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一直吃辣，辣哭還好，胃痛也還好，只那個羞于啟齒的地方也開始痛了，原先只是出恭的時候有些不好言說，現在連坐著都痛了。

    一邊苦著臉挪屁股，一邊想顧懷陵，這個時候顧大人還在柳葉巷的一家私塾讀書。

    說起讀書葉宴之就一陣發愁，自小不就愛讀書，族學一個月也不見得去一次，雜書還好，一看四書就直犯瞌睡?？稍诖舷肓嗽S久，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近顧大人，就只能先進私塾和顧大人成為同窗了。

    “沒關系，讀書是暫時的，等和顧大人熟悉了，還可以當他的書童?！?/br>
    書童要做什么自己清楚的很。葉宴之不愛讀書，但該有的配置一樣不少，書童都有好幾個，沒吃過豬rou但是見過豬跑嘛。

    讀一段時間就可以不讀了，堅持堅持，葉宴之不停給自己打氣。

    縣城小，馬車很快就停在了柳葉巷，葉宴之付了車資下車，找到私塾后并沒有馬上行事，而是打量四周，開始找住的地方。

    打算先租個屋子。

    老夫人疼孫子經常給錢，葉宴之這些年隨便亂賞人都還剩一千多兩，加上離家后把身上的首飾賣了，大約有兩千之數。

    從周木的嘴里葉宴之知道兩千兩銀子很多，如果自己節省點，一輩子都夠了?？勺约阂岊櫞笕藥兔ΡＷ“⒌墓撞哪?，那可是寧王，別說兩千了，兩萬葉宴之都愿意給。

    所以這筆錢，葉宴之完全不敢亂花，都給顧大人留著，至于剛才的金葉子，那是謝禮，謝禮不能省。

    先租房子，再去買幾身衣裳，身上的衣裳是離家后隨便去個布莊買的，一般人家也不穿這樣的衣裳，得換，還要買很多日常用品。

    葉宴之心里想了一通，開始找房子。

    …………

    “李叔?！?/br>
    清潤的聲音響起，坐在書臺后面的李旺三抬頭，就見門口站著一個青衣少年郎，清瘦欣長，眉目謙和，嘴角噙著斯文清雋的笑。

    李旺三笑著起身。

    “懷陵來了?！?/br>
    顧懷陵笑著入內，將書袋里的書拿了出來，李旺三一看就挑眉，“六本吶？”顧懷陵點頭，將書放在桌上，“叔你檢查一下吧?！?/br>
    李旺三沒有看書，而不是不贊同的看著顧懷陵，見他眼下隱有青色，眉頭皺得更緊，“懷陵，不是當叔的說你，一個月六本書，你怕是許久沒睡好了？”

    “你還年輕，掙錢也要顧命才是?！?/br>
    “再說了，你——”

    李旺三本來想說你一個讀書娃，家里既然供得起你讀書，哪怕吃的差些，也不見得會缺錢到這個地步??？但這話李旺三兩年前就問過了，當時顧懷陵只是笑，并不回答，李旺三也沒追問，這本是別人的私事。

    以前還好，每月兩本，兩年都沒有間斷，可是上個月竟來了四本，這次倒好，六本都來了。

    身子怎么受的??？

    顧懷陵：“李叔莫惱，這個月家里需要用錢的地方多，后面就不會了?！鳖D了頓，又真心看著李叔，“多謝李叔關心，讓您擔心了是小子的不是?！?/br>
    李旺三開了個書鋪，就喜歡斯文的讀書人，見顧懷陵不僅不惱自己多話，還來感謝自己，心里更是慰帖，爽快的將三兩銀子給了顧懷陵，大笑道：“你辦事我放心，哪里還需要檢查。我也不耽誤你時間閑話了，快回去睡一覺補補?！?/br>
    顧懷陵接過銀子，又和李旺三笑說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離開書鋪后，顧懷陵走過兩條長街，轉進了一條小巷，巷口深處有一家小銀鋪，顧懷陵跨過青苔微布的石階，走進銀鋪，在銀鋪呆了大約一刻鐘后，顧懷陵出來，抬腳往暫租的地方走。

