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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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么,蠱蟲易種難驅,法子倒是有,只是須得悉心準備,不能急切,另外還有一項疑難,就是中蠱之人必須袒衣露.體,狄老夫人身份尊貴,若是老朽動手……實在不宜?!?/br> 謝櫻時聽到半截已打定主意,躬身對他行了個大禮。 “櫻時愿拜先生為師,誠心受教,懇請先生教我驅蠱的法子?!?/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櫻時:我長得好看,人品也好,現在我要開始學醫了!(⊙v⊙) 狄烻:…… 第27章 猛虎豺狼 殘月爬過房墻, 灰淡的熒光沿著幽長的巷子一路鋪瀉, 直到深遠處張腳矗立的高大門樓前, 再流水般涌入經略府院中,漫上那座青石雕筑的牌坊。 橫匾上“振威耀武”四個鎏金大字霍然清晰起來, 筆道間挑楞出鋒銳如刀的棱角。 十余名衣甲鮮亮的衛士緊跟著身形軒昂挺拔的人風也似的走過中庭,到廊下分作兩班恭然肅立。 狄烻眉間有一小片泛紫的紅印子,眼底沉著幾不可覺的冷躁,還沒進正廳就扭開了頸邊的壓扣,解下披風。 迎出來的阿骨伸手接過來,搭在小臂上,見他抬手擰著眉頭,便勸道:“要不今晚就算了, 大公子先好生歇息,把人晾一晾,也好挫一挫他們的氣性?!?/br> “不必?!钡覠S沒停步, 徑直走到中堂的長案后坐下, “來人什么樣?” “三四十歲, 自稱做皮貨絲綢生意, 沒什么特別之處,我盤問過,嘴上油滑得很, 十之八.九真是在關外走江湖跑買賣的?!?/br> 阿骨將披風掛好,回身看他臉色:“那現在……” “帶過來瞧瞧?!?/br> 狄烻說著,背心向后一靠, 腦中忽而抽緊似的痛,順手摸出那只小漆盒打開,挑了一些藥膏涂在眉心和兩邊額角上研磨。 沁人的涼意隨著淡淡的茉莉花香幽幽滲入腦際,頭痛和煩躁感慢慢減輕下來。 這東西他原本沒想帶在身上,現下卻有點離不開了,幾日之間竟用去了小半盒,連那種略顯脂粉氣的花香似乎也覺得平常了。 他少有的攥著那漆盒,手指撫過金銀螺鈿凹凸起伏的紋飾,不自禁地在手中把玩起來。 目光微瞥,移向窗外。 夜色濃沉,那里一片黑洞洞的,月光漫過高高的院墻,顯得有點無力,廊廡下亮著燈的窗口便尤為惹眼。 那一夜也和今晚差不多,月色不太亮,到處一片沉寂。 他把倒在街頭的她抱回來,就安置在后廂那間房里。 算起來,其實也就是幾天前的事,但莫名卻好像有種經年累月的感覺,當時的情形已經淡如輕煙,有些記不大清了,只有那張凄楚可憐的小臉猶在眼前,新鮮如初。 如今望著那燈光,竟驀然生出她仍在那里的錯覺。 恰在這時,那扇窗邊的門促然從里面推開,燈光一下子涌了出來。 狄烻回溯的思緒也戛然而止,凝眸將盒子收回腰間的皮囊中。 沒片刻,外間便響起腳步聲,阿骨當先進來,躬身道:“稟大公子,人到了?!?/br> 言罷,閃身將身后的人讓進廳中。 來人一襲翻領胡袍,身形單薄,上前打了個長揖:“小的拜見狄將軍?!?/br> 大約是極少見到身份尊貴的軍陣主帥,語聲也格外恭敬。 狄烻見他一張干瘦的臉,面色暗黃,雙眼窄細,前凸的唇間蓄著鼠須,活脫脫還真是一副寸利必爭的jian商模樣,藏在袖筒中的手上還隱隱能瞧見金光閃亮。 他目光又在對方身上打了個逡巡,便掠過去沖阿骨點了下頭。 阿骨隨即會意,將廳中的門窗全都掩上,走過去侍立在他下首。 “既然是來傳信的,本帥當以來使相待,請坐吧?!?