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期待,沒有得到回應
如果有來生的話,要是能成為棕熊就好了。這樣子不僅滿足宮城小姐對熊的渴望,也有信心打敗眾多熊成為唯一受到青睞的那一只。 剎那漸漸摒棄自己無神論者的身份,開始了美好的幻想。 他的世界充滿了許多未知的、科學所解釋不了的事情,所以即使有來生,也并不奇怪,即使來生能夠選擇成為的對象,也并不奇怪。 當剎那看到被關押在固定場所里的棕熊時,不禁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與雜志上的照片看到的感覺完全不同。 那種震撼的感覺,鮮活rou體行動的魄力,都讓剎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總算到達棕熊所在的地方后,相澤已經忍不住拿出相機,不停地拍攝棕熊活動的樣子。宮城看見真實的棕熊,仿佛見到了分別多年的戀人,雙眼忍不住濕潤起來,雙手捂著嘴巴和鼻子,發出了輕微的哽咽。 “是真的熊欸……” “宮城小姐之前沒有來過么?” “這家動物園直到去年才剛剛引進了棕熊,之前一直沒有機會來觀摩,這次總算可以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br> 真是沒辦法,光是看到棕熊的模樣,宮城的心已經被俘虜一半了。 沒錯,剎那真的輸了。 長得蠢萌蠢萌,頭又大又圓,體型健碩,肩背隆起,漂亮的灰色體毛,還有不挑剔的胃口,恐怖的戰斗力,雖然曾分析過鼻子是它的弱點,但剎那的勝算真的微乎其微。 因為是這種天氣,棕熊的活動量很少,基本只是緩慢的移動身體,然后待在一處,慵懶地看著剎那一行人。來觀看熊的,也就只有他們幾個人。不過實際上是因為隔著防護欄才會如此惰性,如果把剎那丟進里面的話,一定會獸性大發,瞬間把他撕咬成碎片。 但即使是這種狀態的棕熊,也足夠讓宮城激動了。 “小惠!拍一下那一頭熊,沒錯!就是那只躺在樹樁上的!” “學、學姐,你冷靜一點!我會拍的,而且我還要做記錄呢!” 宮城忍不住搖晃著相澤的手臂,讓她轉移拍攝對象。 剎那和其中一頭看上去年幼一點的熊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戲,本想裝出兇惡的樣子來威嚇小棕熊,卻被它那一聲低吼嚇得放輕了態度,立馬慫起來。 好可怕!熊好可怕!我根本打不過它啦宮城小姐!拜托你~就算是出軌也行,把我當成第三者吧! “動物園飼養的熊一般都比較溫順,也能和人類進行互動。所以不用害怕哦?!?/br> 見剎那畏縮起來,旁邊像是負責照顧棕熊的工作人員走過來,面帶微笑地解釋道。 “如果你揮手的話,它也會回應你的?!?/br> 剎那半信半疑地揮了揮手,結果那只小棕熊真的回應了剎那的期待,不過在剎那眼里,看起來它就像是在招呼食物過去,然后一口咬斷脖子,美餐一頓。 “那個,請問能給我們更詳細的介紹棕熊么?” “沒問題!” 工作人員笑著回應了激動的宮城。 “棕熊的嗅覺是獵犬的七倍,能夠敏感地嗅到食物來源,同時配上它的視覺,與作為攻擊武器的前爪,在大自然中有著極高的生存優勢。因為龐大的體型和優質的戰斗力,即使與虎為敵也毫不遜色,生來天敵也很少。不過……” 工作人員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真要說的話,人類就是最大的天敵,近幾年來也因為人類活動而削減得很快?!?/br> “果然是這樣子么……” 工作人員百科般的解釋讓宮城有些沮喪。 “這邊的防護措施做得很完善,能夠應付熊的破壞力,不過以防萬一,還是不希望游客主動接近圍欄,與熊的互動只能從遠處,并且不要主動投食?!?/br> “嗯,我明白了?!?/br> “那,有什么不懂的或是需要的,盡管叫我?!?/br> 工作人員走后,宮城的表情突然變得悲傷起來,她看著那些無精打采的熊,沉重地嘆了口氣。 “畢竟快冬天了,這些熊也需要休息吧?!?