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思
雖然是放學時間,但文化祭的緣故,許多社團還處在忙活狀態中,因此,整條走廊都充斥著吵鬧的聲音。節草拉著剎那的手,穿過這些繁雜地帶,經過一扇又一扇亮著夕陽紅的窗,走到走廊盡頭,往左方向塞滿不知名箱子身后的陰暗角落走去。 熱鬧的聲音遠去,因為位置很隱蔽,也看不見路人。 孤男寡女處在這么偏僻的位置,據剎那所知,不是進行愛的告白,就是實行霸凌。如果非要做出選擇的話,剎那比較相信是前者。 “那么……” “抱歉,你是個好人?!?/br> “我什么都還沒說吧!怎么就發卡了?” “咦?不是進行愛的告白啊?!?/br> “羽島親還真是齷齪,明明都喜歡宮城親了,還想泡我么?雖然咱的魅力確實很大?!?/br> “不不不,你哪來的自信。我對你半點興趣都沒有?!?/br> 剎那迅速揮了揮手,打消了節草的自信。 “好啦好啦~廢話不多說,我就直挑主題了?!?/br> “喔……” 節草的聲音多了幾分嚴肅,搞得剎那緊張起來了。 “我說啊……” 盡管附近沒有人,也不會被聽見,節草還是偷偷湊到剎那耳邊。 “宮城親是不是得了什么???” …… 剎那有一瞬間愣住,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抱歉……也許是我聽錯了,你說什么?” “我說,宮城親是不是得了什么???” “換季感冒么?之前我也得了,真是不得了呢,最近的天氣啊……” 剎那假裝縮起了身子,呼了口氣。 然而,節草似乎不吃這一套。 “真的是這樣子么?我說的可不是這個,羽島親應該清楚吧?” 平時嘻嘻哈哈的搞笑模樣,總是不正經的犯起了二,可現在的她,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深黑的瞳眸里閃爍著某種知性的光。 所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剎那深吸一口氣,腹部感到一陣絞痛。繼續隱瞞下去也沒什么用了。 “果然,羽島親是知情人呢?!?/br> “什么意思?” “我也不怎么好說吧,但看了這個羽島親應該稍微明白一點?!?/br> 節草翻了翻裙子的口袋,拿出了一瓶內容液混著多種顏色的詭異藥瓶。 “這是什么?” “七彩營養液?!?/br> 居然真的存在這種東西…… “然后呢,這個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么……啊,雖然說存在本身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了?!?/br> “羽島親,你忘了么?之前我說過的吧,大醫院那邊有關系熟的人?!?/br> “啊……” 這么說來,上次節草確實亮出一瓶營養液給剎那飲用,當時她說過類似的話。 “羽島親啊,我只是很好奇……不,應該是有點擔心吧。畢竟之前受了你們不少幫助,心想至少該做點什么。不知算不算運氣好,我去醫院找營養液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宮城親。但是她并沒有看見我,因為她和我叔父正在談話,是作為病人與醫生的對話。雖然沒怎么了解,但我的叔父貌似是從治比較復雜嚴重一類的病狀。所以,叔父既然給宮城親診治了,應該是什么大病吧?” “這個……” “我去問了叔父,叔父說尊重病人隱私而不告訴我?!?/br> 節草靠在箱子上,她的眼神流露出擔心的神色。 “吶,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多此一舉。宮城親到底得了什么???”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身體虛弱,走路無法太快,無法運動,無法情緒過激,作為一個常人能夠享受的東西,宮城被限制得太多。 別人在向前跑的時候,只有她不得不慢慢走。 一旦稍有不妥,她就會發燒,或者暈倒,總之是很麻煩的狀況。 但,具體是什么病,剎那不知道,宮城也只是說是一種詛咒而已。 “這樣啊。嘛,我只是出于擔心問一問,還有,算是給個建議吧?!?/br> “建議?” 節草的臉色多了幾分沉重。 “宮城親她,情況貌似不太好。那天叔父不知道跟她說了什么,宮城親的臉色僵得很難看,之后渾渾噩噩地走出治療室?!?/br> “……” “可是,我看宮城親她在部室里很正常的樣子,應該沒事吧?” “節草同學,謝謝你告訴我這些?!?/br> “啊,也沒啥啦。只是建議而已?!?/br> “足夠了?!?/br> 剎那抓緊了跳動不停的心臟,沒有理會還想說什么的節草,走出了陰暗角落。 面對嘈雜的聲音,忙碌的人群,耀眼的光彩。剎那覺得窒息,他急促地進行了幾次呼吸,雙腿不聽使喚地跑了起來。 撞倒人群,無視抱怨,一股腦地沖向三樓,通過連通教學樓的通道,再跑上頂樓,來到天臺門后的水果箱堆積處。 他氣喘吁吁地坐了下來,跟落魄的流浪漢一樣臉色蒼白。 他沒有忘記,一刻都沒有忘記,宮城是那樣的體質,宮城得了某種未知的病,因為如此,她甚至無法好好享受整個文化祭的過程,她所能做的,只有非常微小的程度,那種被稱為掙扎的程度。 她在部室里,教室里,一直保持平常的樣子,看不出任何問題,即使是一直注視著她的剎那,也無法看出破綻。因為宮城是個非常頑固的人,她甚至會奮不顧身地站出來與命運抗爭。 這種事情,剎那最清楚不過了。所以,就算宮城隱瞞了什么,也毫不奇怪,因為他,她,她……他們三人打從一開始就是抱著互相隱瞞的心態走到了一起。 只不過,剎那卻忽視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關于宮城結衣的病,是否會根據情況不同而產生惡化的這個問題。 剎那居然從來沒有懷疑過。 因為一直都在一起,習慣了平常的宮城,卻忽視了不平常的宮城。 那算什么?醫生會神色凝重地告訴她好消息,聽完好消息之后宮城渾渾噩噩地走出治療室么? 不論如何,剎那都無法認可那是壞消息,但內心還是會感到不安。 “吶,你不要緊吧?” 面對陰暗沉默的環境,剎那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即使這個疑問石沉大海。 “你曾經說過,要和這一成不變的生活反抗到底,奇葩社的存在不正是你的小小抵抗么?所以,你一定沒事的吧?” 腦海里浮現出宮城泛起微笑的樣子,即使是那張總是生氣的臉,卻也深深吸引了剎那,身體很弱小,意志卻很堅強。 那樣的她,是剎那所喜歡的她。 所以,剎那一定不會當面質問這些內容。 所以,剎那一定會感到不安。 他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屈膝埋頭,靜靜等待時間的流逝,可不管過多久,受到沖擊的心情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今天還是先回去吧?!?/br> 等夕陽的余暉再偏斜一點,映入天窗的只剩下夜幕的黑后,剎那才慢慢站起來,踉踉蹌蹌地離開了天臺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