    回去的路上遇到房東周嬸，周嬸說另外一間屋子已經租出去了，也是個年輕后生，看著也是個讀書人，顧懷陵點頭表示知曉了。開院門的時候還在想新鄰居是誰，好不好相處，誰知門一開，就在清瘦背影蹲在井口旁，水撒了一地，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在哭。

    葉宴之癟著嘴看著兩個手掌上的紅痕，皮都被繩子磨破了，再看一旁自己打了五次都沒滿的水桶，悲從中來，快哭了。

    “爹阿，你的棺材怎么那么難保阿?！?/br>
    “又要吃辣，又要讀書，又要住小屋子，還要打水，嗚……”

    聲音太輕，顧懷陵并沒有聽清他在說什么，不過見他這樣也知道是什么情況了，將書袋放到一邊，出聲道：“需要幫忙嗎？”

    葉宴之懵懵抬頭，眨了眨眼睛，看清了來人的臉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顧，顧大人！

    見葉宴之好似一副撞鬼的模樣看著自己，顧懷陵不解問，“怎么了嗎？”

    “沒，沒什么――”

    葉宴之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盡力克制，但還是震驚又不可置信的看著顧懷陵，真的是顧大人，活生生的顧大人！

    葉宴之又似哭又似笑又呆又傻的詭異神情讓顧懷陵莫名，想了想，沒再多話，只是放下韁繩從井里打了一桶水上來，放在一邊。

    “我還有事，就先進去了?！?/br>
    說完笑了笑就轉身走向自己的屋子，開鎖，關門。

    新來的鄰居，長的一副聰慧像，怎么好像腦子有問題？顧懷陵搖搖頭，將書袋里的最大的雕花木盒拿了出來，又開了屋中一個高大雙開黃木柜子，將木盒鎖了進去。

    顧懷陵進屋后，葉宴之也同手同腳的回了自己屋，背靠房門呆愣許久，漸漸滿目驚喜。就算葉宴之只見過數年后的顧懷陵，但現在容貌已經長成，只是還有些稚氣，化成灰也認得！

    自己半吊錢一月租的屋子，鄰居居然是顧大人！

    高興過后又想到了一件事，自己已經和顧大人成為鄰居了，已經認識了，就不用成為同窗了吧？不用成為同窗就不用去念書了！想到這里，葉宴之喜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不用念書了，真好！

    連續深呼吸了幾十次后才平復了激動的心情。

    大太監教徒弟的時候說過，不管接近任何人都必須要有足夠的理由，不然別人只會防著你。葉宴之一邊整理衣服的皺褶，一邊想足夠的理由。

    新鄰居自然要互相認識拜訪。

    這個理由很足夠。

    確定全身都沒問題了之后，控制著激動的心情出門，滿腦子都在想待會要和顧大人說什么，誰知剛走了幾步就看到隔壁屋子門上掛著明晃晃的銅鎖。

    顧懷陵已經走了。

    葉宴之：“…………”

    泄氣的看著大門緊鎖的房門，卻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輩子顧懷陵六元及第，但對他是不是連中六元大家有爭議，顧懷陵次次都是頭名沒錯，但他沒有連著考。

    十六歲就得了案首過了府試，但他并沒有接著參加院試，而是在十九歲的時候才繼續考試，一路高歌到了金鑾殿。

    如果他是接著考了，考砸了，自然不算連中，可他考都沒有考，所以有爭議。

    這兩年，他為什么沒有接著考呢？是覺得自己積累不夠，還是有其他事情？

    而且——

    葉宴之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那本記錄顧大人讀書科舉事跡的書上，明確說了，顧大人在參加院試之前都是住在私塾夫子家的，怎么現在在外面租了屋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葉宴之：不用讀書了超開心！

    不讀書你就保不住你爹的棺材！

    葉宴之：……

    不讀書你就沒有媳婦，你以為你顧懷陵會把meimei嫁給一個書童嗎？！

    葉宴之：……

    不讀書，我選科舉這個標簽是選來好玩的嗎！

    葉宴之：qaq 我讀

    估算錯誤，meimei要下章才出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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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章

    寅時還沒走完顧軟軟就起來了，穿好了衣裳，借著月光麻利的梳好了頭發，輕手輕腳的開門關門去了廚房，也沒點燈，直接點了灶臺火，洗鍋燒水淘米，將米下進鍋里后就轉身出了廚房。

