之位利誘,真是好深的謀算啊?!?/br> 若非戚暝眸中陰鷙的冷光,左承胄都要以為他是真心不信了,為了挑起左玄歌的仇恨,居然連他師父也擺了出來,真是難為他如此煞費苦心。 “大將軍不覺得自己太過自私了些嗎,司徒凜月大概是這世間唯一真心對待小公子的人了,你還要拆散他們二人,又阻撓他與自己真正的親人相見,等到左玄歌眾叛親離又被左家掃地出門的時候,你讓他何去何從?!?/br> 左玄歌抬了抬頭,神情終于有了變化,身形突然暴起,手中寒光一閃是戚暝早就為他備好的一柄匕首,左承胄稍稍側身,左玄歌扶在父親身上借力躍起撲至戚暝身前,將雪亮匕首橫在他脖頸處,艱難地睜開一只眼睛:“戚伯父,小侄該何去何從真不需要您來費心?!?/br> “左公子,好精湛的演技啊……”戚暝感覺到左玄歌幾乎將全部身體壓在自己肩上,他方才那一下看似靈巧地偷襲只是勉強為止,戚暝抓住他的手腕不怎么費勁便將匕首從自己脖頸處移開。 邢屠已迅速移動至戚暝和左承胄之間,以自己的大半身體護住王爺。 “只可惜實力卻差了些?!逼蓐阅笞∽笮杳T反身將他推開,左玄歌連退四五步,腳下虛浮撞到身后的石桌才停下,撞倒了戚王爺最后點燃的殘燭。 他扶著石桌邊緣一屁股坐下撇了撇嘴:“摔下來那一下太疼,疼醒了?!?/br> 本想挾持戚暝做人質,看來還是高估了自己,癱坐在地上的左玄歌索性放棄了掙扎:“疼死老子了,戚暝你干脆果斷點給我一刀得了?!?/br> “胡說?!弊蟪须休p聲責備一句。 左玄歌看著父親笑了笑,眼睛有些發澀:“爹,我不要你以命救我,我寧愿死的是我,只是……有些對不住我師父了?!?/br> …… 茫茫曠野間,天上不見一顆星子,黎明前最深黑暗中,一襲白衣腳踏清風,他途徑之處莫不飛沙走石卷起一陣旋渦。 曙光沖破黎明之際,司徒凜月終于看見了掩映在晦澀中的川都,城門前兩位尋疆長老正被四人圍困,長老們發絲凌亂身上的長袍豁口打開,顯然已是強弩之末,而分別著四色鎧甲的四位勇猛將軍立在馬上,絲毫不亂。 司徒凜月加快了速度朝戰場奔去,近了才發現被圍困的并非只有兩位長老,還有一位遮面黑衣人,身法詭異行動無章,他時隱時現叫鎧甲將士很是忌憚,隱時與萬物融為一體絲毫看不見他的蹤跡,現時令人無法捉摸,甚至從地面直接拔起以手做刀劈下。 很顯然若是沒有這名武功詭異的黑衣男子,尋疆族兩位長老絕對撐不到這個時候。 司徒凜月卷著風沙將外圍士兵掀起,破開一條大路,趁著風沙迷人眼之際,飛身至圈內一手攜一人將兩位老者帶離危險區。 高高隆起的土丘的上,童易邪和笛音好不容易站穩了腳:“多謝司徒先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