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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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后至頸部被短棍擊中,沈千盞起初沒感覺到痛,那陣麻從她后頸一路蔓延至腰側。她的身體像是才反應過來,劇痛山呼海嘯般席卷了她的痛覺神經。 她痛得蜷成一團,余光掃至陳巖發瘋似的再度揮棍擊來時,那個本該在飛往北京航班上的男人像是從天而降般,擋在了她身后,穩穩地替她攔下了這一擊。 沈千盞站立不穩滑落至地板的前一刻,他轉身,攬住她的腰,單手將她抱進懷里。 撲鼻的冷香中,他一手護著她的后頸與腦袋,一手抱著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不要命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幕 急促的哨聲里, 現場飛快被警方控制。 沈千盞頭暈目眩,視野里人影憧憧, 似有重疊般,看不真切。 她閉了閉眼,緩過應激情緒下頭疼欲裂惡心想吐的生理反應,抬眼去看季清和:“你怎么回來了?”而且還來得這么及時。 “不放心你?!?/br> 在去機場的路上, 季清和隨口問了問老陳家屬的安排。蘇暫回答一切都很順利時, 他立刻發覺事情有些反常。 沈千盞坐立不安了一天,就是擔心對方家屬趁機鬧事。以她口述的有關老陳家屬的形容,陳家的大伯是位蠻橫, 善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粗俗之人。 他要是有心與劇組談判, 索要賠償金,絕對不會是一副很好說話的姿態。當然, 也不排除他為了降低蘇暫和沈千盞的戒心,好當面發難的可能。但季清和當時就是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不安,他不放心沈千盞獨自面對,于是半道上就叫了車掉頭回去,讓蘇暫繼續前往機場接人。 “幸好來了?!彼f這句話時,語調很平,平得像是掉入深洋里的一滴水,可沈千盞卻聽得一個發顫, 像堪破了海底深處醞釀起的深海風暴。 “除了后頸,還傷哪了?”他垂眸看了眼沈千盞已經紅了大片的后頸,掌心順著那片嫣紅的痕跡往下輕輕地探去:“這里?還是這里?” 他按得輕, 火辣辣的傷處已經麻到沒有知覺,她分辯著他手心的位置,拉著他的小拇指落在蝴蝶骨上:“就到這?!?/br> 陳巖剛才那一棍中途被人擋了下,等落下來時xiele不少力。沈千盞雖然覺得疼,但痛級尚在承受范圍內。 季清和小心的護著她的后頸,摸索按壓,等確認了傷口大概的位置和面積,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來時只看見陳巖揮棒而下,以為沈千盞被擊中了后腦,方才擋下陳巖那一棍時故意使了巧勁狠敲他的腕骨,將關節卸了下來。 要不是現場很快肅清,不方便再做小動作,陳巖的傷勢絕不只是手腕脫臼。 他冷眼瞥向被警方繳械后,死死扣住手腕壓在地板上痛到臉色發白面目扭曲的陳巖,目光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 現場被控制后,警方拉起隔離線,驅散圍觀群眾,并派了兩位警察在隔離線外阻止人員進出,防護現場免遭破壞。 陳巖手持棍棒,聚眾鬧事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警察在調查完陳巖一伙人的基本信息后,例行公事的向沈千盞詢問事情經過。 沈千盞前不久剛報過案,出警的警察對她還有印象。見她也受傷了,先關切地詢問了她的傷情:“你傷得嚴不嚴重?” “不礙事?!?/br> 救護車比警車來得稍晚一步,護士正將混戰中受傷流血的劇務抬上擔架,往外運送。 沈千盞看著這亂中有序的“案發現場”,按眉苦笑。 她支撐著先配合警方將事情的經過簡述一遍,并主動提出:“這個房間是劇組另外租用來放置古鐘的,我們為了保護古鐘安全,特意配置了監控。監控內容我可以提供給警方,作為證據參考?!?/br> 老陳意外死亡后,原來放置古鐘的房間已經由酒店清理封鎖,暫不對外開放。這間房間是沈千盞后來向酒店經理重新租的,好在沒圖省事,將監控全都裝了回去。否則今天這事,說不清還是其次,被人拿去大做文章還沒法辯白才最要命。 錄完筆錄后,警方提走監控錄像文件,暫時扣押了陳巖等人,并吩咐沈千盞去醫院檢查后,將所有傷員的傷情鑒定報告一并提交給公安機關。 其余相關人等,包括劇組幾位動手了的場務也統統一致帶走,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走到這步,風波已經無法停息。 