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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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全都過耳即逝,只有那沉穩好聽的語聲仿佛仍在回蕩盤旋。 “怎么,后悔了是不是?” 戲謔的話在頭頂響起,竟有些刺耳。 皇甫宓回神愕然抬眼,望著自己正環摟偎依的男人,訥然搖了搖頭:“沒,沒有……” “有話便說,就是后悔了也沒什么?!遍L樂王一聲嗤笑,雙手墊在腦后作枕,“大不了本王再把你好好的送回去,就是想去狄烻身邊,也由得你?!?/br> “我不去!” 皇甫宓驀然變得神情堅決:“是他悔婚棄我不顧,這種人我恨不得將他剁碎了喂狗!” 長樂王眼望著車頂,笑意更甚:“說得不共戴天似的,只怕是愛之深,恨之切,心里根本不是那么想的?!?/br> 聽他暗諷,皇甫宓眼底掠過不悅,但很快便換作歡顏,伏在他身上,從薄紗半露的袖中伸出手來,在他胸口的團龍繡紋上撫摩。 “妾身對殿下的情意,日月可鑒,殿下還不是一樣,嘴上說的是一套,其實根本舍不下妾身?!?/br> 她撒嬌似的扭蹭,手漸漸向下探,媚眼如絲地在他耳邊呵氣:“殿下真就忍心將妾身送給沙戎人?” 長樂王鼻中一呵,騰出一只手來在她肩頭輕拍:“這不過是權宜之計,能助本王成就大事的,除你之外還有第二個人么?” “那……日后殿下可不能負了妾身?!被矢﹀迪残斡谏?,手上摟得更緊。 “那是自然,此計若是成了,你便能報了狄烻悔婚的仇,等本王登臨帝位,后宮之中絕不會少了你一席之地?!?/br> 第75章 落紙云煙 夕陽沉落之后, 西邊那片天并沒有暗下來, 反而被綿延成片的火光映得愈加赤紅明亮。 山脊似的沙坡間錯落扎滿了灰白雜亂的氈房, 馬奶的腥sao混合在野物燒烤的味道中,熏氣沖鼻。 四下里煙火彌漫, 正中王帳前那面獸皮大旗仿佛是在硝煙中獵風飄揚,上面扭曲的狼首長著血口,露出森森利齒,顯得異常猙獰恐怖。 外面的聒噪聲不絕于耳,實在吵得人心煩。 長樂王高昍不知是第幾次起身走到門邊,撩簾望著那一群群圍在火堆旁割rou啖食,粗呼野笑的沙戎人,臉上的厭棄中又多了一絲輕蔑。 背后終于有了動靜, 他不悅的面色又是一沉,等那腳步聲近了,才呵然輕挑問:“如何, 那sao蹄子精彩么?” 回頭之際, 戲謔的笑卻在臉上一滯。 對面獸皮椅上的人近乎赤條條地坐在那里, 只用一領狐裘圍在腰間, 褐黃卷曲的長發垂散下來,半掩著雄渾健碩,卻又白皙有若女子的胸膛。 他大手抓起酒樽狂飲, 頸上那掛人脊骨穿成的飾物顫動著發出悚然的窸窣。 這便是連京中都人人談之色變的沙戎單于朱邪天心。 盡管兩下里早有聯系,可當面會晤還是頭一回,如此不知禮節的相見, 這不入教化的粗鄙胡虜分明就是沒把人放在眼內。 長樂王臉上抽搐了下,眸中凜起殺意,但終究沒當真發作,負手半轉過身,只拿側面朝著對方。 座上的人將滿杯酒飲盡,酣然長嘆,狹眸盯過來,灰黃的瞳仁在眼眶中野狼般精光四射。 “這女人,不過是殘花敗柳,你也敢,送來給本單于,嘿?!?