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臣扶良_分節閱讀_26
“傅大人難道就不好奇,楚睿世子垮臺,你是如何幸存下來的?” 傅望之緊蹙著眉,眼神中充斥著復雜與苦澀,還有隱隱的悲傷。 往事隔著婆娑煙光裊裊而來,在喉中彌漫成一種郁結,傅望之寥落地笑笑,“是,梼杌刺客團……” 他被強行擄走的那日,楚睿被周饒與柔利算計,鋃鐺入獄。 自那日后,他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諱,離開風雨飄搖的紀國,口蜜腹劍,踏進了周饒的國土,從此跟舊事決裂,也一躍成為時賢徐莊的三弟子,地位卓然。 “紀國已逝,我本淪亡。我一刻也不曾忘卻國仇,然,紀國根基早已不復存在。我們,拿什么來完成復國大業?!?/br> 傅望之孤單地站在落葉中,形影相吊,恍然間感覺到有些不勝唏噓。 然而,耳畔女子的聲音卻更加清晰起來—— “你我本就沒有資格斷言紀國后世??v使楚睿世子已無生還可能,紀國王室,還有后來居上者?!?/br> “紀國王權不會崩塌……” “梼杌刺客團雖曾經從屬于楚睿世子,而今,聽命于何人,誰又知道呢?!?/br> 蘇娣挽手折枝,覷眉,就這般從樹下走過。 摧枯拉朽之力—— “蘇娣!”傅望之從背后叫住她,“王宮穩固,本是銅墻鐵壁。再加之周慧王身邊隱藏護衛的死士,你動不了他的?!?/br> 他那如同端硯之墨的眸色轉深,說罷,蘇娣腳步一滯。 “多謝傅大人提醒。不過,傅大人好像忘記了。梼杌刺客團|派遣的細作,除了我,還有一人……” 她輕啟丹唇,目光就繞在他的身旁。 沒錯,就連他,亦是梼杌刺客團的一步棋,更可悲的是,他連縱棋之人的面目都不曾見過。 這一切,似乎荒謬絕倫。 傅望之遠望著蘇娣毫無顧忌轉身離去的身影,最終還是不愿問出他心底的疑竇。 “紀國王室……梼杌掌權人……” 蘇娣,究竟是代表多少舊國冤魂活在這深宮之中。 既然她能夠有恃無恐地前來斥責嘲諷,那么,梼杌刺客團的爪牙,已然潛入王宮大內,避開了所有的耳目,并暗中窺視么? ☆、睚眥必報 六月十一,天陰欲雨。 場院里還有未來得及清理的積水,一灘一灘,倒影著兩旁幽幽的竹林。 天井四處好些花卉都凋萎了,地上堆積了大片大片的落葉。 傅望之起得很早,站在木欄外,扶起幾株未被精心打理過的野花。 那野花,花姿凄凄,打著朵兒,經過一夜風雨,愈加萎靡。 “傅大人,這是王上的食盒?!?/br> 起得更早的,正是尚食局里的王公公。 傅望之接過遞來的食盒,揭開,拿預先備好的銀針在碗碟里試了試,無毒。 “王公公,這趟辛苦了?!?/br> 他收了銀針,外面的微風依然很涼,他即刻將食盒小心蓋上。 王公公向他笑著擺手,離開的時候經過天井,踩了一片花卉。 傅望之隨后也出了爭門殿,殿外,有負責引路的小太監引他去內庭。 庭中花枝,葳蕤不敗。 他提著食盒往長亭里去。 長亭里,庭中景色一覽無余。 那時,祁辛正坐在石凳上閉目養神,身側,皆有婢子搖扇侍候。 “臣下傅望之,見過王上。王上,該用早膳了?!?/br> 傅望之就站立于他的身前,恰好擋住了庭中的美景,嚴嚴實實。 祁辛見狀,似有慍怒。 “你擋住孤了?!?/br> 祁辛一把將其拉開,臉色陰郁。 這時,傅望之并不理解,昨夜暴雨昨夜風,吹到這個時辰,根本不算賞花的好時機。 自他走進亭內,一直到擺出食盒里的珍饈美饌,僅僅表現出無奈和郁悶的神色。 他已然做了近一月的近身言官,因為對祁辛的日常多有指責,便成了這勞什子“隨從”,連一日三餐都得前來待命。 他知道,祁辛是為了欺辱他。 他越是不悅,他越是歡愉。 周慧王祁辛,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思至此,傅望之抬頭瞥了祁辛一眼。 “你退到一旁,孤不想見你?!?/br> 祁辛臉色很差,單手握著蝴蝶杯,像是一個眼神也不愿給他。 咬牙切齒的字眼,慍意壓抑。 傅望之揖手,迷惑的問道:“王上,臣下該退到哪邊?” 他一臉真摯,作洗耳恭聽樣,等著他后面的話。 “你!……” 祁辛霍然起身,怒不可遏。 傅望之彎起嘴角,心底暗笑。 這樣,算是報了近日的欺辱之仇了吧。 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難以言表的歡愉。 他眼前的王上,就像一只久寐未醒的野貓,淋了一夜的雨,惴惴不安,一撩撥,就會寒毛倒豎。 傅望之識趣地退到了左邊,角落里,有檐角嘀嗒墜地的雨珠,在積水灘里開出凄艷的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