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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見觀音多嫵媚在線閱讀 - 第5節

第5節

    她原不想跟行,一是雖已嫁為人婦,但同她的夫君,仍似陌生人,與其同他與他家人出游,倒不如留她一人,安安靜靜看書撫琴,二是狩獵見血,她不喜歡看這等場景,原見宇文泓似不愿攜她同往,也是推辭不去的,但世子殿下道他在西苑附近有座別業,若她無意狩游,在別業內歇歇,在附近走走,賞看春光,踏青散心也可,她還要推辭時,年少的四公子又追著問她,是不是他要跟去所以嫂嫂不去,如此那他就不去了,說話時強忍對狩游的向往期待,還有隱隱的委屈,弄得她無法,只能隨行跟來。

    從雍王府出發時,時間已經不早,如此不緊不慢地抵達西苑圍場,已近午時,宇文清建議先往別業用完午膳,再行狩游之事,但二弟宇文泓卻忍等不得,揚鞭縱馬,就這么一騎當先地往林場奔去,揚聲讓兄弟速速追上。

    宇文沨叫著“二哥”,便揚鞭跟了上去,幾十名扈從鞭馬跟隨,蕭觀音剛被攙扶下車,連夫君的臉都沒瞧見,就見幾十匹飛騎踏得煙塵滾滾,絕塵而去,她怔立原地片刻,見宇文清打馬過來,和聲問她是否需用午膳。

    蕭觀音微搖了搖頭,宇文清又讓人牽了一匹紅鬃馬過來,供她驅使,極少出游的蕭觀音,其實不大擅長騎馬,一手牽著韁繩,一腳踩著馬蹬,在侍女阿措的攙幫下,剛坐上馬背沒一會兒,那馬一甩脖子,她差點就沒能控住這匹駿騎。

    宇文清見狀,差點就在眾目睽睽下伸手去扶,幸而收住,他看她緊張地抓著韁繩坐穩、暗舒了一口氣、還輕摸了摸馬首試著安撫的樣子,不似先前超乎年紀的沉靜,露出幾分小女子的可愛,不禁唇浮笑意,下馬對她道:“弟妹騎我這匹馬吧,我這馬旁的好處還是其次,最大的好處就是聽話,我叫它乖些,它必溫溫順順的,定不會驚著了弟妹?!?/br>
    說些輕揪著白馬馬耳湊近低語幾句,好像真同白馬說了什么,不待蕭觀音推辭,即笑催著道:“弟妹快些,不然二弟他們越跑越遠,我們就追不上了?!?/br>
    蕭觀音暗想宇文家男兒都極會說話,說話總叫人推拒不得,謝過之后,轉騎了白馬,宇文清騎了那匹紅鬃良馬,兩人在扈從簇擁下,朝原先宇文泓與宇文沨離開方向,追了一陣,仍不見人影,不知他們跑往哪里去了。

    西苑圍場山林起伏、占地廣袤,隨意尋追,怕會天南地北,越追越遠,宇文清遂命扈從分成幾隊,往不同方向尋追探報,而后驅馬慢行,邊等著回報,邊笑對蕭觀音道:“我這二弟自從病后,性子就像小孩兒一樣,想說什么便說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雖說沒有壞心,但有時無意間或會傷人,弟妹只當童言聽罷了,不要往心里去?!?/br>
    蕭觀音聽說過宇文泓是在十歲那年大病一場后,才失智癡憨,如同三歲小兒,出于慈心,關切問道:“這病,就治不好了嗎?”

    宇文清微斂了面上笑意,搖了搖頭,“其實這些年,家里一直有為二弟延醫問藥,我每聽說有好大夫,也立會請來看看二弟的病,但……”,沉默片刻,望向四周濃郁的深林,嘆息著道,“當年二弟就是來這西苑圍場狩獵時,不慎摔馬,傷到了頭部,才會生了這癡病?!?/br>
    蕭觀音從前只聽說是病,還是頭次聽到這內情,怔怔看向宇文清,聽他繼續道:“當時二弟流血如注,幾天幾夜昏迷不醒,大夫們都束手無策,只能由聽天命,后來雖天命庇佑,二弟人從鬼門關走回來了,但心智,卻自此丟了……”