/br> 那人立時受寵若驚:“小人一介行商之輩,能得見狄將軍金面,實在三生有幸,多蒙賜座,這里再拜?!?/br> 說著又行了一禮,這才盈著笑臉直起身,從懷中摸出一封羊皮卷,又從衣袍內解下一只鼓鼓的皮囊,雙手捧著呈到案頭上。 “這是沙戎大單于叫小人轉交給狄將軍的書信?!?/br> 狄烻沒瞧那信,雙眸垂著那只皮囊,手上虛指一彈,封口的牛筋立時從中崩斷。 皮囊翻開之際,一只通體玉白的物件露出半截來,上面還鑲嵌著兩條蜿蜒盤繞,栩栩如生的金龍。 “這個,是龍涎樽吧?” “狄將軍好眼力,此物是前朝宮中舊物,失落已久,后來輾轉到了沙戎單于手中,如此稀世珍寶,中原再無緣得見?!?/br> 那人一臉得意,又叉手走近半步:“崇國公府世代名將輩出,將軍勇武冠絕天下,大單于求賢若渴,愿與將軍歃血結義,約為兄弟,此杯便是信物?!?/br> 狄烻瞧著那背身上已有些暗沉的金色:“龍涎樽倒是不假,可這真是朱邪天心叫你送來的信物?” 他突然直呼沙戎單于的大名,讓那人不由一愣,不知什么用意,一邊暗覷臉色,一邊繼續陪著笑臉道:“正是,大單于親口說了,只要將軍允諾,便即刻封為左賢王,以后攜手進取中原,必定列土封疆,共分天下?!?/br> “我若是不答應呢?” “這……嘿嘿,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杰,狄將軍是當世豪杰,就算不顧自己的前程,總不能不顧念老夫人的安危吧?” 狄烻沒接口,像是默認了對方這話,隔了半晌,忽而抬眼看向他:“按照沙戎人的規矩,兄弟結義,須在自己的羽箭上纏裹五色彩綾作為信物,只送這只杯子來,是朱邪天心自壞規矩,還是根本沒有誠意?” “這……這……” 那人陰險的笑意還殘在唇角,忽然被問得一愣,隨即“哦”聲道:“大單于將如此寶物相贈,怎會沒有誠意?這個……至于規矩,大單于也說了,只要狄將軍答允了條件,害怕結拜時……” 他話沒說完,猛然就覺全身被一股渾厚無比的力道裹住,生生向前牽扯,跟著脖頸一緊,已被長案后的人扼住了喉嚨。 “露餡了吧?纏有五色彩綾的箭,沙戎人只會在戰敗投誠時,送給勝者,根本就不是結拜的信物?!?/br> 狄烻目光凜寒,指間收緊:“你身上沒有皮貨味,倒有股子血腥氣,不用我再往下揭了吧,說,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那人額間汗如雨下,臉上被血氣沖得如酒醺一般,眼中的驚愕卻沉了下來,抽搐的唇角裂出一抹詭異的冷笑,鮮血很快從口鼻間涌進來,慢慢耷下了腦袋。 “嘖,不好,這狗雜種自盡了!”阿骨在旁驚叫起來。 狄烻撒手丟開尸體,兩道劍眉也早蹙了起來:“咱們中計了?!?/br> “中計?”阿骨又是一驚,隨即恍然,“大公子是說,這狗雜種不是沙戎人派來的,而是朝中有人算計……那屬下豈不是犯了大錯!” “是我疏忽,這下咱們通敵的罪名算是扣上了,早晚必會有人揭出來。但也不用怕,咱們問心無愧,誰也別想顛倒黑白?!?/br> 狄烻目光沉定,像什么事也沒發生過,隨手一拂,那只瑞氣盈盈的玉杯從皮囊中摔出去,落在地上,登時四分五裂。 第28章 夜深燈暖 又是三更。 灰沉的夜空已經辨不清本來的顏色, 星月的光像被悶裹在混沌中, 散亂而焦灼。 謝櫻時撩開車簾, 從半山腰里向上望,峰頂處那座閣樓上燈火朦朧, 夾在檐頭和高墻的黑影間,生生被壓成一線,仿佛隨時都會消逝似的。 她不由也生出被揪緊了心肺的感覺,出聲催促快走。不多時,那遠望如海市蜃樓般的庵堂已近在眼前。 守在門口的阿骨迎上前,將她和方先生引進門去。 