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臣扶良_分節閱讀_11
世人皆知,庭界山上有靈杰。 時賢徐莊少年被招為周饒君王侍讀,因厭倦朝堂,而立之年便開始隱居,遍游名山,尋訪奇人異士,知命之年定居于庭界山,縱周饒君王三授高爵而不出。 然,由于徐氏學識淵博,周慧王祁辛每遇吉兇、征伐大事,皆親自進山征詢意見,平素更是與他書信不斷,故世人稱其為“山中左相”。 傅望之朝各立一側的兩小門童點頭示意,一入山頂,旋即豁若開云而見白日。 已是申時。 傅望之更衣濯面后經過曲徑樓閣外,虎頭虎腦的少年弟子云宋便躡手躡腳地挪步過來,作噤聲狀,“三師叔,大師伯和師父正在殿里習課呢?!?/br> 云宋墊著腳尖湊到他的耳畔,細聲細氣地道:“師祖他老人家也在里面?!?/br> 說罷,云宋手指朝向樓閣內指了指。 傅望之順著云宋的手勢看過去,樓閣里,須發斑白的老師正手執戒尺,負手而立。 樓門隔著一榭春花,一陌楊柳,一彎碧湖,旖旎風光。 傅望之站在這景致最美的地方,躊躇不決。 “望之,你還愣在門外作甚?!?/br> 樓閣里的老師轉過臉,目光透過窗欞直射而來,頓時讓他無所遁形。 傅望之腆著臉緩慢地走進樓閣,喚道:“望之見過老師?!?/br> 寬敞明媚的內室里,窗格木支,恰好擋住了樓外的光影。 傅望之自知理虧,識趣地躬身向老師賠罪。 見狀,方才還目光篤篤,一心向習的兩位同門師兄皆一臉探究地轉過身來。 徐莊從檀香豎柜里取出一本小冊子,捋了捋飄逸的胡須,“你倒是說說,你錯在何處?” 徐莊一雙蒼眼深沉似淵。 聞言,傅望之恭謹揖手,“望之之錯,大不韙有二?!?/br> “不習晚課,不尊師命是其一;私自下山,不守門規是其二?!?/br> 他定定一拜,一副不求寬恕,但求嚴懲的模樣。 徐莊見此,竟是狠不下心腸對他重重懲戒。 “也罷也罷。如今為師也拿捏不了你了。照例,把《師門·訓詁篇》謄寫百份,明日未時之前交與為師?!?/br> 聽罷,傅望之目光凝重地接過老師手中的小冊子,心有余悸。 “望之師弟,今晚就好好謄寫吧。這《訓詁篇》少說也有七百五十五章吶?!?/br> 看著老師離去,站起身走到他近前的男子,拍著他瘦削的肩膀,若青衣秀士,笑得溫雅,卻毫不掩飾眼底的戲謔。 “倉鏡師兄,此次下山可是你“慫恿唆使”的?!?/br> 傅望之將這四個字咬得很重,若非他輸了倉鏡師兄一個賭約,想來這晝夜不眠的苦事也不會輪到他的頭上。 傅望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倉鏡偏頭輕笑。 走在其后的大師兄尚昀即刻輕咳兩聲,制止了二師弟倉鏡的失態之舉。 尚昀大師兄善琴棋,工草隸,獨善其行,是老師最滿意的弟子。 師兄繃著一張臉,眸色深沉,“倉鏡,你就與望之師弟一起謄寫吧。望之師弟畢竟是初犯?!鄙嘘雷匀恢獣赃@件事的個中緣由。 說罷,尚昀旋即步履穩健的跨出門去,絲毫不給倉鏡反駁的機會。 整個樓閣,只留下一臉蔫蔫的倉鏡,與心底竊笑不止的傅望之。 想來,聰穎過人,常日誦千字不忘的倉鏡師兄會助他一臂之力的。 ☆、玉面橫塵 傅望之與倉鏡謄寫了大半夜,已然疲乏難耐,打了個哈欠,就臥在燭臺邊睡著了。 待到翌日,二人舍了早膳方才將《師門·訓詁篇》謄寫完畢。 傅望之將其遞給樓閣書童的時候,徐莊了了翻閱了幾頁,便讓兩人回房休息,自己則坐在桌案上閱讀近日君王送來的書信。 傅望之別了倉鏡師兄,就穿過回廊準備進入房間小憩片刻。 這時,門外突然有門童前來稟報,“三師叔,攸廿將軍有請?!?/br> 卯時,通明河畔。 晨起的霧氣早已如同河面上的浩渺煙波裊裊散去。鎏金的陽光就投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金波汩汩,將四處的一草一木都覆上了淡淡的碎光。 傅望之今早來得晚了些,等他睡眼惺忪地揉額提神走來時,都已經過了卯時三刻。 疏影橫斜。 坐在石桌旁兀自飲酒的攸廿轉眸,見他走近,幽暗的視線便落在傅望之的臉上。 “怎么,沒睡好?” 目光上下探究,攸廿朝他舉了舉杯。 傅望之抬頭擋住略微晃眼的光影,落座于他的對面,“無礙,只是起早了?!?/br> 他訕訕的微笑,“將軍造訪,是來拜訪家師的么?” 以往攸廿將軍造訪庭界山,老師總會閉門謝客,而他就成了攸廿將軍打探口風的不二人選。 今日,攸廿應當也是來詢問老師的。 傅望之瞧著他,正準備開言。 “我是來找你的?!?/br> 攸廿看著傅望之的一雙眼,恍似深潭的眼眸里倒映著人影,若隱若現。 傅望之聽罷一愣,神色訝然,“將軍找我,不知所為何事?” “習武?!?/br> 傅望之聞言眼神微滯,下意識地輕咳了幾聲。 “將軍,改日吧?!?/br> 自上次得攸廿將軍教習過后,他的腿腳都走不利索。 雖說君子六藝不得大意,然,他悟性最劣的便是劍術。 思及此,傅望之苦著一張臉。 攸廿聞言神情略變,放下手里的酒杯,“望之,你可知“一曝十寒”。你剛才的話,我當作沒聽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