    長久的沉默后,他道:“其實,二弟當年極聰明,一眾兄弟里,沒有比得上他的”,陽光垂覆的林枝,在男子眉眼間覆下幾絲陰影,宇文清微頓了頓,聲音輕道,“我也不如?!?/br>
    第11章 擁懷

    “猶記得小的時候,父王曾給我們幾個年長些的孩子,一人一團亂絲,讓我們設法解開,我和三弟、四弟等,望著那一團團亂麻,都是想辦法一根根理順抽出,獨二弟直接抽出佩刀,眼也不眨地,就將亂絲砍成了幾段,擲地有聲道:‘亂者須斬!’父王對此十分贊許,道天下間聰明人多的是,但能成大事者,不僅得有智計,還得想常人所不能想,不拘一格,行事果斷,敢想敢做,如此,方有成大事的可能。

    若不是那次不慎摔馬、失了心智,二弟他,定是父王口中的“能成大事”之人,一次,父王為了試我們幾個兒子的膽略,在我們外出時,分別派兵士扮作叛亂賊人,假裝攻擊。說來不怕弟妹笑話,那時我與年幼的幾個弟弟,都只有奔逃而已,獨二弟他,以九歲之齡,指揮身邊寥寥幾名侍衛,借助地形,邊隱匿蹤跡,邊試圖反殺,后來,那‘叛亂賊首’向二弟說明實情,二弟猶不輕信,將那‘賊首’捆縛了送到父王面前,父王見之大悅,道諸子之中,二弟膽略,最是像他?!?/br>
    宇文清說至此處,沉默有頃,方繼續道:“這些事,雖已過去有些年頭了,但總在我心頭浮起,每每望著二弟現在這般,回想從前,總替他感到可惜,外人因為二弟的癡病,在背后拿些混話編排他笑他,二弟他聽不懂,不會哀怒,但我們這些兄弟聽了,心里總是很不好過?!?/br>
    穿林透灑的清澈陽光中,他靜靜地望著身邊女子道:“夫妻之間,難免會有些齟齬,有時言辭之間,拌上幾句也是常事,或還會因為氣盛,口不擇言,原本這也是人之常情,外人不該說些什么,但清因身為人兄,另有私心,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弟妹日后與二弟相處時,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拿癡傻之事,來刺諷二弟?!?/br>
    蕭觀音自道不會,宇文清拱手謝過,又含笑對她道:“弟妹既入了雍王府,從今往后,就是一家人,日后有何難處,盡可與清說,若是二弟他不懂事,欺負你了,也盡可告訴我或母妃,母妃雖寵愛二弟,但不會因此不明事理,定會為弟妹做主,我這做大哥的,也不會由著二弟胡鬧?!?/br>
    蕭觀音如儀得體客氣幾句,兩人仍歇馬在這片林藪處,邊等著探報的扈從,邊隨說了些閑話,如此等了許久,探報的扈從仍未歸來,而日頭漸高,瞧著應已過了午時了。

    “二弟烤rou確實有一手,但趕不上吃,滋味再美也是無用”,宇文清從侍從手中接過長弓,又自腰帶處箭筒拈出一支長箭,邊張弓搭箭,邊笑對蕭觀音道,“斷沒有讓新婦來我宇文家首日,就空腹挨餓的道理?!?/br>
    隱在遠處灌木叢中一只落單小鹿,渾不知它的一雙小巧鹿耳,已暴露了它的蹤跡,稚嫩的身軀,被即將破空而出的冷厲箭矢對準了要害,性命在下一瞬間,就要終結,再也見不到青青碧草,明燦天光。

    尖銳的箭頭,在灑林的日光下,冷冷折射出刺目的寒光,蕭觀音執韁的手不由發緊,身子也繃直了些,眼望著那將要奪命的弓箭,朱唇微動,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唇微微翕合,卻又沒有發出聲音,正猶豫時,宇文清似察覺了她的異常,保持著張弓欲射的動作,看了過來,“……弟妹不忍?”

    蕭觀音唇微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宇文清凝望她須臾,已主動放下了手中的長弓,淡笑著道:“是我疏忽了,忘了弟妹有個佛名,應也是佛心之人,怎見得了殺生?”

