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要犯上_分節閱讀_108
這樣的狀態下千里奔襲,結果可想而知,所以輕鬼也有些猶豫,這才停了下來打算從左玄歌的所謂父親那搬搬救兵。 現在宋孝仁完全說服了他,只要知道他們是有心救左玄歌的就好了,而他自己還有另一層顧慮。 宋孝仁看著他游移不定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本是些廟堂事并不值得與輕鬼先生說道,總之他們將玄歌擄去是有極重要的目的,玄歌不至于受傷更不可能輕易死?!?/br> “好,我相信你,這就去找司徒凜月回來?!陛p鬼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瞪了左承胄一眼,“既然是為了朝廷的事那就是你的原因咯?把左玄歌留在身邊又不能護好他,真沒用?!?/br> 輕鬼一個白眼送出來,眨眼人就不見了,宋孝仁看著眼前的空地苦笑,他瞥了左承胄一眼:“這個輕鬼才好像對你很有意見嘛?!?/br> 左承胄面沉如水,心里卻已經被激起千層浪涌,事情正在朝著他不可掌控的方向發展,是好是壞他無法做出判斷,只怕這一次,他手中的那根線真的要斷了。 ☆、氣急敗壞 宣室殿外突然起了一陣喧鬧,伏在案前的一襲黃袍抬了抬頭,略顯福相的圓潤面龐上嵌著雙十分銳利的眸子:“魏瑾,什么人在外面喧鬧?” 一個干癟癟的老太監弓著腰上前幾步:“回稟皇上,是瑤珠長公主呢?!?/br> “哦?”穆威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抬起狹長的眼睛瞥了老太監一眼。 魏瑾將身體伏得更低:“好像是聽說了大將軍家的五公子被鳳皎國擄去的事情……” 穆威輕聲一笑:“這丫頭還是跟左玄歌的感情好啊,只怕就算是我被人抓了去她也沒這么上心的?!?/br> 魏瑾撲通跪下:“皇上您洪福齊天,絕無被人擄去的可能!” “行了,你也別緊張了,滿朝文武都等著朕的決定呢,你給我說說看你是怎么想的?!?/br> “奴才不敢?!?/br> “那你說說?”穆威又將目光落在站立得筆直的楚壬禾身上。 “微臣不敢?!?/br> “你們啊,一個一個不敢說,其實都在等著我說,行啊,我就遂了你們的愿,去請翟首輔來吧?!?/br> “是?!?/br> 輕鬼在京城逗留了兩日終于等來了皇上的圣旨,雖然讓他來傳遞消息有些不合規矩,他自己也覺得替朝廷跑腿有些憋屈,不過特殊時期還是特殊對待嘛。 干瘦老太監將密旨鄭重其事交在他手中后,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親自完整交到左大將軍手中,輕鬼連連點頭應下,可轉頭就將密旨拆了自己先偷看了,若是結果不滿意他才不替他們傳信呢。 好在結果是讓他滿意的,密旨里只有八個字——“攻破鳳皎,捉拿叛賊”。 “攻破鳳皎,捉拿叛賊?……”宋孝仁捏著密旨念了兩遍,頹然坐在左承胄的對面,“皇上這是想逼一逼你啊?!?/br> 左承胄的臉色也不比宋孝仁的好看多少,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昭示著這段時間他都沒睡好覺,這張密旨上的八個字就像一張密網將他緊緊拽住,讓他根本無法施展。 宋孝仁自嘲一笑,想起輕鬼日夜兼程趕回來時臉上的興奮,他自然偷看了這密旨的內容,只是卻不能理解這里頭的深意,只道皇帝這是準了大將軍帶兵攻打鳳皎國,為的是救左玄歌,哪里知道這八個字才是左玄歌的催命符。 “你打算如何?” “皇上說要打自然得打?!?/br> “你瘋了?!彼涡⑷孰p掌拍在兩人之間的茶幾上,“隋靖煬把玄歌抓在手上為的就是搭上你這條線,出兵攻打鳳皎這不是把他往絕路上逼嗎?你就不怕他逼急了給你來個玉石俱焚?” “你也說了隋靖煬想借機拉攏我,所以皇上此舉并沒有錯?!?/br> 對于穆威而言,左承胄這樣一個既有軍權又有爵位的王朝肱骨大臣,他縱使相信他絕不會做出造反這樣的事情,但也決不能容忍他與敵國有曖昧的可能,哪怕僅僅是可能也不行。 此次密旨也可說是他的一場試探,近些年他是有過削弱左家實力的念頭,可是對于左承胄卻從未懷疑過其忠心,而此次面對自己兒子和王朝,左承胄的抉擇無疑決定了日后穆威對左家的態度。 “所以這一仗非但要打,我還得往狠里打?!?/br> “那你就不管你兒子了?!”宋孝仁瞪著眼一臉不敢相信,那架勢仿佛下一刻就要翻臉不認人了。 “誰說不管了,正面戰場你上,我帶人潛入川都救人,這樣倒也可以聲東擊西分散一些隋靖煬的注意力?!?/br> “這還像句人話……誒,不對,為什么正面戰場我上???我又不是大將軍?!?/br> 左承胄白了他一眼,拉出一張地形圖:“就你那功夫,能潛進去嗎?好好研究別給我丟人?!?/br> 塞外群山間,居山而建的石堡內一場略有些詭異的飯局正在進行中,餐桌上兩名年輕男子與一位中年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年長者目光始終落在其中一名吃得酣暢淋漓的年輕人身上,鮮少動筷子去夾滿桌的珍饈,而另一個年輕人更是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他低著頭沉默地吃飯,保持著不急不緩機械的速度,仿佛將一切置身事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左玄歌吃飽喝足之后才終于正視戚暝看自己那不大友善的目光,其實他被帶到鳳皎地界之后,每日都是跟戚家父子一道吃飯,除了最初與那鳳皎國的大長司打了兩次照面,之后便再沒了動靜,估計是忙著跟他爹談條件去了吧。 