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緊緊的抓著自己的那雙手也在突突。

    唐樂感覺自己的腦內有一臺挖掘機轟隆隆的開了過去，他呆愣愣的坐在床邊，就任由那人這么握著，沒有掙開，也沒有動作。

    而周帆卻對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他睡得一臉幸福，還舒服的用臉蹭了蹭被窩以后，就一頭扎了進去。

    唐樂無奈，忍不住搖頭輕輕笑了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來這件事，就算放學后在樓道里偶遇，也只是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就各自走了。

    周帆也故意炫耀似的給唐樂說過，有小弟在自己喝多以后很負責的把自己安頓回來，打掃的事無巨細。

    而唐樂只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沒有戳穿。

    但是周帆更郁悶了，本想以這種方式來更接近他一步，刺激他說出來事實，可這個小孩兒就是死活不上當，永遠是一副清冷的表情看著他，似乎對一切都是波瀾不驚，麻木不仁。

    真讓人摸不透。

    但是只有唐樂知道，自己在刻意躲著他，而究竟為什么在躲，就連自己都不清楚。

    也許就是那躥了全身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跳。

    時日已經到十月下旬了，沒過多久就要進入初冬了，秋風在一場又一場的淅瀝小雨后變得凌冽，開始刮擦人的臉頰，像刀片一般。

    前些日子mama叫人給捎來了錢，說是讓唐樂買些保暖的新衣裳穿，他沒舍得買，將錢放進了書包的夾層里，然后將那些已經被穿得薄如蟬翼的衣服一件套一件的給身上穿，可依舊在寒風中被凍得直發抖。

    唐樂裹了裹還算防風的校服，朝出租屋緩緩走去，可沒等走到樓下，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一個叉著腰的身形。

    他愣了一下，腳步不自覺的放慢了。

    “快點的！”奶奶厲聲說到。

    唐樂來不及答應，就匆匆朝她跑過去，不知道為什么，心跳居然瘋狂的加速，仿佛已經預料到了什么一般。

    “怎么了……嗷！”

    唐樂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她狠勁的揪住了耳朵。

    奶奶的手上都是繭子，平常的農活讓她的力氣變得非常大，她粗暴的捏著唐樂耳朵上的軟骨，用力一擰，就讓唐樂不由自主的痛苦的叫出了聲。

    “你還有臉問怎么了，你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奶奶暴躁的問，她吼的聲音大極了，路邊很快就圍了一圈的人。

    “奶，回去說?！?/br>
    唐樂忍著劇痛，咬牙帶著最后一絲理智說到。

    奶奶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家的那些破事，便罵罵咧咧了幾句，就揪著他的耳朵上了樓。

    可一進門，唐樂的心就涼了半截。

    唐樂知道在沒人的地方，奶奶自然就會打得更肆無忌憚些，可好不容易才來了城里，附近的同學雖然不多，但是他實在是耗不起這個臉面了。

    奶奶一腳踹在唐樂的腿上，他還腫著的小腿猛然一陣劇烈的疼痛，抽搐一般的蔓延至大腦。

    鋪天蓋地的痛覺直逼眼眶，唐樂狠狠的咬住牙沒讓打轉的眼淚流出來。

    但是他腿一軟，搖晃著坐到了地上。

    “你媽是不是給你說啥了？”奶奶“嘭”的關上門，屋內頓時黑了許多。

    “說什么？”

    唐樂不知道奶奶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是從哪兒來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紙條被奶奶發現了，雖然唐樂也不知道紙條上寫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出于本能，他裝傻假裝聽不懂奶奶說的話。

    奶奶瞪了他一眼，換了一種問法：“那你知不知道你媽去哪兒了？”

    “去哪了……？她不是在山里嗎？”唐樂一頭霧水。

    “在個錘子！她是不是給你說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把你弄來城里上學肯定沒安好心，白眼狼！都他娘的是白眼狼??！”

    奶奶見唐樂也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火氣更是無處發泄，她的眼眶泛紅，嘴里不住的罵著什么，同時伸手拾起放在煤爐旁邊的馬扎，舉起手猛地一下重重的掄在唐樂的背上。

    “呃……”

    唐樂忍不住發出痛苦的聲音，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你說不說！”奶奶拿馬扎的木頭腿指著他，眼神中的怒火轟然燒起，那種目光，仿佛是在看偷了她錢的敵人。

    唐樂皺眉，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你媽跑了！”

    奶奶對著他的臉罵到，她的唾沫星子蹦了他一臉：

    “那個姓唐的白眼狼不要你了！也不要斌子和我了！狗.日的貨色，我真是瞎了眼睛！”

    “跑……跑了？！”

    唐樂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奶奶，說話都有些磕巴了。

    “滾！”

    奶奶將馬扎狠狠砸向唐樂身側的地面，木頭和螺絲在撞向堅硬的水泥地的一剎那四分五裂，有幾個彈向了唐樂，蹦在了他的手背上，刮出幾道子血痕。

    奶奶咒罵到：“她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給我滾！不把她給我找回來，你也就別回來了！”

    奶奶拾起來地上殘碎的木頭，發瘋一般的砸向唐樂。

    唐樂急忙瘸著腿從地上爬起來，他踉蹌著拾起書包，一邊躲避著隨時有可能向自己砸來的木頭，一邊扶著墻眼神空洞的向門外挪去。

    他聽不到身后奶奶污穢不堪的咒罵聲，耳旁只有幾個字在不停的循環，沖擊著他的大腦，腦袋里嗡嗡的響個不停，似乎有人正握著一把沖.鋒槍，對著他的后腦勺瘋狂的開槍，打得他血rou模糊。

    “她不要你了，她不要你了，她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