    拿過木桶和掃把就去清掃雞圈和豬圈。

    家里的雞和豬都習慣了，顧軟軟清掃的時候就自動挪動門邊窩著繼續睡，將清掃出來的穢物都鏟進了木桶里，提著去了后面的菜地，澆了一遍提著木桶回來，沖洗一遍后放在角落，再回廚房的時候鍋里米湯剛濃，將蓋子繼續蓋了回去。

    洗過手后從老壇里掏出了早已入味的酸菜和白蘿卜，利索的切了兩盤，用油辣子拌好，用竹籃蓋著。拿開鍋蓋，用勺子攪了攪，米花剛開，蓋回蓋子，將灶臺的火蓋到最小，做完后就拿著鐮刀背著大背簍去割豬草。

    背了滿滿一背簍的豬草回來，倒了一半出來，用柴刀剁碎，加了其他東西一起下鍋煮。

    喂完豬和雞之后，天也跟著泛青，顧軟軟看了一眼天色，趕忙回了廚房燒了一鍋熱水，放了一個雞蛋進去，雞蛋剛撈出來的時候，家里的幾間屋子也分別傳來動靜。

    顧父顧明禮和顧母姜氏打著哈切一起出來，慢了一步十二歲的顧懷月也半睜著眼從房間出來，三人一起在廚房舀熱水洗臉，顧軟軟則把已經煮好的白粥和入味的小菜端去了堂屋。

    洗臉的時候顧懷月眼睛都沒睜開，頭一歪差點睡了過去，顧父眼睛一瞪，劉氏就把她護在懷里，直接幫她洗臉。

    “十二歲了還讓人幫著洗臉，你就慣吧！”

    顧父罵了一句，出去了。

    大清早被吼，劉氏也不大高興，伸手點了點顧懷月的額頭，“明知道你爹最看不慣你懶散的樣子，你就不能睜開眼？左右等他走了你還能睡回籠覺?！?/br>
    “娘，我困嘛?！?/br>
    顧懷月直接窩進劉氏懷里撒嬌，顧懷月一撒嬌，劉氏什么氣都沒了，哄著她說話醒神，看她眼睛徹底睜開了，才一起去了堂屋。

    人齊后開始用飯，顧軟軟將雞蛋剝了一半遞給顧父。

    這幾年家里收成不錯，糧食是夠吃飽的，但雞蛋是別想了的，那得攢了拿到縣里去賣，顧父也是因為前幾天摔了一跤，身上有些不舒服得補補，才吃了幾天的雞蛋。

    顧懷月看著顧父吃雞蛋，咽了咽口水，頓時覺得白粥沒味了，好久都沒吃到雞蛋了。忽然想到一件事，眼睛發亮的看了一眼對面安靜吃飯的顧軟軟，精神頭一下子就起來了。

    劉氏詫異的看著顧懷月，生怕她又鬧妖惹得顧父不快，誰知今天吃飯這么利索？

    吃過早飯后，顧父下了地，顧軟軟去洗碗，劉氏則帶著顧懷月回屋子給她梳頭，現在不是農忙的時候，劉氏不用下地。

    “娘，給我梳漂亮點兒，我要扎那個粉色的頭花?！?/br>
    顧懷月坐在凳子上依舊興奮。

    劉氏一邊給她梳頭一邊不解道：“那花你不是很稀罕嗎？輕易不戴的，這會子不年不節又不走動的，你戴著做什么？”

    “今天能吃rou吃好吃的呀！”

    “娘你忘啦？”顧懷月扭頭去看劉氏，“今天是jiejie生辰啊?！?/br>
    每年jiejie生辰，大哥都會回來的，還會帶好多好吃的，而且只要大哥一回來，爹就會讓買rou。

    劉氏一怔，懊惱拍腿。

    “壞了，我還真忘了！”

    “你自己梳，我去給軟軟做碗長壽面去?！?/br>
    “哎呀?！眲傋咭徊骄捅活檻言吕嘶貋?，“早飯都吃過了，你現在做什么面？快點幫我梳頭，我們去買rou呀，大哥肯定很快就回來了?！?/br>
    劉氏猶豫的看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