不過今天戚暝的眼神尤為怪異,前些時日那些佯裝的祥和悉數褪去,目光里多了些戾氣與不耐。 看來應該是父親給了他們些不痛快,左玄歌有些幸災樂禍:“戚伯伯似乎心情不大好?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不如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 戚暝的目光瞬間一斂,由隱忍中又透出些許刻毒來:“賢侄不必太過得意,這事情的受害者首當其沖該是賢侄才是?!?/br> “怎么?我爹領著大軍殺過來了?絲毫也不給你們談判的余地?我這個人質一時沒了半點用途了?” 戚暝有些惱怒地將手中碗筷擲下,看著左玄歌突然又笑了:“賢侄怎會無用?至少在大將軍打過來的時候,興許還能挾持用以保命呢?!?/br> 左玄歌擺了擺手不屑道:“戚伯父啊,您太自作多情了,小侄可不是在說您,您只想保一條狗命便夠了,可是隋長司豈是只有這等小愿的?隋長司此刻只怕是腸子都悔青了吧?聽信你的昏話妄想以我為契機跟我爹搭上線,哪知道非但沒拉攏到中原朝廷的大將軍,反而惹來了一身sao,等到鳳軍節節敗退的時候,你倒是瞧瞧鳳帝是毫不猶豫地將你交出去呢?還是交出去呢?” “你!”戚暝將滿腔怒意壓下,其實不帶偏見地看他說的都沒有錯,只是沒道理讓一個后輩將自己噎到說不出話來,“左玄歌,你也別太得意,左承胄會毫不猶豫就聽旨發兵,何曾又不是為著他的榮華富貴決心要犧牲你了?” 左玄歌將手里的一只茶杯翻來覆去地搗騰,面上始終淡淡的:“戚伯父,現在還想來挑撥我和我爹的關系,是不是顯得有些窮途末路無計可施的狼狽了?” 戚暝刻意提起一串笑聲,在突然靜下來的石室里尤為刺耳,而他故意拖長的聲音則讓這笑聲更透著些尷尬和古怪:“左賢侄啊……啊不,其實賢侄是否姓左還難說呢,你跟你爹的關系需要我去挑撥嗎?根本不需要啊,因為……你本來就不是左承胄的兒子!” 戚暝的聲音一點點拔高,最后一句話已是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一雙陰寒的眸子緊盯著尚自喝茶的左玄歌。 一直默不作聲的戚卓琚終于將埋著的腦袋抬了抬,像是對父親有所不滿一般,可是很快又低了頭,繼續保持著自己的頻率吃飯,仿佛永遠也不吃完一般。 左玄歌緩慢而又節奏地拍著巴掌道:“我不是我爹的兒子,戚伯父還這么費心費力把我帶來鳳皎,敢情原來是為著我的個人魅力啊,小侄實在是太受寵若驚了?!?/br> “難道你自己就從來沒懷疑過嗎?都說左承胄疼愛你,他可曾真的有將左家的一星半點家業給你?向來說一不二的大將軍怎么會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好,讓不利于你的流言滿京城飛?你想過沒有,若是有天左承胄死了,你還能以什么身份在左家立足?京城的將軍府已是在左玄商的掌控之中,至于枟州,難道至今你還抱有期望?左承胄會將世襲爵位給你而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嗎?若真是如此日后世世代代的陵西王可就不姓左了,你覺得他真的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戚伯父想表達的是什么呢?”左玄歌終于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唇邊的笑容也不似先前坦然,“讓我承認我爹不是我爹,我在他心中毫無分量又有何用?于此時的大勢有裨益嗎?若只是為了讓小侄心里不舒坦,那你還真是……太變態了……若是為著別的目的,那我可不得不懷疑你這些話是別有用心了?!?/br> 戚暝默然,不得不承認,他想激怒他確實是有些小私心,左承胄對這個兒子到底有幾分感情他也沒底,但是左承胄對這個兒子確實很上心,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會不管他的死活,所以若是能說動左玄歌去一封信給左承胄,事情或許會有一線轉機。 “左玄歌?!逼蓐陨仙硗蝗磺皟A,一手捏住左玄歌的手腕,“既然你如此通透,那我們也無需在彎彎繞繞,我需要你修書一封給左承胄,勸說他與隋長司交好?!?/br> 左玄歌稍稍后仰離那一張已有些扭曲的面龐遠一點:“戚伯父,你不也說了我根本不是我爹的兒子嗎?那我修百封又有何用,何須浪費彼此的時間呢?” “你說的對,一封信算得了什么,恐怕不足以引起左大將軍的注意,或許我該挖出你的一顆眼珠,或者卸下你一只胳膊給大將軍送去?常言之,養狗也會有感情,大將軍想必不會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的……” “爹!”隱忍多日的戚卓琚終于爆發出一聲怒喝。 戚暝扭頭瞪了自己一貫軟弱的兒子一眼:“你看不出來他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死活嗎???現在對他仁慈就是對我們自己殘忍!” 戚卓琚猛地站起身,擋在父親與左玄歌之間:“我來?!?/br> “卓兒,你說什么?” 戚卓琚目光堅定地望著父親:“我會想辦法讓他寫封血書,殘害他不會迫使大將軍就范只會激怒他,無論是不是親生父親,他想救的絕不會是一個殘廢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