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爭眼前,只待以后
魏青巖問了自己及無數次,值不值得,為了師父最后的愿望,設計撲殺安王,值得嗎? 他是不該后悔的,但是想到韓恬,他還是覺得此生后悔綁走了蕭侯爺的千金,若不然他和韓恬還在碧海鎮過著富裕逍遙的神仙日子,養娃遛狗,多好的日子。 “嘿,老弟,你還有幾個日子好活?”隔壁監牢里的死囚沖著他問道,他手里還提著一只老鼠搖來搖去。 “這老鼠可真逗,我每次都放過它,它偏偏還纏著我不放了,這多久沒吃口rou了,你說這不是找死嗎?” “兄弟,我每天都記著日子,這日子過的真是不痛快,還不如你呢,早死早投生,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br> 那人還在嘮嘮叨叨,魏青巖卻把他的聲音當成了背景音,腦子里想著自己設計讓安王偷溜出安王府,又讓秘音閣的人出現,給他下藥,讓他產生幻象,當街大呼自己是皇帝,當今陛下才是竊國賊。 至于怎么讓他偷溜出王府? 一個被關多年的,曾經野心勃勃的王爺,他最渴望什么,渴望東山再起,若是一個卞國人偷偷聯系他呢,他一開始是沒那么容易相信,但是他憋屈太久了,太想搞事情了,他就是不能當皇帝,也要報復皇帝,若是能讓這些邊外游民在京城搞出巨大的傷亡,那就是皇帝的罪過,此時又是邊關戰事如火如荼的時候,大家會覺得京城已經不安全了。 京城都不安全了,天下焉能有樂土? 到時候謠言四起,人心浮動,豈不是夠讓皇帝狠狠地頭痛一回? 秘音閣閣主帶著人去劫獄,他則用趙勛的劍親手殺了安王,提著他的人頭見了被包圍的趙勛最后一面。 他把安王的頭顱放在趙勛面前,“師父,安王死了。 趙勛仰頭暢快大笑,一邊笑一邊哭,好似天地間就剩下他一個人,他眼前還是十三年前聽到的那些絕望的哭喊,趙家一百多口人命終于可以安息了。 “死的好,死的好啊?!?/br> 趙勛握住魏青巖的肩,“對不起?!?/br> “師父,我的命是您給的,一身本事也是您教的,只判您了了心愿,再無遺憾?!蔽呵鄮r總是能想起,他手把手教他練劍的日子,拿著樹枝在地上比劃著行軍布陣,他是他恩師,救的不止是他的命。 男子漢大丈夫,俯仰不愧于天地,他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 趙勛握住他的手放在身上的劍柄上,插在他身體里的這把劍拔出去,他的命就算結束了。 “好徒兒,再送為師最后一程,今生是我師父對不住你,害你至此,來生,愿我做你的徒兒,報答你今日的大恩?!?/br> “師父?” 蕭謹奇不忍再看,背過身去。 趙勛握住他的手,一用力把身體里的劍拔了出去,眼睛看著安王的頭顱,嘴角還掛著笑,安然的閉上眼睛。 秘音閣閣主奄奄一息之時拉住趙勛的手,道了一句,“你別想逃,你到哪兒,我跟到哪兒,你甩不掉我的?!?/br> 數只弓弩對著魏青巖,他插翅難逃。 “魏青巖,有人來看你?!?/br> “死牢還能探監?”拿老鼠的兄弟納悶的嘀咕,看到來人后呦吼了一聲,興奮地抓著欄桿看著穿著黑色披風,摘掉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張清麗絕塵的臉,肚子微微凸起,還是個懷孕的小娘子。 “恬寶?你怎么來了?” 魏青巖胡子拉碴的,頭發蓬亂,衣服也皺巴巴,只不過被抓進來過去十二天而已,他臉頰凹陷的厲害,只余一雙眼睛看到韓恬亮的驚人。 韓恬心疼的摸著他的臉,輕聲道,“巖郎,我們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你會被送到邊關當大頭兵,服兵役,你且記在心上,我和孩子不求你建功立業,我只求你能平安的等我去找你,我回旺福村把我們的孩子平安生下來,等她長大一點兒就去找你?!?/br> 魏青巖握住她的手,“你做了什么?可危險?” 韓恬搖頭,“你別擔心,我把蕭云瑤送回了侯府,蕭瑾奇從中斡旋,那些東西進獻上去,陛下會把我的身份瞞的死死的,但是那些東西也只換了你一條命,蕭瑾奇說你是趙勛的徒弟,把你放到戰場最合適,也是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好好的,我就沒事?!?/br> “你別著急,我會被安全的送回旺福村,不會有人知道那些東西是一個鄉下村婦制造出來的,你要相信我,鄉下有梨花姐,有我娘,我不會有事的?!?/br> “你只記住,保重自身,即便不能出人頭地也要保住命?!?/br> 魏青巖急急的握住她的手,“恬寶,我答應你,我會保住命,但是京城距旺福村千里迢迢,你一個懷著孕的婦人如何能行,你留在秘音閣,閣主答應過我,只要我沒死,我就是秘音閣的永遠的恩人,他們會賣閣主的面子,不會為難你的?!?/br> 韓恬搖頭,“蕭瑾奇會派人護送我,藍夢jiejie也會在后面跟隨,這一路,我會行的很慢,差不多等到旺福村孩子都快出生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br> “恬寶,辛苦你了,你生孩子,我卻......” “我們不爭眼前,只待以后,這是我做的荷包,里面有我的頭發,若你想我了,就拿出來看一看?!?/br> 魏青巖把荷包藏在胸口,看著韓恬舍不得眨一下,他們這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碧海鎮還有羅嬸,還有青寧,還有童氏父子,他們都是靠的住的人,你別擔心,只是這次你去服役,韓光也要跟著你一起去,你看顧他一點兒?!?/br> 魏青巖的淚落下來,“好?!?/br> “時間到了,你該走了?!豹z卒來帶韓恬離開。 韓恬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要交代,可現在時間緊,只能緊著要緊的說,盡量讓他在戰場上不要擔心她。 來的時候說好的不哭的,可分別在即,他又是去戰場,戰場多殘酷,她比誰都了解,終是忍不住,兩雙眼睛淚水連連的,兩人拉著的手舍不得松開,只想看對方更清楚一點兒,更久一點兒。 獄卒看這樣不是辦法,道了一聲得罪,拽上韓恬的手臂,強制她離開。 “巖郎,你一定要保重,好好的?!?/br> “恬寶?恬寶!” “哎呀,真是太感動了,兄弟,你的命怎么那么苦,那是你娘子嗎?還懷著身孕,你死了,你的娃要喊別人當爹了?!?/br> 剛剛兩人說的聲音小,外人是沒聽到的。 魏青巖嫌棄這個人聒噪很久了,現在他還咒他的娃喊別人爹,簡直該死。 他一個老拳揍在他的臉上,“我不會死,媳婦兒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永遠都是!” “瘋子!” 眺望樓上,韓恬看著魏青巖和其他人一樣被人領著慢慢走出城門,他們的未來注定了坎坷和荊棘,九死一生是他們要走的路。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的再也看不見,她轉身對藍夢道,“我們走吧?!?/br> 這一天,魏青巖遠赴戰場,而她要回旺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