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途回來過？”

    “我以前每年會回來一次，待上幾天?！苯瓕幵诜孔永锼奶幙戳丝?，“這個房子有很多回憶在，好的，壞的。還有關于你的?！?/br>
    唐冉聞言看他一眼，拉著他的手，好一會兒才說，“我給你講個好玩的事?！?/br>
    “嗯？”

    “就我們在N市以前租那間房子，你還記得吧？我本來想把它買下來的?？赡钱吘故菍W區房，我剛出道時片酬也不高，還攢了挺長時間。等錢差不多了，聯系以前租房給我們的那個大姐，她說房一個月前已經賣了。這件事我又不能自己去處理，也沒和沈溪說，另找了個人去辦，好不容易才聯系上新買家。結果他回來告訴我，說對方一姑娘，特別拽，談都不肯談，反正是不會賣。我不死心，自己又打電話過去，剛接通，劈頭蓋臉一頓罵。我都被嚇住了，最后也沒買成，遺憾了好久?！?/br>
    唐冉想起那段往事，笑了半天，江寧卻沒笑，唐冉偏頭看他的臉色，有點古怪。

    “你……，不會吧?！碧迫竭t疑道。

    “哎?！苯瓕巼@口氣，“姚巧是和我說有人想買，我讓她推了就行，沒想到她這么兇，不過她那個性子，也是這樣?！?/br>
    “真是你買了？”

    “是啊，大水沖了龍王廟?！苯瓕幬俏撬拿骖a，“回去以后轉給你吧?！?/br>
    “不用，這樣就很好?！?/br>
    他們在這個小城轉了好幾天，把曾經一起走過的地點都全部再走一遍，有些地方已經不見了，有些還在。唐冉偶爾會覺得一絲遺憾，但只要轉頭看看身邊的江寧，他的心就再一次被填滿。這個世界上，有太多都在改變，他無能為力，卻也覺得那些不值一提，而那些他真正珍視的，永遠也不會變。

    “我們不用去祭拜一下外婆和伯母嗎？”在開車去古鎮的路上，唐冉問道。

    這件事在他心里埋了好幾天，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她們不在這邊，在N市?！苯瓕幊^前面一輛車，“回去了帶你去?！?/br>
    “嗯？你什么時候遷的？”

    “不是我，是他辦的。我知道的時候，已經遷過去了?！苯瓕幧裆?。

    唐冉覺得這不是一個好話題，縱然還有些疑慮，也怕擾亂了江寧的心情，輕輕拍一下江寧的腿，沒再談。

    第二天就是初一了，古鎮上幾乎沒有游客，只有鎮上本來的住戶在門前殺雞宰鴨，籌備年夜飯。

    “還有客棧營業嗎？”

    “要是沒有，我們就一起睡橋洞吧?！?/br>
    江寧把車停在江對岸，和唐冉一起從橋上過去。

    江面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有幾個孩子在江邊嬉戲，后面跟著的大人急急地叫他們，歡聲笑語，分外親切。

    江寧領著唐冉往古鎮里面走，還被唐冉調侃了幾句說終于不用他這個外地人當導游了。

    在一間小院子前，江寧停下來。

    唐冉手扶著額，看江寧開門的動作，“你要告訴我，這里也是你買的，我都不會吃驚了?！?/br>
    “這個還真不是?！敝魅思医o他們留了不少的蔬菜，廚房里的流理臺上有只處理好的雞，一旁放著的大木盆里，還有條游動的鳊魚。

    “我提前租下來的?！苯瓕幇衙弊臃旁谝慌?，“過來幫忙?！?/br>
    鳊魚清蒸了，放上醬油和豆豉。雞用芋頭燉的，又加了些干筍在里面。湯是臘豬蹄燉的蓮藕，砂鍋煨了整整一個下午，盛出來的時候，rou和骨頭分開了。江寧又切了些香腸，另做了道油渣娃娃菜，最后炸了些糍粑塊，淋上紅糖，兩個人的年夜飯就算是完成了。

    “別喝太多?！苯瓕幇艳r家釀的高粱酒倒了半杯給唐冉，“后勁特別足，你這個酒量，不注意就醉了?！?/br>
    “醉了就睡唄，難道你還要醒著看春晚？”高粱酒稍有些混濁，但入口還算清甜，“全是熟人，看著真是別扭?！?/br>
    “許云清今年是不是要上？”江寧給唐冉夾了筷筍。

    “聽說是，也有時間沒聯系了?！?/br>
    “陶立陽呢？”

    “他出去采風了，說是最近沒靈感，不出劇本?！碧迫矫蛄丝诰?，“還是放不下吧?！?/br>
    “不許喝了?！苯瓕幰娝D眼一杯酒就見了底，忙把他杯子按下去，“吃了晚飯帶你去個地方?！?/br>
    “嗯？”唐冉由著江寧把他杯子拿走，笑笑，也不問要去哪里，只說好。

    古鎮上掛了許多燈籠，紅色的光一直延伸到石板路的盡頭。

    “幸好沒醉，要不就讓你心思白費了?！庇瓕幉唤獾哪抗?，唐冉道，“我可不信這些全都是鎮上原本就有的?！?/br>
    “前面的是鎮上的，后面這些是我找人掛的?！苯瓕幨掷镆蔡崃吮K燈籠，“非要現在揭穿我?！?/br>
    唐冉就笑，也沒有別的話。

    這段路漸漸熟悉，他知道盡頭是什么?？删退阋呀浻辛藴蕚?，再次見到那座鐘樓的時候唐冉還是忍不住自己的驚訝。

    “修復過了嗎？”

    “是?！苯瓕幫撕笠稽c，他也有一年多沒來過了，“我給當地的文物保護部門捐了些錢，希望他們保護一下古建筑?！?/br>
    “這么高尚的嗎？”唐冉調笑道。

    “不高尚，為了我的一點私心?！苯瓕帍谋澈蟊ё∷难?。

    “你注意點，小心被拍?！?/br>
    “不管了，大年三十，這個點了。要還能被拍，我真得給他們頒個敬業獎?！苯瓕帥]松手，“可惜了，現在保護的嚴嚴實實，不能再上去替你敲一次鐘了?！?/br>
    “但我聽見了，這么多年，一直沒有散過?！?/br>
    他話音還沒落，手指上忽然一涼，低頭去看，一枚戒指已經戴在了無名指上。

    江寧手上也帶著同樣的一枚。

    “這是求婚嗎？”唐冉愣了片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