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溯心底陡然一沉。

    莫子虞卻依然喃喃地說著：“我真的不敢了，我錯了?！?/br>
    “你從前做過什么，還記得嗎？”肖敬廷蹙眉問道。

    莫子虞拼命地搖著頭：“都是我做的，我知道都是我做的……”

    瘋了。

    徹徹底底地瘋了。

    蘇溯的心空落落地沉了下去，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莫子虞幾乎一個字都說不清楚，肖敬廷早就沒了耐心，倒是蘇溯一字一字問了下去：“這段時間，蘇成志又來找過你嗎？”

    蘇溯之前其實是查過來訪記錄的，現在這樣問，無非是想要看看莫子虞的反應。

    事實證明莫子虞還真的有反應，莫子虞的手指微微顫了顫，旋即抬眼看了過來——

    “蘇成志，找我了?！?/br>
    肖敬廷本來已經在門口站著了，聞言蹙眉看了過來。

    他倒是沒想到，交流都成困難的莫子虞，竟然真的對關于蘇成志的每句話都有反應。

    “找了我好幾次，他恐嚇我，我不敢，我不敢……”莫子虞的嗓音漸趨嘶啞，死死抓住了面前的欄桿。

    蘇溯靜靜打量了莫子虞許久，這才看向肖敬廷道：“這邊的監控，能讓人關一下嗎？”

    肖敬廷剛想回應當然不能，見蘇溯使了個眼色，倒是明白了一二，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示意道：“關了?！?/br>
    見上面的紅點果然沒了，莫子虞這才松了口氣，整個人向后倒了倒，啞聲道：“你們來找我，是不是想告訴我蘇成志已經被逮捕了？”

    蘇溯挑挑眉，神色了然道：“你果然沒瘋?！?/br>
    “人哪兒有那么容易瘋了……”莫子虞苦笑道：“我只是沒想到，你們居然真的還能找我?！?/br>
    蘇溯看了莫子虞片刻，道：“我一直覺得，當年的事情你應該心有不甘?！?/br>
    莫子虞的笑容愈發凄楚，許久方才低聲道：“是，我心有不甘，然后呢？然后我又能做什么呢？我知道自己被蘇成志拉來頂罪了，我也認了，他說等我出去要好好待我我也不信了，但是后來……不過是因為起了些沖突，他就找了人，將我塞進了重刑犯的監獄。他三天兩頭過來找我，無非是為了看我死沒死，他猜忌心重，所以我只能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裝瘋賣傻，生怕他有一天想要殺我滅口，直到今天……直到今天你們找到我，告訴我蘇成志可能要自食惡果了，”莫子虞笑出了聲：“他終于要自食其果了！”

    她的笑聲如此刺耳，讓蘇溯忍不住蹙起眉頭。

    肖敬廷道：“你手中還有什么證據嗎？”

    莫子虞遲疑半晌，問道：“你們手頭不會什么都沒吧？”

    “當年你提供的線索，先一步被蘇成志毀掉了?！碧K溯輕聲道。

    莫子虞呆了呆，許久方才道：“有本電子賬，當年的蘇氏……是兩本賬的，我手頭存著一本真賬，那里面應該能找到蘇成志的資金流向?！?/br>
    蘇溯和肖敬廷對視了一眼，忍不住問道：“之前你為什么一直沒拿出來？”

    莫子虞啞聲道：“最初……我心底也是存著期待的，我總覺得蘇成志不至于?！?/br>
    她也不是沒有抱過希望，在蘇成志信誓旦旦說著他們的未來時，莫子虞第n次相信了。

    直到現在……直到她被一步步逼到這里，直到她也什么都不敢說了，直到已經沒有人想要聽她在說什么了……

    有時候莫子虞裝瘋賣傻地頭暈眼花，躲在角落里面看著旁人嘲笑的眼神時，也會忍不住地想，是不是蘇成志想要的就是這樣？

    讓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隨著她的死，隨著她的漸趨墮落，一點點變成沉默死寂。

    再也無人能知。

    蘇溯點頭應了：“好，那我知道了，我們會循著這條線索查下去?！?/br>
    “蘇小姐，我什么都沒有了，”莫子虞靜靜看向蘇溯，輕聲問道：“你也發現了，在給你這些線索之前，我什么都沒有找你要過?，F在線索你也拿到了，我想問你……如果，如果你們真的憑借我給的線索讓蘇成志服罪了，我能從這兒出去嗎？”

    蘇溯看過去，眉頭微微蹙起。

    莫子虞和她記憶里面的差別太大了。

    前世到了最后，蘇成志和莫子虞親密已經不再避諱旁人，那時候的莫子虞光鮮亮麗，每天走在公司里，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

    而現在呢？

    現在的莫子虞……蘇溯微微垂眸，她總覺得莫子虞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仿佛隨時都會散掉。

    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撤了，就什么都沒了。

    蘇溯說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回來有段時間了，滿打滿算也有兩三年的時間了，現在看向莫子虞，早先刻骨銘心的恨意似乎早就淡了不少，現在蘇溯看向莫子虞，只覺得莫子虞有點可悲。

    她微微垂眸道：“能不能從這兒出去，我也決定不了，”蘇溯看了莫子虞一眼，見莫子虞果然眼神都黯淡了，便打心底嘆了口氣道：“但是……我能夠承諾給你的就是今天你在這里說過的話，提出的線索，我都會如實匯報給檢方，到時候法院會不會重新定罪量刑，還是要看你的表現?！?/br>
    明明只是個沒有實質內容的承諾，莫子虞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喜訊似的連連點頭：“好，那就足夠了，謝謝你，謝謝……”

    蘇溯看著玻璃板里面語無倫次的莫子虞，靜靜起身看向肖敬廷：“走吧?！?/br>
    肖敬廷不置可否，跟上了蘇溯的步子。

    “莫子虞說的那個賬戶，亞克已經去查了?！毙ぞ赐⒌溃骸疤K成志對待莫子虞的手段足夠狠辣，對我們而言倒是件好事?！?/br>
    蘇溯垂眸笑了下：“是啊，如果不是因為蘇成志對莫子虞一直這個態度，哪怕蘇成志肯軟硬兼施騙騙莫子虞呢……莫子虞都不至于下定決心要賣了他?！?/br>
    想來莫子虞也是可悲，以莫子虞的資質，縱使不依附在蘇成志身上，生活應該也不至于太差，她只是想要走個捷徑，而這條捷徑差點害死了她。

    蘇溯剛想開口，手機一陣震動，她看了一眼沒多想徑自接了臨戰的電話：“臨總，怎么了？”

    “郵件收到了嗎？”臨陣繃著嗓音說道。

    蘇溯微微一怔：“還沒來得急看……”

    “不用看了，我簡單和你說一下，公司希望你配合一下，配合姚倩，在她的直播里出個鏡?！迸R戰嗤笑道：“聽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