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臣扶良_分節閱讀_6
他雙腳旋起,繽紛的花雨—— 待到眾人目光迷離,那略微泛起波瀾的水潭過處,一支袖箭被照射得無所遁形。 幽冷的殺氣。 颼颼的冷風。 偌大的殿宇里,當祁辛捕捉到那暗藏殺機的袖箭時,淬了毒的袖箭已然沒入王座上首之人的咽喉,雷霆之力,精準無誤。 若那袖箭再偏離一尺,葬身于此的就該是他。 濟寧王殞命—— 在崔福大驚失色的同時,楚睿一雙探究的眼眸里含著計劃突變的指責。 他要的這一箭,是了結周饒王的性命。 而負手而立,毫不避諱目光的扶良,一雙攝人的眼,冰泉幽咽,瀲滟凌寒,眼底沒有被戍衛團團包圍的慌亂和懼怕,反而是詭異的鎮靜,冰冷噬人。 扶良自嘲地想,是自己的這副模樣蠱惑人心,才會讓提刀圍剿之人不敢妄動么。 扶良哂笑而不語。 “扶良……” 楚睿垂著眼瞼破開包圍圈,在他想開口之前就敏捷地伸手,一把將他扣在懷里。 “別碰我!” “不要出聲……” 話音堵在喉嚨的時候,楚睿喝退了虎視眈眈的戍衛,使勁地將扶良拽住,另一只手對著崔福打了個暗語。 殘局,有人擺平。 爾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楚睿世子與那舞首“女子”齊齊消失于抄手游廊盡頭。 風,刮得樹葉沙沙作響。濕漉漉的鮮血,染紅了大殿。 這場國宴,亡了國君,卻使周饒王祁辛尋到了,足以魂牽夢縈的“女子”。 ☆、市井師弟 宮墻影笞,琉璃華燈悠悠升起,但瞧見坐在庭院里發呆之人,被玉色映襯的半張臉,眸光黯然。 小榭里,楚睿踱步而出,靠近庭院里的人,一步一步,直到將其攬入懷中。 良久,等到楚??煲獞脩盟墒值臅r候,扶良才緩緩撥開掩在發頂的枝葉,目光透過枝杈投射下來的斑駁光影,逆著弦月的方向,看眼前慵懶又雅致的男子。 “楚睿,是我輸了?!?/br> 他喃喃嘆息。 夜色里,忽然起了一陣微風,吹得墨色直袍上下翻飛,人影搖曳。 或許,正如尊師所言,他與楚睿,只一人能夠扶搖而上。楚睿有的權謀和勢力,皆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輸了手腕,輸了身家,現如今更是輸了自由。 當下,朝里坊間都在傳聞,自上次國宴之后,紀國少了軟弱無能的濟寧王,卻多了一位能讓周饒國君念念不忘的美姬。 美姬啊…… 他當真不知道,原來他在世人眼中,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更甚者,有人彈劾他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只因為,他似乎一時之間,虜獲了周饒國君和紀國世子的癡心。 或許,世人并不關心,丞相之子扶良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生。 他被子虛烏有的“女子之身”禁錮在這高高的亭臺樓閣,除了楚睿,他誰也見不到。 被世子府邸的禁衛軟禁—— 長廊燈暈里,楚睿能夠清楚的感受到,扶良半斂眼瞼的笑容里,些許苦澀,些許譏諷。 楚睿抬手,默默撫了撫他的肩,“扶良,你可知,一敗涂地的,向來只有我?!?/br> 他不得不承認,縱使他如今挾新王以令群臣,得不到眼前人的認可,他也無法擁有片刻歡愉。 曾幾何時,只要他略有所成,站在他身側贊許鼓勁的扶良,從來不會吝嗇他的笑容。 而今,他那墨色的眼底,任何情緒都極盡婉約。 自扶氏滅族之后,他很久沒真摯地微笑過了。 思及此,楚睿望著他,君子氣息溫熱撲面,而眼眸卻沒了多余的情緒。 扶良跟他隔了半臂的距離,用目光看了看周圍被夜露浸透的嫩蕊,“楚睿,我知道你已經掌握了紀國。我只求,你不要再傷及無辜?!?/br> 無論是百姓,還是尚且年幼的新王,他期望,不要讓紀國因為朝廷變更再多流一滴血。 他熟知的楚睿,尚有惻隱之心。 他可以利用那王座上的稚童,但絕不能起了殺心。 他難得認真地凝視著他。 楚睿聽罷,眼角莫名含笑,很有幾許耐人尋味。 他的扶良啊,原來一直都為他憂慮。也許,扶良的心底,并非全然冷漠。 想到這兒,楚睿睜著“小鹿般”的眼眸,索性去拉扶良的衣袖,咬著薄唇,含著無辜且期待的表情說道:“我就知道,扶良師兄一直都是關心我的?!?/br> 他賴著臉索抱的模樣就如同不諧世事的孩童,令人心軟,不忍拒絕。 扶良伸手攔著想往他懷里鉆的人,神情呆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最應付不來的,便是楚睿這般耍賴的市井模樣。 無論如何,楚睿依舊是他視如血親的師弟。只是,他的胡鬧,已然超過了他堅守的處世之道。 扶良屈著手指,輕扣在飄落花葉的石桌上,對著楚睿,端穆而視,不言不語。 枝椏上,滿目雪白,驚飛的寒鴉長鳴而去。 楚睿暗暗攥緊隱在衣袖里的手掌。他發誓,不消數日,扶良便能看見,一個全新的紀國,強大而繁盛。 那是他捧給扶良的一份承諾。 ☆、稚童濟嬰 延和八年,紀國改國號為正泰。 正泰元年,紀國新王普行連坐之法,律法嚴苛,增大辟,有鑿頂、抽肋、鑊烹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