    不似他那位說話隨心所欲的二弟,宇文清精于言辭,擅揣人心,說話慣能讓人如沐春風,但他揣測著身邊女子心意,主動放下弓箭,道出此句,卻見女子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反應,而是聞言微低下頭,白皙如玉的雙頰,在薰暖的春陽下,灼浮出兩抹淡淡的紅云,似在羞慚。

    宇文清雖年紀尚輕,但一因身經亂世,幼時經歷坎坷,見慣世態炎涼,二因家中太平表象之下,各勢角逐,暗流洶涌,三因少即入朝,參與政事,閱人無數,故年紀輕輕,即見過各種人心,少有不解之事,但此時,卻是真真看不明白身邊的女子,無法猜知她為何如此,怔惑著問道:“……可是我說錯了什么?”

    女子微搖了搖頭,“是我羞慚難當罷了”,她抬起頭來,明眸澄澈地看向他道,“我當不得世子所說的‘佛心之人’,雖然自幼隨母禮佛,研修佛理,但我佛心不堅,旁人拿這話來說我時,我總是難忍愧慚,叫世子殿下見笑了?!?/br>
    宇文清不想她是為這個,啞然失笑道:“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弟妹是心善之人,不僅今日救下一只小鹿,想來從前也做過許多善事,救下過許多生靈,既然惡人放下屠刀都可成佛,弟妹這般的善人,如何當不得‘佛心’二字?”

    女子仍是搖了搖頭,神情認真,“佛心之人,當意念堅定,心懷大愛,視眾生平等,可我禮佛多年,卻是隨著年紀漸長,越發困惑,譬如見鹿有難,應該救之,可若是人因此腹饑而亡,是否算造殺孽,被鹿所啃食的草葉,又是否算是生靈,佛家云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又云眾生平等,可天地間,又另有天道,人食鹿,鹿食草,如不遵此道,不從此欲,即三千世界,無生靈可活,盡是虛無,如此想來,竟似是有殺有欲才有生,可殺與欲,本應與生對立,我越想越是困惑,這般離經叛典,佛心不堅,哪里算‘佛心之人’?”

    繁枝垂覆的茂密春林,將午時熾熱燦爛的春陽,篩如月光一般,淡淡灑落在幽靜的深林之間,清風徐拂,白蝶翩翩,一束束打旋著飛塵與草木清香的光影中,潔白如雪的高大馬背上,女子皓如霜月,周身都似縈攏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粲若琉璃。

    原不是心思復雜難揣,而是因為太過干凈,澄若琉璃,流光耀目,才叫人看不明白,宇文清一時心中絮亂,怔怔凝望著女子不語,而蕭觀音直抒胸臆后,見宇文清怔看著她,想是自己這些話聽來太奇怪了,不大好意思道:“我胡言亂語,世子殿下當笑話聽就是了?!?/br>
    “……不,很……”

    宇文清差點就脫口而出“很可愛”三字,幸而止住,他望著身前女子,心中絮絮亂亂地想了片刻,不知怎的,竟想逗一逗她,作沉吟之狀,思考著道:“弟妹所說,讓我想到先前旁人問我的一個問題,我當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知弟妹能否道出答案?”

    蕭觀音道:“世子殿下請講?!?/br>
    宇文清望著她問:“若是一人正處在性命攸關之際,弟妹若不施以援手,則必死無疑,若此人有五分可能,為天下未來帶來大災,血流成河,無法阻攔,弟妹眼下對此人,是救還是不救呢?”

    他言罷,見女子原先惑于佛理的神情,越發困惑了,心中止不住泛起笑意,唇際也不由悄悄上揚時,有扈從打馬歸來回稟,道在西北方向發現了新踏的馬蹄印,應是二公子與四公子一行留下。

    宇文清轉說與身邊女子聽,但,相對夫君等人的去向,她像是更為關心他隨口編出的問題,仍在微蹙眉尖、糾結思考,直到他連喚了幾聲,方醒過神來。

    “再不趕過去,二弟他們,也該著急了?!?/br>
    宇文清笑說了這一句后,自己也覺沒甚可信度,畢竟他那二弟,從一開始就不愿娶妻,在母妃要求下,不得不乖乖成親,當做“任務”似的,完成了成親大事后,也沒有完成從“公子”到“人夫”的身份轉變,仍同以往,玩心極重,一到圍場,人就跑沒影兒了,哪兒還想得起他的夫人。

