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似乎認得她，幾步追來，笑瞇瞇地說：“夜夫人，您來了，還是老樣子嗎？”

    “嗯，幫我點壺養身茶?！?/br>
    養身茶……

    云輕歌眉心跳了跳。

    當然，她注意到店小二把她叫做“夜夫人”，這個“夜”應該不是“葉”，那么……

    她來巫族聽說過，一旦出嫁的姑娘都是跟著夫姓的。

    “你也聽見了，我其實都成親了，你也不用姑娘長姑娘短叫了，我叫夜小小，之前本來不姓夜，只是我夫君姓夜?！?/br>
    這個……

    云輕歌腦子里閃過了夜魔的模樣——雖然那家伙頂著夜非墨的臉。

    “對，你猜對了。我夫君就是叫夜魔?！?/br>
    云輕歌一驚。

    這女人有讀心術？

    這是真的讀心術，哪怕是她在心底所想的事情，她也能馬上讀出來？

    “是，我的能力就是讀心?！币剐⌒≡俅纬雎?。

    云輕歌的神色變得警惕了幾分，瞪著夜小小，“你想做什么？”

    “我呢，也不想做什么，只是希望太后娘娘行行好，趕緊答應了長老的要求讓他們二人換回來。我想，娘娘來此也是為了這件事，畢竟每天看見自己的丈夫頂著其他男人的臉很難受?！?/br>
    啪！

    二人同時看向發出聲響的小孩兒。

    夜君羨把自己的杯盞重重敲在桌面上，小表情十分傲嬌。

    夜小小挑高柳眉，“看來小陛下是對我的話有什么不滿？”

    “哼，不滿的地方可大了。你憑什么要對我母后指手畫腳呀？我母后又沒有欠你們的。而且那兩個長老萬一提出什么不好的要求，我母后也得答應？”

    云輕歌一怔。

    兒子好聰明呀！

    她甚至都沒有跟兒子提過兩位長老與她提過什么要求，這小家伙倒是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她有點哭笑不得。

    夜小小單手支著下顎，右手食指搖了搖，“小陛下是有所不知吧，這件事情上，我沒有指手畫腳。為你父皇好，也為我男人好?！?/br>
    她定定地看著云輕歌，語氣也深沉了。

    “太后娘娘應該有所不知，為了救夜非墨，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十分不好。甚至，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因為這次事情，連孩子都不能生了?！?/br>
    夜君羨好奇寶寶狀，問：“為什么呀？”

    這個和生寶寶有神馬關系？

    夜小小握拳在唇邊咳嗽一聲，“小孩兒不要多問?！?/br>
    她又一把抓住了云輕歌的手握?。骸疤竽锬飸撁靼?，對著別的男人的臉，根本不可能做其他事情。即便是這張男人臉再好看，不是我心中最愛的男人，又有什么用？”

    “哼，借口?！币咕w撇嘴坐在一旁翻白眼，“不過一張臉而已嘛，反正知道他是你心底那個叔叔就對了，你要是真的下不了手，就讓怪蜀黍跟我師父一樣把臉遮了，一切萬事大吉?！?/br>
    云輕歌：“……”

    夜小?。骸啊?/br>
    這娃兒到底是誰教育的，語不驚人死不休嗎？

    云輕歌在桌下狠狠擰了一把兒子的大腿。

    “嗷嗷嗷！”小家伙驚呼了起來，鬧得對面的夜小小一臉驚悚。

    云輕歌轉而看向夜小?。骸氨?，今日有小羨在，恐怕無法說這事，改日我們再聊可好？”

    夜小小點點頭，剛說了一個“好”字，便瞧著云輕歌把兒子夾在腋下一溜煙跑了。

    她垂下眼簾，掩蓋了眸底的失落。

    雖然沒得到云輕歌的正面回答，不過她也知道，肯定是拒絕的。

    長老給她提出的代價，一定是十分可怕的吧，不然為了自己的男人，肯定馬上會答應了。

    ……

    被夾著離開的夜君羨：“母后，你為什么慌了呀？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

    云輕歌抿唇。

    “你還知道你說錯話?！?/br>
    “可是母后，兒臣覺得也沒錯呀，如果非得因為解咒讓你付出一點東西，若是不重要的那還好，可是如果是重要的呢？”

    是啊，如果是重要的呢？

    云輕歌把兒子放下：“我會自己處理，你，這樣實在無禮?！?/br>
    小家伙搓了搓小手手，好像是在反思自己。

    “好了，回去吧?！?/br>
    “可是……我還沒有逛完……”

    “閉嘴！”

    云輕歌一想到這臭小子逛個街就像是一只脫韁的野馬，拉都拉不住，她日后是不是得讓人打造個繩子，把兒子套著再上街。

    回到住處后，夜魔已經沒有了蹤影。

    夜君羨也玩累了，便讓青玄領著孩子回去休息了。

    只有黑衣的男人坐在夕陽之下，不知是在思索什么，目光一瞬不瞬看著窗外夕陽余暉。

    云輕歌抬步走向他，忽然出聲：“夜魔呢？”

    “他去見人?！?/br>
    “哦，你們后來，沒有說什么話？”

    他慢慢轉過頭來看著她，目光映著窗外瀲滟的光無比寵溺溫柔。

    云輕歌對上他的視線，不解地歪著頭，“你看著我干什么？”

    “輕歌，你想好了嗎？”

    她瞳孔瑟縮了一下，慢慢拉開他身側的椅子，“我想好了?！?/br>
    簡短的四個字，卻也讓男人心情往下沉了沉。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由得握緊了幾分。

    云輕歌看了一眼他的手上動作，才說：“我不會答應?！?/br>
    簡短的一句話，讓他目光瞬間大亮。

    “你……”

    “怎么，你希望我答應？”

    他搖頭，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br>
    更何況這個決定，他愿意承擔后果。

    只是這一次……

    他應該再也沒有機會能夠活過來了吧？

    他的情緒，落在云輕歌的眼中，復雜得令人看不懂。

    他好像高興，可是又分明帶著失落。他好像很欣慰，卻又似乎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云輕歌實在看不懂這個男人的心思了。

    果然啊，男人的心思比女人的復雜多了……

    “明日我們離開巫族回天焱，可好？”

    云輕歌詫異地看著他。

    他急著走……

    “可是阿墨，你走得這么急，他們應該不會答應?！?/br>
    “不會，離開便是，他們不敢阻攔你?！?/br>
    云輕歌目光一沉，沒有給出正面回答，只是揚起唇角笑了笑。

    她這笑容看上去甚至有點像安慰他。

    ……

    是夜。

    窗戶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