/br> “不是那樣子……” “嗯?” “只是,被動物園關起來博人快樂的話,熊天生的野性連同自由都被磨滅了?!?/br> “哈……” 他記得宮城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明明是強大的存在,卻只能屈服于人類,被關押起來供人欣賞。這算是另一種強大戰勝這一種強大么?” “這么說也沒錯?!?/br> 不過,這么一說,剎那倒有點可憐起情敵來了。被人強迫著訓練成乖乖牌,磨掉了原本的性子,成了取樂他人的工具,這樣子聽上去有些殘酷,但動物終究是動物。 剎那無法對宮城的話產生認同感,也無法對冷靜思考的自己產生好感。 “熊,不應該被關在這里才是……” 也許,他是對宮城的話產生了反應吧。 宮城喜歡熊的原因,宮城所期待的熊的樣子。也許,只是在說現階段的她自己吧。 剎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回應宮城的話,宮城也沒有期待剎那的發聲,她沉默地注視著那只坐在樹樁的熊許久。 “吶,羽島君?!?/br> 漫長的沉默過后,宮城突然歪著腦袋看向剎那,以冷靜的語氣說道。 “你覺得,那些熊會不會有一天離開這里呢?” “難道動保協會的人員會專門來抗議么?還是說動物園破產了,園長抱著慈悲的心情放生這些生命?” 剎那苦笑著回應了宮城的問題,但是答案并沒有讓她滿意,她只是搖搖頭,眼里稍稍燃起不甘心的焰火。 “我的意思是,總有一天,它們是否能憑自己的本事逃離這里呢?” “哈……你在說什么,不可能的吧?” “沒有不可能,因為熊很強大,人類只是用狡猾的道具束縛了它們的自由?!?/br> “即使如此,那也是被稱作‘智慧’的存在哦?!?/br> “嗯……我更愿意換一種說法?!?/br> 宮城瞇細雙眼,伸出食指,輕輕抵著自己的嘴唇,臉上掛著無力的笑容。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這樣子,如何呢?也可以說,這就是‘命運’吧?!?/br> “那么,如果總有一天它們逃出去的話,那也是‘命運’咯?” “???” 宮城的眼睛突然睜大,驚愕地看著剎那。 “你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么?如果它們真的能夠逃出去,那也是‘命運’使然吧?按照你的說法的話,這也是一種‘命運’。無法反抗的‘命運’,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話。因為‘命運’究竟是什么,如果不去未來的話,根本無法認清,也就是說,這些熊被束縛了自由是‘命運’,那么這些熊能夠逃出去也是‘命運’。不知道這樣子的說法,是否讓你滿意呢?” 順著宮城悲觀的想法,剎那忍不住就把話接下去了。不可思議的是,自己意外的冷靜。 “那么也就是說,這些熊也許有逃出去的機會咯?” “如果動物園的措施和看護出現差錯的話就是了?!?/br> 不過那之后的后果應該不妙吧?要是熊下山傷人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也許宮城渴望它們回歸自然,重獲自由,但野獸終究是野獸。 在那逃出去的命運之后,也會面臨著被捕捉回去,或是射殺掉的命運。 只有這一點,剎那不忍心和宮城坦白。即使不說,宮城也明白那樣的道理。 “是么,這樣子啊?!?/br> 沒有再多說什么,宮城松了口氣,臉上的悲觀神色也收斂了許多,她還是她,帶著敬佩的眼神,欣賞著這群因為天氣漸冷就懶得行動的熊們。 相澤拿著紙筆,通過觀察不同的熊做不同的記錄,偶爾跑到工作人員那里請教一些其他的事情。 剎那找了張休息椅坐下來,從遠處觀摩這群棕熊,但那只小棕熊,他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家伙貌似脾氣不好,要是剎那再跟它大眼瞪小眼,或許會恨不得鉆地過來吃掉他。 “啊,它站起來了欸?!?/br> 站起來的熊嘛……聽上去蠻危險的,不許成精! 