    宇文清想她會否因此自傷,但看她神色未變,沒有絲毫自嘲失落之意,似并不在意二弟的冷落,在聽清他的話后,便輕輕揮鞭,同他一起往西北方向馳去。

    因為看出她不擅騎馬,宇文清同之前馳至這處深林時一樣,有意控制騎速,同她不緊不慢地策馬揚鞭,原先一切正常如前,但在他們一行繞轉過一道山彎時,變故突然發生。

    原本溫順慢行的白馬,不知受何刺激,忽然發瘋,飛蹄狂奔,連他這個主人連連斥喚,都恍若未聞,十分反常地一味地向前沖去,亂顛亂跑,幾要將馬背上的女子,給重重地甩下馬去。

    宇文清追馬在后,看蕭觀音雖能在這等險境下,依然保持鎮定,死死地拽住韁繩,盡力坐穩,試著控馬,但憑她嬌弱之軀,應控不住這匹突然發狂、越發瘋跑的白馬,摔下只是時間問題,而馬速飛馳,一旦重重跌下,她必然受傷,若是跌后摔滾至山坡下,更是危險,遂也顧不得其他,狠狠甩鞭縱馬上前,在掠過白馬的一瞬間,一手攬抱住了她,將她凌空帶坐到了自己馬上,護在身前。

    白馬依舊發狂奔遠,而掠面而過的山林清風中,沁人肺腑的女子幽香,在他懷中如絲如縷般逸繞開來,織成一張難解的香網,纏得人脫不開身,抑或說,不愿脫身,溫香軟玉在懷,宇文清正因此不由心神微蕩,竟想慢些勒停紅馬,延長這再不可得的曼妙時光時,數支搭上長弓的森冷利箭,悄然探出道側林梢,對準了馬蹄漸緩的馬上之人。

    第12章 沐浴

    圈養獸類肥美,炙烤傳出的香氣,隨著柴火漸旺,慢慢逸散在這片繁茂密林之中,林地地勢高處,駐足不動的宇文沨,遙望來路許久,都見不到大哥與嫂嫂追來的身影,回過身去,見林蔭之下,二哥認認真真地抱膝坐在火堆前,專注地盯望著烤rou架,像是心里只有他的美食,一點也不在意大哥是否追來,還有,他剛剛娶進門來、美若天仙的妻子。

    再望片刻,仍是不見人蹤,宇文沨下了高地,走坐到宇文泓身邊,邊順手幫著添柴加火,邊笑問二哥,“真不等大哥和嫂嫂過來,再一起享用嗎?”

    宇文泓眼也不眨地盯著rou道:“我好餓好餓了,等不及了?!?/br>
    “大哥也就算了,不差這一口兩口,可嫂嫂剛進門,若能吃到二哥親手為她烤的rou,一定會很高興的?!?/br>
    宇文沨說了這一句,卻見二哥沒什么反應,笑著問道:“二哥可知道‘千金一笑’?”

    宇文泓疑惑地搖了搖頭,又猜想道:“可是一千塊金子上,都刻有一個‘笑’字?”

    宇文沨耐心解釋,“‘千金一笑’,用來形容女子,道女子貌美,一笑可值千金”,他微頓了頓,清眸帶笑地望著他的二哥,語氣輕松,似少年郎尋常嬉笑,“以嫂嫂貌美,一笑可值萬金,二哥娶了這樣的美仙娘,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呢?”

    宇文泓邊嗅著食物的香氣,邊嘟嘟囔囔,“我是不知有什么可羨慕的,麻麻煩煩?!?/br>
    宇文沨笑,“性情才學之類暫且不說,單論一個‘美’字,世間恐無女子可及嫂嫂,佳人世無雙,獨為二哥所有,這難道還不值得人羨慕嗎?!”

    他的二哥,似真沒覺得有什么可值得羨慕的,見烤rou已熟,香氣四溢,歡天喜地地將rou從架上取下,不亦樂乎地親自涂刷蜂蜜等隨帶調料,忙中偷閑地回了他一句,“美又不能當rou吃!”

    宇文沨笑望著宇文泓手中金黃油亮的香rou,似在開玩笑道:“美亦如rou,或會惹人眼饞的,若真有人饞上了,二哥肯分rou嗎?”

