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升感覺到知道這個年輕女孩不是善茬，語氣終于有點求人的意思了。

    劉嫚說，“那么你就是承認我買的是假貓糧了嗎？”

    “是，是假貨，”陳德升承認的倒是爽快，“說實話，現在淘寶上代購貓糧的店鋪，誰敢捫心自問從未賣過假貨？海關查的嚴，國外廠家供貨有限，我們沒辦法找到更多的貨源，就比如cats’garden這個牌子，代購的人太多了，香港超市里很難找到貨，好不容易代到一批，一星期之內就能賣完，難道我們只做一個星期的生意嗎？我手下有200個員工，大家都要吃飯，要養家糊口，你要體諒我們?！?/br>
    陳德升把賺黑心錢說得義正言辭，劉嫚不怒反笑了，“你欺騙我們買家，卻反過來讓我們體諒你？那誰來體諒我們的寵物？既然你開了這么多年的寵物店，也知道寵物對于主人的重要性，你愿意用假貨喂養你的寵物嗎？”

    “話不是這樣說的，你們在網上買貓糧，也是有私心的，不就是為了便宜，不想花更多的錢在寵物身上嗎？cats’garden貓糧無論什么規格，在香港就沒有低于600港幣售價的，很多顧客明明清楚，卻心存僥幸，寧愿省幾十塊錢，買假貨，怪誰？我們作為商家，也很冤啊?！?/br>
    “沒錯，我本人也養寵物，我有一條狗，我喂的都是全價進口狗糧，絕對不會買那些明顯低于市場價的東西。你們那么多人受騙，我只能說，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但凡你們帶一點腦子，就知道誰都不會虧本給你們做代購，運費不要錢？人工不要錢？倉庫不要租金？”

    “如果把這些全部加到代購價里去，一袋貓糧，收你們1000塊錢也不為過?？墒钦鏄肆?000，你們愿意買嗎？你們看到其他店鋪的假貓糧那么便宜，更不愿意買昂貴的真貨了。淘寶的競爭機制就是這樣的，不是比品質，而是比價格，一個便宜是三個愛，我們不跟著賣假貨，馬上就被同行擠走，根本沒有辦法生存下去?！?/br>
    陳德升接連狡辯，話里不止為自己辯解叫苦叫累，還暗指顧客都是愛貪小便宜的人，責任不在他，反而在顧客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們逼你們去賣假貨？”劉嫚反問。

    陳德升沒有說話，就是默認了。

    “真正眼里只有錢的是你才對吧，你如果只賣1000塊錢的真貓糧，我相信照樣有人買，照樣能賺到錢，只不過利潤遠不如假貓糧對嗎？因為顧客群少了，你的貨源也少了，但維持你們營生肯定是夠的，可你不知足，你要賺更多的錢，對于你們這種人來說，錢比良心重要多了，你心疼你自己的狗，卻不心疼其他人的寵物?！?/br>
    劉嫚說到陳德升的心坎上了，陳德升惱羞成怒，不想再和劉嫚扯下去，“劉小姐，你說話夠直接，我也懶得再和你繞彎子了，多少錢，你愿意刪掉視頻？”

    劉嫚淡淡道，“那些視頻不是我發的，我直播的時候沒有錄制視頻，都是我的觀眾錄的，我無權干涉他們?！?/br>
    “要不這樣吧，我們按《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來，假一賠十，我們再賠償你5480元，你今天再做一個直播，就說昨天是弄錯了，我們店沒有問題?！?/br>
    “抱歉，我沒辦法做到?！?/br>
    “54800呢？你還是個學生吧，這些錢，夠你揮霍很久了，”陳德升繼續用錢引誘，又忽的加重語氣，帶幾分威脅的意思說道，“小姑娘，你還是太年輕了，不懂社會險惡，你一個女人，拿什么跟我們斗？你這么做，不止得罪我，還得罪了其他淘寶代購貓糧的店主，你就不怕被人盯上嗎？”

    劉嫚語氣不變，不為所動的說，“抱歉，我不能昧著良心說謊?！?/br>
    她話音剛落，對方就重重掛斷了電話。

    劉嫚打開支付寶，果然收到了來自陳德升的548元退款。她再打開微博，她最先看到的是粉絲提醒，她原本冷清的微博，一夜之間，粉絲數到達6000 。

    第三十五章 初露頭角

    劉嫚的微博之前只按天發過幾張日光的萌照，評論和點贊只有個位數，轉發更是寥寥無幾?，F在，每張萌照下面都是過百的評論、點贊和轉發。

    “無論如何，大家先關注一啵啊，再素質三連，每天評論、點贊、轉發?！?/br>
    “小jiejie，我支持你?！?/br>
    “哈哈，微信上看到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微博?！?/br>
    “我是抖音過來的，看到視頻上的水印了?！?/br>
    ……

