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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養殖箱前,伸出食指點了點烏龜的黑背,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這個背叛主人的東西,怎么就吃了他給喂的龜糧。什么東西你都敢下嘴?也不怕是餿的?!?/br> 這最后一句話像是在對龜說,又像是在暗指誰。 烏龜左右是聽不懂人話的,它懶洋洋地抬起頭,瞥了一眼鄭平洲,像是在抗議那根按住它背殼的手指。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聲巨大的引擎聲,鄭平洲抬起眼,透過陽臺的落地窗看下去——正瞧見了一輛藍色的跑車,朝遠處駛去。 這次,他在一閃而過的車窗處看到了車主。 是梁嘉言。 第八章 明月 “喂?”鄭平洲捂著嘴低咳了兩聲,緩了一緩才道,“江遠?” 江遠有些擔憂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老鄭啊,你沒事吧?感冒怎么樣???要不要我去看看你?” 鄭平洲已經連著兩天沒有去工作室了,因為他從昨天開始就出現咳嗽、流鼻涕的癥狀,他也是怕傳染給其他同事,干脆窩在家里養病。 “沒事,我已經吃過藥了?!?/br> “哎!你說你也是的,大半夜跑出去看什么雪??!”江遠覺得自己就像個老媽子,該cao的心、不該cao的心都替鄭平洲給cao完了,“你不生病才怪了!” 鄭平洲淡聲道:“真沒什么大事,我睡一覺就能好了?!?/br> “關鍵是這陣子工作室實在忙,不然我就去看你了……”江遠頓了頓,很快接著道,“對了,你上次問我那事,我幫你向人打聽了下,鐘千千好像確實有個圈外的男友,但是到底是誰,那邊捂得挺緊的,沒能打聽出具體的姓名?!?/br> 鄭平洲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哦……好,謝謝你了?!?/br> —————————————————— 歐洲之行還算順利,周渺和意大利工廠那邊談得很快,大合同簽訂好了,剩下的事就簡單很多,在網絡上開會也是可以溝通的。在這之后,周渺坐了飛機去瑞士,做完巧克力后,提前兩天飛回了B市。 周渺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讓他沒想到的是,客廳的落地燈還開著。燈光很柔和,開的是亮度最低的擋,隱約照出一個人的輪廓。周渺將旅行箱放在一邊,放輕手腳走進客廳,想了想,又將身上那件沾著寒氣的大衣脫了,才一邊搓著冰冷的手,一邊朝那個身影走去。 鄭平洲靜靜地睡在沙發上,淡黃的燈團將他的臉映得有點模糊。周渺視線下移,見到他的右手下壓著一本書,他來了些興趣,本想要抽出書來看看書名,卻意外碰到了鄭平洲guntang的指尖。 周渺臉上的神情一凝,眉頭緊跟著就蹙了起來,他伸出手探了探鄭平洲的額頭,微涼的手更顯鄭平洲額上溫度燙得嚇人。 鄭平洲發燒了。 “平洲,平洲?”周渺一邊輕輕拍打他的臉頰,一邊將臺燈的亮度擰到最高擋,“平洲你醒醒,你發燒了,我們得去醫院?!?/br> 鄭平洲睫毛顫了顫,猝然抖開,露出滿是水霧的一雙眼來,他偏過頭去,眼角帶著些余紅,像是還攪在那未散的夢境里。他一張臉燒得白里帶紅,像是胭脂被揉碎在他的眉眼與頰上,看得周渺心里頭猛地跳了一下。 周渺閉了閉眼,將那點沒出息的念頭打散,有些著急地道:“怎么燒成這樣呀,還能不能起來走路?” “……不去?!?/br> 鄭平洲的話都含在嘴里,只從唇瓣中間那一點縫隙溜出去。周渺沒有聽清,連忙追問道:“什么?” “不去醫院……”鄭平洲低低咳了兩聲,黑發被熱汗粘在他的額上、頰上,在燈光下,宛如白玉上的裂紋,“不要去醫院,好不好?” “生病了怎么能不去醫院?”周渺有些焦急地看向鄭平洲,心里拼命告誡自己,在這件事上不能心軟,“快點起來,看完病給你巧克力,嗯?” 鄭平洲一把捉住了周渺的手,輕輕地捏著掌中的手指,嗓音低低的:“那兒讓我頭疼,不要把我送去,也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了?!?/br> 高熱讓鄭平洲的神志變成了一坨糨糊,也融化了他平日里那層疏離冷漠的殼子,令他露出了平時絕不會在周渺面前顯出的柔軟,如同大貓臥下,主動露、出、毛茸茸的肚皮來示好。 因為這個撒嬌一樣的動作,周渺不由想起來小時候的鄭平洲,那時候鄭平洲正是換牙期,被家長嚴控各類糖類,冬天他們回家路上,見到街邊有推車賣冰糖葫蘆的,鄭平洲也是這么同他講的,口氣簡直比糖漿還要甜:“周哥,求求你了?!?/br> 周渺最終只能繳械投降,他無奈地拍了拍鄭平洲的臉頰,嘆了口氣道:“那我先去給你找點退燒藥,要是早上還沒好轉,就必須和我去醫院,聽到沒?” “知道了?!?/br> 鄭平洲這次倒是很乖順地點了點頭,從沙發上坐起來,捧著周渺給他倒的熱水小口喝起來。guntang的水汽卷上他低垂的長睫,令他眉眼無端柔和了幾分,他側頭問周渺:“那無論去哪里,你都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說什么傻話呢?!?/br> 周渺覺得今晚的鄭平洲令他感到有些陌生,但他此時無暇去想其中緣由,只想趕緊找藥先給鄭平洲吃上。他先是讓鄭平洲回到臥室里測了**溫,然后端著水,親眼看著鄭平洲吃了消炎藥和退燒藥。之后,他又打來一盆冷水,將擰干的毛巾搭在鄭平洲guntang的額頭上,這才坐在床邊,靜靜地觀察著鄭平洲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