    宇文泓聞言頓住,手捧著香噴噴的烤rou,似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想了沒一會兒,就迅速做出了決定,撕下其中一塊最為肥美的香rou,十分大方地遞與四弟宇文沨道: “自家兄弟可以,外人不行!”

    宇文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愣住片刻后,止不住地大笑起來,引得棲息重枝的林鳥,響噪飛起,在朗朗晴空,連成一片。

    宇文泓呆呆地望著笑得直顫的四弟,遞rou的手還僵停在半空,“你不吃嗎?不吃我自己吃?!?/br>
    他還沒垂下手,他一母同胞的四弟,已將那塊香rou叼了去,“吃!”十五歲的俊美少年郎,朝他眨了眨眼道,“這天底下,哪有人不愛吃rou呢?!”

    當下兄弟倆大快朵頤,就著隨帶的美酒,將烤熟的美味香rou,吃了個七七八八時,有漸響的馬蹄聲愈來愈近,聽著是向這個方向奔來。

    宇文沨以為是大哥和嫂嫂追過來了,趕緊拉著大哥起來,像悄悄做了壞事的小孩兒般,一同潑了清水洗手,吩咐侍從捧來枝葉等物遮蔽,試圖把這兒“吃獨食”的場景,給“毀尸滅跡”,但還沒毀完滅完,飛馬已近,從馬上下來的也不是大哥嫂嫂等人,而是一隊扈從,一下馬就跪地急稟道:“二公子、四公子,此地危險,請速與屬下離開密林,至開闊處,與世子殿下匯合!”

    宇文泓奇道:“哪里危險,我們有弓有箭,又有這么多人,再多猛獸也不怕的!”

    宇文沨雖還是少年,但沒有他二哥的癡病,看出扈從個個神情凝重,心知有變,斂了面上笑意,急聲追問:“發生何事?”

    扈從肅聲回稟:“世子殿下與二少夫人遇刺!”

    原先輕快的狩獵氣氛,已一掃而空,隨行的扈從們,人人表情凝肅,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小心護衛主子們的安全,此地在他們看來,不再太平,其中隱匿著行蹤詭譎的刺客,不知是如何混進這外圍有如鐵桶的王府獵場,并在這廣袤山林中,準確地尋知了世子殿下所在方位,暗行刺殺之事,實在是危險至極。

    不久前,二少夫人所騎的公子白馬,突然反常發瘋,載著二少夫人狂奔不止,世子殿下急追在后,剛解救下身處險境的二少夫人,林中便有冷箭忽然射出,若不是世子殿下反應迅速,及時抱二少夫人跳馬避開,后果不堪設想,萬不能讓這等險事再次發生。

    扈從林立如墻的楝樹之下,宇文清將一未用過的水囊,遞與蕭觀音,并安慰她道:“已有衛兵去搜追刺客了,我也已下令調兵封山,絕不會讓這刺客逃脫、再行歹事,弟妹不用擔心?!?/br>
    蕭觀音含謝微微頷首,正欲接過水囊時,忽聽馬蹄踏響,抬首看去,見是她的夫君與四公子等人,揚鞭縱馬,急馳而來。

    她的夫君,一下馬就奔向了他的大哥,神情惶急,“大哥,你沒事吧?”

    在得了大哥“無事”的回答后,猶不放心,緊張地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生怕大哥是在哄他、安慰他。

    宇文沨在后跟著下馬,見大哥無事,看向被二哥忽視的嫂嫂,關切問道:“嫂嫂無事吧?”

    蕭觀音微搖了搖頭,看宇文泓在確定宇文清無事后,緊握著他大哥的雙手,難掩愧悔,連連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鬧著要過來玩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好了好了,我又沒事”,宇文清輕抽出被緊握的雙手,含笑望著身前焦急愧悔的二弟道,“就是真有事,那也是刺客的錯,怎會是你的錯呢?”

    他輕拍了拍宇文泓的肩膀,轉身欲走, “調集的衛兵快到了,我帶人去搜山,你帶弟妹去山下別業歇息,去吧?!?/br>
    宇文泓卻不去,跟著宇文清走,嗓音憤恨,“我要和大哥一起去抓那個可惡的刺客!把他剁成十段八段,給大哥解氣??!”