    劉嫚一條一條評論的看，她的心情完全沒有被陳德升的威脅影響到，認真回復了每一條留言，她非常喜歡這種被認同、被支持的感覺，也樂于與大家互動。

    同一時間，喻湛正在接待顧客，有一個熟客問他，“你有沒有看到微博上關于假貓糧的討論？”

    喻湛搖搖頭，“我沒有空上網?！泵糠曛苣┦怯髡吭谧蠲Φ臅r候，今天他尤其忙，一個上午，就有十幾個顧客像是約好了一樣帶著貓咪到他這里做體檢，一直到現在外面還有人在排隊。

    “好吧，我還打算問問你他們說的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畢竟你是專門干寵物這行的?！?/br>
    喻湛倒是好奇了，“是什么事情？方便跟我說說嗎？”

    這位熟客直接打開手機視頻給他看，劉嫚的聲音，喻湛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來了，還有日光，它臥在鏡頭前面睡覺。

    喻湛放下手中的工作，專心看完了整個視頻。

    他心里有一絲不可思議，劉嫚居然是一個小有名氣的主播，難怪今天帶貓咪來體檢的顧客數量暴增，恐怕大家都看了她的視頻，心里不放心來體檢。

    熟客看到了他的表情，又問了他一遍，“她說的是真的嗎？”

    喻湛說，“是真的，我這邊先前也接待過幾起吃了淘寶假糧后，鬧病的寵物，貓和狗都有，還好問題不大?！?/br>
    “這些商人也太可惡了，對我們這些養寵物的人來說，寵物就是我們的命啊，”熟客養有一貓一狗，擔心自己的愛寵吃到假貨，他問喻湛，

    “我看視頻里那個主播說她在首都一家寵物醫院里買到了真貓糧，我挺想知道是哪家店的。畢竟還是實體店靠譜一些，對了，你考不考慮以后店里也進一些寵物糧賣？如果你這里有賣的，我就長期在你店里訂貨了?！?/br>
    熟客對喻湛的人品很信任，不過他完全沒有往喻湛的店就是主播口中那家寵物醫院那邊想。

    “你的建議，我先考慮一下，”喻湛答復熟客，話里有些生意人的客套。其實他很疑惑，劉嫚是如何聯系到香港西士蘭公司的。

    這時，前臺的小護士走到里間，對喻湛說，“老板，今天有兩個預定公狗絕育的客人，他們都訂在了晚上?！?/br>
    許多寵物主都想趕在春節前給自己的寵物做完絕育，再做個體檢，以免過年期間出亂子，那時寵物店都關門休息，不好再找醫生。

    喻湛店里只有他一個醫生，再加上一個前臺接待護士，總共才兩個人，所有的壓力都在喻湛身上。

    當然，這也是喻湛自己計劃不周，他開店的目的是為了圓夢，不是為生計，他沒有那么多功利心，不指望靠這家店改善生活水平?？墒乾F在，他的生意太火爆，火爆到影響到他自己的生活，他的私人時間也都被占用了，他覺得這不合適。

    于是他對護士說，“你告訴他們，今天我們店里絕育的名額滿了，體檢的名額也滿了，沒有辦法接待?！?/br>
    小護士愣了一下，老板的工作日程表是她做的，她記得晚上體檢名額是快滿了，但是絕育還有空缺，但她不敢質疑老板，“好的，我馬上回撥他們電話?！?/br>
    一旁的熟客看到喻湛眉宇間的疲憊，心里了然。

    雖然他是男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喻湛外貌之出眾，來這里的客人，十有八九是女人，有些人家中寵物根本沒病，找個由頭也要喻湛看看。

    他拍拍喻湛的肩，“你是該放松一下了，不過我一直很好奇，你有沒有女朋友？”

    這個問題讓小護士也八卦的豎起了耳朵。

    “暫時沒有?！?/br>
    “難怪，否則你這種大忙人哪有時間陪女友?！?/br>
    喻湛笑笑沒有多說什么，說是熟客，但喻湛僅僅知道這位客人姓葉，和自己一樣，都是二十四歲的年紀，半年前葉先生從英國留學回來，在首都定居后，現買的一貓一狗陪伴，貓和狗的絕育都是喻湛做的。

    大概是因為有相似的國外學習背景，喻湛和葉先生很談得來，兩人互相有微信。葉先生是個講究人，定期要帶寵物過來體檢，每次兩人都交談甚歡，不過也只是一些浮于表面的閑聊，算是君子之交。

    葉先生見喻湛這么忙，也不好再打擾他，臨走前他再次提起寵物糧的事情，“我之前說的，希望你認真考慮考慮，比起在網絡上買寵物糧，我更傾向于你這里，畢竟還是實體店讓我心里更踏實?！?/br>
    當天晚上，劉嫚吃完晚餐，就回到臥室里準備直播。