/br> 一介兇蠻,能說幾句中原話已是不易,居然還懂“殘花敗柳”。 不過,用在皇甫家那女人身上倒也貼切。 長樂王忍不住呵聲失笑:“虧了本王一片誠意尋到狄烻的女人,原來大單于并不領情?!?/br> “狄烻的女人?” 朱邪天心聞言,將信將疑地瞠起雙眼。 長樂王嗤鼻一呵:“大單于不會如此孤陋寡聞,連狄烻曾與潁川皇甫家定親都不知曉吧?” 朱邪天心“哦”聲恍然點點頭,眼中盈起異樣的亮色:“她是,皇甫甯的姐妹?” 這次輪到長樂王一愣,頗有些意外地望著他。 “大單于也知道皇甫家的大娘子?” 朱邪天心嘿笑不語,傲然睨著他:“你以為,只送來一個女人,就能叫,本單于跟你聯手了么?” “誰人不知大單于自視無敵,可惜啊,卻唯獨在那狄烻手上從沒討到過半點便宜?!?/br> 長樂王也沒拿正眼瞧他,不慌不忙地坐到旁邊的椅上:“本王聽聞這些日子貴部四處遇襲,接連輸了好幾陣,還折損了一名能征善戰的狼主。不瞞大單于說,本王來時路上恰好撞見狄烻,這會子應該改沒走遠,不知大單于可敢去追么?” 話音未落,便聽到一聲清脆的裂響,那只骨制的酒樽已在朱邪天心手中斷成兩截。 他額角抽跳,森然的眼中像滲出血光,咬牙切齒道:“在本單于眼里,你,這個什么王,跟尋常中原豬狗,也沒什么不同!” 盛怒之間,那本就不夠純熟的語聲更顯得不倫不類。 長樂王斜著對面因氣急敗壞終于露出本性的蠻夷,呵然輕哼:“不必動氣,大單于要對付的不是本王,而是狄烻?!?/br> 朱邪天心默然半晌,眼中的殺意漸漸轉淡,沉聲問:“你是中原人,反而要助我對付狄烻,為什么?” 閑扯了半天,這才說到正題上。 “中州狄氏擁兵自重,意圖謀反,早已路人皆知,朝中也早有公論,本王身為宗室,誅滅逆臣,扶正朝綱自然責無旁貸。而貴部屢屢侵擾我國,為的不過是金銀財帛,與社稷安危相比,不過是些小事,所以對付狄烻,咱們兩家正該通力合作,共謀大計才是?!?/br> 一番慷慨激昂,朱邪天心臉上卻幾乎沒什么變化,等他說完,才“嘿嘿”冷笑:“你們中原人,嘴總是比刀厲害,說吧,到底什么計策?” “莫急?!?/br> 長樂王負手起身,留給對方一個好整以暇的背影。 “計策么,現下還不宜泄露。但本王可以擔保,只要大單于肯鼎力相助,用不了多久,便可將中州狄家連根拔除,他日本王登基稱帝,所報大單于者,絕不止是金銀財帛?!?/br> . 午后。 如火的驕陽炙烤著大地,萬物都顯得無精打采。 荒涼的戈壁間幾乎無遮無攔,放眼望去,只有不遠處那灣月牙似的水塘和幾株胡楊彼此作伴。 一名身著鎧甲的兵士迎著熾烈的陽光奔來,沿路氣喘吁吁,抬手搭著涼棚張望,很快就瞧見胡楊樹間那張吊床上悠然閑臥的少年。 “小郎君,小郎君……” 他一路加快步子奔過去,站在樹下扶著腰喘粗氣:“我的小爺,怎么又跑這來?” 吊床上的狄煥衣衫半袒,露出與年齡有些不相符的精煉上身,連褲腳也卷過了膝蓋,疊翹著兩條腿躺在那一動不動,對來人的話恍若未聞。 那人繼續在下面叫:“小郎君,快些回去吧,有中州兵馬護送咱們方城的兄弟入關了……” “沒意思?!?/br> 狄煥稍稍偏了下頭,一臉不耐地瞇著眼睛:“大驚小怪,來個人有什么了不得,誰愛去誰去,反正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br> “小的還沒說完呢,之前秦家醫館那個郎中小娘子也回來了?!?