    宇文清頓住腳步,回看一眼蕭觀音,仍勸宇文泓留下,“弟妹今日受驚了,你該去別業陪陪她,聽話?!?/br>
    宇文泓卻不聽話,仍是堅持,“要是刺客又突然出現、傷害大哥怎么辦?!我不能走,我要留在大哥身邊、保護大哥!”

    蕭觀音見狀,柔聲輕道:“我一人下山就是了?!?/br>
    宇文清看看她,又看看他那二弟,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指派得力扈從,命他們好生護送二少夫人至山下別業——鶴夢山莊。

    嫂嫂身影漸遠,宇文沨見大哥飛身上馬、將去搜查刺客蹤跡,立也跨馬跟上,臨揮鞭前,朝他那不懂憐香惜玉的二哥,開玩笑般嘖嘖嘆道:“如失萬金?!?/br>
    宇文泓仍似不解其意,也不接話,只顧著拍馬趕上大哥、保護大哥,眼里心里,似僅僅只裝了這一件大事,卻在一行飛騎,馳馬繞轉過一處楊木林時,眸光微偏,朝那遠去的窈窕清影,無聲瞥去。

    蕭觀音在一隊扈從的護衛下,與隨侍的鶯兒和阿措,來到了世子殿下的別業山莊時,已近未正,山莊的管事,在聽扈從說明來人身份后,立恭恭敬敬地將蕭觀音請入莊中,并傳來莊內侍女嬤嬤等,好生伺候二少夫人。

    為首的年長侍女名為蓉珍,在得知二少夫人尚未用膳后,忙命人烹飪膳食端上,親自布膳伺候,而后又貼心地問二少夫人,可需沐浴更衣。

    因為先前避箭時摔滾在地,蕭觀音身上的衣裳沾滿草塵,內里汗濕又干,發髻也凌亂欲頹,聽侍女這樣問,又想今日出了這樣的大事,世子殿下等人,怕是要羈到黃昏才能回來,遂點了點頭道:“有勞了?!?/br>
    蓉珍笑道是為侍份內之事,立命人抬送了熱湯入內,鶯兒平日同阿措分工明確,一個主負盥洗,一個主負梳妝,知道阿措jiejie從不插手小姐沐浴之事,是自己的份內事到了,乖巧地扶著小姐轉入屏風后,伺候小姐寬衣入湯。

    熱氣氤氳,香氣飄散,溫暖怡人的浴湯,令有生以來,從未歷過今日這等驚險之事的蕭觀音,暫舒身心,她靠在桶壁處,眼望著身前浮漾的片片嫣紅花瓣,回想今日白馬陡然發狂的奇怪情形,暗暗思索,正想得出神時,忽聽室外隱約傳來了蓉珍的急攔聲:“……殿下,殿下您誤會了,她不是世子殿下養在此處的外室,她是……”

    蓉珍急切的話語尚未說完,即被一聲女子厲斥喝住,“滾開!再跟著,我揭了你的皮!”

    緊接著關閉的房門被“砰”地大力推開,急促的履步,帶著衣風獵獵、環佩甩響,直沖過來推開圍屏,一名盛妝華服的女子,突然出現在蕭觀音眼前,其含怒的眸光,如爆裂的火焰,在對上她的雙目后,如冰瞬凝,面冷如霜。

    蕭觀音因聽見蓉珍喚這女子為“殿下”,大抵猜知了她的身份,和聲道:“容我起身穿衣,再向殿下行禮?!?/br>
    她扶著桶邊欲起,剛露出浴湯分毫,即被那女子按肩壓下,女子一手托起她下頜,泠泠打量,冷聲笑道:“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難為他搜尋了來,什么來歷,老實交代,不然等著溺死在這里!”

    蕭觀音知她是誤會了,好聲解釋道:“我……”

    解釋身份的話語,才剛說了一字,就聽一男音清脆接道:“我娘子!”

    原該身在圍場的宇文二公子,像只懶洋洋的大兔子,背手在后,不緊不慢地蹦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二狗的心路歷程:美又不能當rou吃……emm好像很好吃的樣子……t_t吃不到……??!怎么想吃的都排到城門口了???!我拿的是幾號號碼牌????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小丸子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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