    現在網上對她的關注達到了頂峰，在今天白天，劉嫚的微博粉絲數突破了兩萬人，直接從6000 漲到了20000 。

    她直播app上的粉絲數也到了8000 ，許多人留言催促她早點直播，于是她把直播時間調整到晚七點。

    七點到了，劉嫚進入直播間，初時，直播間里就有2000 的觀眾，見她開播，大家紛紛打出評論。

    “小jiejie，果然你說的沒錯，貓糧好難退啊，客服根本不理人?！?/br>
    “我也是，我買的是別家的，找客服，全是一些機器人一樣的回復，好像客服都失蹤了一樣?！?/br>
    “這說明他們心里有鬼唄?！?/br>
    “大家今天一窩蜂去退貨，也有可能是店里應付不過來吧?！?/br>
    “當初都去買的時候，怎么沒見他們應付不過來？”

    “現在網上到處都是小jiejie的視頻，相信不會再有人被騙了?！?/br>
    “我帶貓咪今天去寵物醫院體檢了，幸好沒有什么問題?！?/br>
    “小jiejie，你有沒有聯系香港那邊的公司呀？他們同意給渠道嗎？”——桃子是個小仙女

    第三十六章 我是獸醫

    劉嫚說，“我還沒打電話，今天是周日，我想他們應該休息?！?/br>
    “對哦，我傻了?！薄易邮莻€小仙女

    一開始，直播間的氛圍還是很好的，觀眾們和劉嫚討論著貓糧、自家貓糧和養貓那些事情。

    一位新觀眾叫“要宅就和貓咪宅一生”說，“小jiejie，我家的貓吃假貓糧有一段時間了，他是一只公貓，大的身體毛病沒有，只是我總覺得我的貓眼睛看起來沒有以前那么明亮了?！?/br>
    “是不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呀？陰天的時候屋子里光線不好，貓咪的眼睛看起來就是無神的?！薄竽権?/br>
    “也許吧，可是光線好的時候，它的眼神也是怏怏的?！薄秃拓堖湔簧?/br>
    人都是喜歡根據自己的經驗來做判斷的，其他養貓的觀眾們家中的貓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他們覺得是她小題大做。

    劉嫚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她也以為是這位觀眾多心了。

    “不能什么都怪假貓糧吧，假貓糧只是假冒廠家和牌子，基本的配料和一般國產廠家是一樣的，貓咪必要的營養都能提供，大多數貓咪吃了肯定都沒有問題?！?/br>
    “是啊，商家只是想借外國牌子賺錢，沒有那么黑心，如果假貓糧問題那么大，吃死的貓太多，他們生意也做不下去啊?！?/br>
    “我覺得這個主播完全是借題發揮，不就是因為人家沒退她貓糧錢，就緊抓住別人不放，她才是真正的貪小便宜吧?！?/br>
    “還有她那些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來的證據，沒有官方的證明，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簽名、印章都是可以偽造的啊?！?/br>
    ……

    一大群陌生昵稱的觀眾忽然涌進來，他們多數是新手號，發的全是負面信息，統一的刷屏把之前大家的評論都淹沒了。

    “小jiejie小心，黑心賣家的水軍來了，我剛看了你的微博，也被他們攻陷了?！薄易邮莻€小仙女

    “管理員去哪里了，快把這些人踢出去?！?/br>
    劉嫚直播間的管理員是她自己，粉絲數漲得太快了，她還沒來得及設置其他人當管理員。

    “小jiejie，你點擊我的昵稱，馬上設置我做管理員，我來搞定?！薄挚Х收∏嗄?/br>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要做管理員?！薄易邮莻€小仙女

    “我也可以的?！薄獝糊埮叵?/br>
    ……

    劉嫚的鐵粉們紛紛跳出來，讓她感到十分暖心。

    一個主播最多可以設置四個粉絲管理員，劉嫚分別選了“怪咖肥宅小青年”、“桃子是個小仙女”、“惡龍咆哮”和“在下小婷婷”。

    才短短幾分鐘，水軍的發言就有幾百條，他們五個人刪了半天，還沒有刪完。

    “貓眼睛視網膜里存在大量的?；撬?，?；撬釋σ暰W膜中的感光細胞有促進作用。但是貓自身無法合成?；撬?，老鼠體內卻含有大量的?；撬?，因此野生的貓靠捕捉老鼠補充?；撬?，家養的貓只能從貓糧中獲取，正規貓糧里應當含有適量的?；撬?。如果長期吃不含?；撬岬呢埣Z喂養貓，貓的視網膜就出現了病變，嚴重的會完全失明。我認為假貓糧里肯定是沒有添加?；撬岬摹?/br>
    一長串留言忽然出現在水軍的黑話中，字數多，特別顯眼，并且完美解釋了剛才“要宅就和貓咪宅一生”的問題。

    劉嫚看到發言觀眾叫“我是獸醫”，點進去看他的資料，沒有頭像、沒有簽名，是十分鐘前剛剛注冊的新號，并且只關注了“公主且嫚”一個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