/br> “什么!” 幾乎就在驚叫的一瞬,狄煥整個人便從軟藤編成的吊床上彈了起來,穩穩落在地上,一把揪住那兵士的衣領:“她當真回來了?” “小的說謊作甚,如若不信,郎君自己回去看呀?!?/br> 聽他這么說,狄煥頓時喜上眉梢,又醒覺太著痕跡,放開他干咳了兩聲:“怎么說,醫館的人眼下便要回洛城么?” 可那模樣誰看不出端倪? 那兵士對他略知底細,不然也不會特意趕來報訊,“嘿嘿”笑了兩聲:“別人不曉得,小的可聽說那郎中小娘子要暫留幾日,至于緣由便不清楚了?!?/br> 緣由? 還不是等著見自己么? 狄煥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想想當初走時連告別都沒來得及,現下再見還不攢了一肚子話說! “這么要緊的事,怎么不早來報我!” 他在那兵士屁股上踢了一下,抬腳就往關隘的方向走,沒幾步忽然又覺不妥,轉回來吩咐道:“你先回去,小心盯著些,我去辦件要緊事,稍后便來?!?/br> “什么事非趕在這時候?”那兵士搔頭不解。 “你別管,若是人要走,可千萬替我攔著!” 狄煥說著已展開輕身功夫,話音落時,早已風也似的跑遠了。 …… 從邊關到洛城并不算遠。 狄煥憑著功夫一刻不停,約莫一個時辰便到了,雖然還沒到黃昏,但街市間已并不如何熱鬧。 他轉過兩條巷子,抬頭看到街對面有家店鋪的招牌上寫著“翠云閣”三個字,一望便知是首飾鋪子,也沒多想,便徑直走進去。 這般時辰,店主人本來已預備上板打烊了,沒想到還有生意上門,略一打量,見是個行伍打扮的小子,樣貌倒不俗,只是年紀小了些,趕忙笑著迎上前。 “小郎君要什么?小店的首飾頭面都是荊湘高手匠人打造,還有江南廣陵的上等好貨,整個洛城尋遍了也是獨一份,等閑找不出第二家來。若瞧著沒中意的,小店還可依樣訂做,包保滿意?!?/br> 狄煥連聲“嗯”著,裝模作樣地四下里挑揀,心里卻在犯難。 好些日子沒見,總不能兩手空空的過去,總得預備點什么,女人家看了也喜歡。 別看他年紀小,照樣懂得這個道理。 但畢竟沒送給女人家東西,更不知道她喜歡什么,眼里看著柜中琳瑯滿目的頭面飾物,眼早就花了,卻又不好意思開口說自己不懂由著店主挑揀。 “依我看,小郎君八成是給家中老夫人選賀禮吧?來,來,來,我這里有一副香木佛串子,之前在京中由高僧誦經開光過的,不可多得……” 那店主剛要去拿東西,就見少年沉下臉來,目光中還帶著幾分狠勁。 “什么老夫人,我是給我……給我媳婦挑東西,弄個佛串子是咒她年輕輕的就守寡么?” “……” 才十三四就有媳婦了? 不過瞧這架勢,不像是尋??笜屖仃P的,小小年紀有家室也說不定。 那店主抽著臉,尷尬地賠笑:“恕罪,恕罪,小人誤會,郎君見諒,既是年輕的小娘子,那邊不能在這里選了?!?/br> 他比手轉進另一側的柜臺,拿出一支鑲翠的纖巧金簪拖在掌中。 “郎君請看,這簪是純金打造,成色十足,再瞧這花作,這盤扭,這雕工,嘖,正宗數十年的老匠人的手藝,世上絕找不出第二件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