院內一片寧寂,只有那棟小樓上下亮著燈,透過窗紙映出來的光卻是白凄凄的, 幾乎瞧不出暖和氣。 阿骨敲開門,讓里面的仆婦帶著他們入內。 剛一進門,膿腥的惡臭便撲鼻而來, 兩層棉紗根本遮擋不住。 謝櫻時暗暗吃驚, 朝方先生望了一眼, 見他面色如常, 這才稍稍放心。 沿樓梯走上二層,惡臭已熏得人昏昏作嘔。 謝櫻時抬袖掩著口鼻,繞過座屏, 就看狄烻仍舊是前日見時所穿的那套黑色衣袍,正坐在榻沿上,牽著從帳幔中伸出的手臂, 面色沉靜,除了凝聚在眼中的那一絲愁緒外,看不出什么異樣,更不見半點對惡臭的厭惡。 引路的仆婦停步示意“且慢”,壓著嗓音道:“大公子在運功行氣,不可驚擾,請二位先稍等一等?!?/br> 謝櫻時和方先生互望了一眼,點頭站在原地,不再往前,只遠遠地瞧著。 并不算亮的燭光下,狄烻俊朗的臉愈發顯得冷毅,棱角分明,淺麥樣的肌色間時而有紫暈盈起,又促然隱落,牽在手中的臂膀也隨之一陣陣的痙攣輕顫。 這哪里是運功行氣,分明是消耗真元在給錢氏續氣,若不是如此的話,這幾日工夫下來,老夫人只怕已經挨不住了。 當真是到了命懸一線的時候,呆會兒若是自己不成的話…… 謝櫻時不免緊張起來,怔怔望著狄烻入定似的面龐,不禁在想,母親遭逢這樣的生死劫難,統領幾萬人的軍務也依舊沒法放手擱下,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心平氣和的。 一晃神的工夫,他臉上的青紫色已完全隱沉下去,緩緩吐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那條臂膀歸攏到被衾中,長身而起,朝這邊走來。 謝櫻時胸中怦跳了下,一時發怔,看方先生抬步迎前,才回神跟過去。 狄烻像沒瞧見她,只對方先生抱拳見禮:“先生不辭勞苦,深夜趕來,本帥感激不盡?!?/br> “不敢,不敢,行醫者,治病救人乃是本分,崇國公府世代忠良,能為老夫人盡力,老朽三生有幸,何況蠱還未解,萬萬當不得將軍一個謝字?!?/br> 方先生連連拱手謙讓,隨即鄭重道:“情形上次已跟將軍說過了,眼下也不必再看,老朽已準備妥當,事不宜遲,再拖延半日,便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了?!?/br> “那就請先生即刻動手?!钡覠S也眉色凝重,側身向床榻比手。 “將軍誤會了,解蠱時老夫人必須袒開衣衫,外人不宜在旁,況且老朽年事已高,夜間眼力不濟,若出了岔子反而誤事?!?/br> 方先生搖了搖手,指向旁邊:“解蠱的法子,老朽已盡數傳授給櫻娘,她悟性極高,心思也細,這幾日已經演練過多次,相信與老朽親自動手并沒什么兩樣,將軍盡可以放心?!?/br> 沒曾想一開始就被抬了出來。 謝櫻時不由心跳又快了兩分,眼見狄烻朝自己望過來,審視的目光像質疑,又像在探詢。 或許是不肯失了氣勢,她將腰板挺了挺,故作胸有成竹地點了下頭。 然而狄烻卻不為所動似的,依舊直視著她雙眼,仿佛已經看穿了她那份心虛。 謝櫻時向來最怕這樣對視,只覺在他眼里,自己著意掩藏的一切都無所遁形,下意識地低著頭,局促地攥緊了袖口。 下一瞬,狄烻微微躬身抱拳:“那就先謝過這位郎中娘子了?!?/br> 謝櫻時知道他是顧著她的身份,故意裝作不認識,反而有種渾身不舒坦的感覺,但這時也不能說破。 “蠱蟲將出未出時最是兇險,千萬記得小心謹慎,老朽在下面備藥,若有疑難便叫?!?/br> 方先生低聲囑咐了兩句,又在她手上拍了拍,以示鼓勵,便徑自下樓去了。 他這一走,氣氛莫名顯得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