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靳遠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許久方才咬牙道：“肖敬廷，你現在問這些問題有什么意義？他許諾給我什么，也不是你能阻攔的……”

    “你知道爺爺看不起你?！毙ぞ赐⒑敛豢蜌獾卣f著。

    肖靳遠的瞳孔驀地鎖緊：“你說什么？”

    “你自己心底清楚得很，爺爺看不起你，從你差點將肖氏拖下水那天開始，爺爺就再也沒有正眼瞧過你?！毙ぞ赐⒌溃骸八晕液芟胫?，到底是什么讓你認為，這一次爺爺會來撈你一把?！?/br>
    肖靳遠的臉色蒼白如金紙，許久方才啞聲道：“那是我爸，他當然是信我的，不然他怎么可能……”

    “我想到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肖敬廷早有準備，微微笑了下，將手中的合同貼在了面前的玻璃板上，饒有興致地看向面前肖靳遠愈發蒼白的臉色：“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好好相信爺爺了，畢竟……爺爺將股份從你這里要來，可都交給我了?！?/br>
    他的語氣那么平靜，仿佛那不是肖靳遠看命一樣看了多少年的股份，而是一張廢紙似的。

    肖靳遠卻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清楚東西了，連面前的白紙黑字都看不清了。

    他拼命地抬手想要揉揉眼睛，卻只聽到了鐐銬碰撞的聲音。

    直到肖敬廷作勢要收了那份合同，肖靳遠方才明顯慌了：“你等等，你等等，我……”

    我什么？

    肖靳遠的聲音像是卡在了喉嚨里，良久方才憋出來一句：“你不要想著騙我，爸怎么可能相信你，爸一直對我說……”

    “爺爺不想讓公司倒了，”蘇溯平靜地看向肖靳遠，道：“或許爺爺的確不太喜歡敬廷的性格，或許敬廷和普通意義上那些乖順地迎合父輩的富二代不太一樣，可是……畢竟肖氏是爺爺一手創立的，看著肖氏在敬廷的領導下成為一家上市公司，看著肖氏蒸蒸日上的業績，爺爺心底定然也是歡喜的。伯父，若是一定要怪，只能怪伯父當時執掌肖氏時，肖氏的業績委實是太糟糕了，能力差距，您也別太憂心?！?/br>
    這特么……

    如果不是因為隔著玻璃板，肖靳遠簡直想要殺了蘇溯。

    蘇溯這來了這么長時間，大多時候都在安安靜靜地發呆放空，只是偶爾說上兩句話，這兩句話簡直句句誅心。

    肖靳遠沉默許久，這才冷聲道：“你沒有證據證明，爸將公司股權交給你了，你……”

    “需要我幫你打個電話嗎？畢竟消息閉塞如你，也挺可悲的?！毙ぞ赐⒌乜聪蚶锩娴男そh：“怎么樣，這不是你一直要守著的東西嗎？不要是你不惜毀掉這個家也要守著的公司嗎？現在都不是你的了?！?/br>
    肖靳遠的瞳孔驀地放大，他幾乎是撲到了面前的玻璃板上：“你放屁！這些股份的分紅權將來還是我的，而且我很快就能從這里出去……”

    “出去，怎么出去？再越一次獄嗎？”肖敬廷伸手輕輕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板，冷笑道：“這次若是真的再出來了，怕是你都不用再回去了，直接在外面斃了吧?！?/br>
    肖靳遠的呼吸都帶著顫音，顯然是被刺激得狠了。

    肖敬廷卻沒打算就此放過他，他微微頷首，看向面前狼狽不堪的肖靳遠，淡淡道：“之前我就一直想問了，你到底為什么執意要殺了我mama，可是后來我覺得，這件事其實也沒必要問下去了，人都沒了，真相如何也沒那么重要了?！?/br>
    肖靳遠抬眼看過來，呼吸都變得微不可聞。

    肖敬廷直起身來，淡淡道：“我更想要的，是你求而不得，是讓你看著所有你最珍視的東西被一樣樣奪走，是你要一直一直贖罪，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你的名聲臭不可聞，你的墓前將無人為你吊唁，這就是你將要面對的結局?！?/br>
    “你放屁，月明還想見我……那是我兒子……”

    “一個你甚至不敢認回去的兒子?！毙ぞ赐⑧托Φ溃骸澳惝斦嬉詾?，以你現在這副狼狽樣子，肖月明還會想著保你？他有這份本事嗎？”

    肖靳遠不說話了。

    他養了肖月明二十年，肖月明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若是當真讓肖月明看到現在……不，或許已經看到了，肖連成將股份交給肖敬廷的那一天開始，肖月明心底定然已經了然。

    他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沒有了。

    已經是個棄子了。

    肖靳遠就像是困獸一樣，瘋了一樣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很快被獄警喝止住了。

    肖敬廷則是板著臉徑自往外走，許久，蘇溯方才伸手輕輕勾了肖敬廷的手一下。

    肖敬廷腳步微頓，回頭看蘇溯。

    蘇溯的眼底滿是擔憂。

    “你還好吧？”蘇溯輕聲問道。

    “沒事……”肖敬廷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許久方才又重復了一遍：“還能有什么事？”

    明明是碾壓局，可是看著肖靳遠崩潰，看著他被一步步逼到絕境，那一瞬間，肖敬廷想起的卻是最初的最初——

    那時候他們也曾是讓人艷羨的幸福一家。

    那時候肖靳遠剛剛接手肖氏，著實也經歷過難關，可是那會兒，他們是想要攜手挨過去的。

    怎么就過去了呢？

    怎么就……全部都結束了呢？

    不知道是誰先心生了妄念，從此所有的一切消失殆盡，朝夕之間，就什么都沒了。

    肖敬廷閉了閉眼，伸手握住了蘇溯的手，又很快想要松開。

    他的手太涼了。

    蘇溯似乎是察覺到了肖敬廷的心思，微微笑了下反手將肖敬廷的手拉?。骸霸趺?？”

    “沒什么，你昨天不是說想喝海鮮粥嗎？今天讓光翠樓給送了?！毙ぞ赐⒌?。

    蘇溯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肖敬廷會瞬間換了話題，垂眸笑了下：“恩，還要吃……”

    “還要吃點爽口的，放心，我讓周媽準備了?！碧K溯還沒說完，肖敬廷就笑著補充道。

    蘇溯反手將肖敬廷的手拉得更緊，笑得眉眼彎彎。

    肖敬廷心底一暖，剛想開口，后面就有人追了上來——

    “肖少……剛剛肖靳遠招了些事情，我們想讓您也聽聽，蘇小姐，您可能要回避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