剎那朝宮城那邊撇一眼,為了更加近距離的觀賞熊,宮城有些忘乎所以,走到防護欄前,陶醉地注視著最近距離的那只棕熊。 “你沒看見旁邊的警告牌上寫著不要靠近么?” “只是一下子,不會有事的?!?/br> 她對熊的熱愛程度還真是不得了啊。 雖然早就知道戀愛使人變得盲目,但親自看到宮城如此粗心,他的內心還是有些五味雜陳。 “要不然我也盲目一下好了?!?/br> 比如說沖進去和熊干一架什么的,然后像個爺們一樣大吼道‘宮城是我的!’,這樣子也許會死得比較光彩一點,上了明早的報紙頭條后,一定會成為不少人的吐槽對象。 不過那樣的話,他就無法和宮城一起看看未來的世界了。 剎那伸長了手,感嘆自己為何不是一個大力士的同時,慵懶地躺在椅子上,就像那些即將冬眠的熊一樣。 “吼?。?!” …… “吼?。?!” 第一聲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第二聲刺耳的吼叫聲響起時,剎那渾身哆嗦,仿佛被澆了冷水般提起神來,他四下追隨聲音的來源,最終落在防護欄內部的熊身上。 “……” “宮城?” 宮城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雙腿止不住的發軟,目光睜圓地注視著前方那只坐在樹樁上的熊身上。 發生了什么? 這樣的疑問來不及冒出腦袋,因為那兩聲嘶吼,就是那只坐在樹樁上的熊發出來的,它看著宮城,大幅度的移動身體,四肢著地,閃爍著銳利光芒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宮城,將自己的身體壓低。 ! 剎那見過熟悉的姿勢,無論是狼還是其他的rou食性野獸,在做出攻擊之前,一定會把自己的身體壓低,那就是最后的警告。 “宮城!” 剎那沖著宮城喊了一聲,但她沒有反應,似乎被棕熊那兩聲嘶吼嚇得愣住了。 她的手指伸進了防護欄里面,如果這個時候棕熊發動攻擊的話,后果如何?剎那不敢想象,一旦稍有窺視結果的意思,整個身體都會涌起一陣惡寒。 “吼?。?!” 那只棕熊發出了第三聲嘶吼,宮城依舊一動不動。 “小姐!快離開那里!” 聞風而來的工作人員立馬飛奔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棕熊突然騰起前肢,朝宮城沖過來,抱著一股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氣,直面撲來的魄力讓剎那感到了窒息般的壓力,但身體還是忍不住行動起來。 “宮城!” 剎那沖了過去,在棕熊之前到達宮城面前,用力抱起宮城,掰開她緊抓防護欄的手。隨著棕熊朝防護欄沖過來,剎那與棕熊只有十幾厘米的安全距離。然而,眼看目標已經不再遠處,棕熊再一次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這一次,因為是在很近的距離,剎那渾身寒毛都被嚇得豎起,一股惡心的感覺從腹部涌上來,腿部一軟,身體發涼,他直接跪倒在地上,那一瞬間松開宮城的時候,宮城也清醒過來。 “羽島君……” 棕熊將前肢伸出防護欄,前爪如同死神的鐮刀,企圖刺向剎那,好在最后還是被及時趕到的工作人員用棍子趕走了棕熊。 那之后,在十余秒的恢復時間內,剎那的腦海一直重復播放著剛才的畫面,那股破膽的魄力與驚人的殺氣,沉重的壓力讓他喪失了一切行動力,視野變得模糊起來。 他無法想象,也不敢相信,剛才的自己與死就差一步之遙。 sao動引起了其他工作人員的注意,對講機的聲音頻頻響起,棕熊的咆哮聲漸漸遠去,眼前閃爍著模糊的紅光。 那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又做了怎樣的處理,剎那完全沒有記住,就跟剛才被嚇傻的宮城一樣,他的身體也麻木了好一會。 等意識跟上事情的節奏時,他們已經在旅館的休息廳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