即使此刻她一直待在這個房間里,她也能想象現在的酒店外是怎樣長槍短炮腥風血雨的場面。 讓喬昕扣著蔣孟欣也沒什么用了,沒有她,外面還有千千萬萬個聞風而來的記者。 不出半小時,《時間》劇組有工作人員意外死亡,家屬鬧事的新聞就會傳遍各大社交平臺,被億萬網友議論。 她當初嚴防死守,為得就是息事寧人,將事件的危害性降到最小??汕Х廊f防,偏偏沒考慮到對方會來最簡單粗暴的一招,將她所有的安排攪得稀巴爛。 眼下,劇組走入困局,若危機公關再不處理到位,《時間》極有可能大受創傷,一蹶不振。 她頭疼欲裂,使勁地咬了咬唇,飛快的思索著應對方案。 她先吩咐劇務主任將兩座古鐘盡快送至北京,至于地點,她正考慮哪里安全時,季清和接過她的手機,報上了時間堂的地址:“聯系人叫孟忘舟,手機號碼你記一下?!?/br> 報完數字,確認對方記下后,季清和掛斷電話,將手機遞回給她:“我先送你去醫院,有什么事情車上再說?!?/br> 沈千盞稍后還要去趟派出所,繼續配合調查,時間極為有限:“我還得聯系千燈的公關?!?/br> 季清和抿唇,聲音壓抑:“車上也能打電話?!?/br> 見她還要犟,他一手攬過她的腰身,一手托起她的腿彎,不容分說地將她抱起:“這里讓喬昕善后,蘇暫我已經通知了,他很快就到?!?/br> 他目中無人,徑直抱著她穿過走廊里圍觀的人群,往后門的停車場走去:“千燈的公關部,不是我說,一盤散沙?!?/br> 他這句評價似乎帶了些情緒,話說得又重又狠。 沈千盞沒吭聲。 她看著季清和半晌,低聲道:“是有人害我,他們在算計《時間》?!?/br> 從蔣孟欣出現的那刻起,從蘇暫發來蔣孟欣精彩的履歷起,從陳巖有組織有預謀的殺她個措手不及時,她便猜到,自己被算計了。 她不知道算計她的人是誰,但左不離就是那么幾個。 正因為猜到了這是陰謀,她才覺得齒冷才覺得時間那么不夠用。 她不吝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們背后的陰謀。 陳巖只是一枚被煽動的棋子,他的作用就是為了將沈千盞掩蓋得嚴嚴實實的場務意外死亡事件公諸于眾。而她出于正常流程的善后行為會在幕后黑手的cao控下,變成一樁實事案件。 隨之而來的,就是不明真相的公眾對劇組的抨擊與抵制。 這樣的打擊會將劇組,將演員的口碑拉至谷底,隨之而來的負面影響將層出不窮,再嚴重些完全可導致劇組中途夭折。 季清和將她抱進副駕,系上安全帶。 他視線往下,尋到她的手,握進掌心里。 沈千盞的手涼得像是剛從冰窖里冰鎮過的,他用力握了握,沉聲道:“我之前說過的那句話,還算數?!?/br> 季清和要回北京,出發時一身正裝,西裝革履。 此刻微微俯身望著她時,沈千盞才留意到,他原本打得一絲不茍的領帶不知何時被他扯松了,慵懶的掛在襯衣上。 他喉結上下輕滾,壓著聲,慢慢說道:“你答應我的追求?!?/br> “只要你愿意,不終歲所有的資源都可以為你所用?!?/br> —— 蘇暫在路上得知事情經過,氣得險些砸了手機。 他一路怒火中燒,匆匆趕回酒店。 還沒到門口,遠遠就看見將酒店堵得密不透風的媒體記者,里三層外三層,烏壓壓的圍成了一個鐵桶。 他的臉色又往下沉了沉,讓司機改道從酒店的后門進露天停車場。 即使是人跡罕至的后門,也有不少撿漏的記者在那守株待兔。蘇暫沒露面,讓司機拿下儀表臺上“《時間》劇組”字樣的通行證,徑直入內。 喬昕走不開,特意讓劇務主任在門口等著蘇暫,以防他一時沖動,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為。 要是以前的蘇暫,的確可能憑著一腔郁火,不要命地燒毀整片森林。但現在的蘇暫,即使路上還想著要把對家手撕、油炸、燜煮,也不會任由自己一直頭腦發熱,犯下不可挽救的低智錯誤。 沈千盞前些日子對他說的話,給他的刺激不小。更令蘇暫覺得難堪的,是她那句“你爸媽都沒為你這么到處道歉賠罪吧”。 她的疲憊與離開,終于令蘇暫開始反省自己過去到底有多不著調。 人一旦往回看,才會發現自己走過的人生曾做過多少不堪的事情,這打擊對蘇暫而言幾乎是毀滅性的摧毀。 他像是一夕之間在沉眠中蘇醒,算不上涅槃,倒像是回魂般,靠譜了不少。 回到酒店后,蘇暫第一時間盯著劇務將古鐘轉移去北京。 劇組在無錫的錄制昨天就已全面殺青,這還是因為老陳意外去世,刻意放緩的速度。 他吩咐場務按原計劃將錄制器材和道具搬運裝車,留了劇務主任在現場盯著后,他立刻召集各組組長開會,下令讓劇組所有工作人員不得隨意走動,也嚴禁私下接受記者的采訪。 做完這些,他一個人在房間里坐了片刻,主動給蘇瀾漪打了個電話。 —— 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網上雖有不少爆料的聲音此起彼伏,但因資本壓制,引爆范圍尚在掌控之間。 遠在北京的蘇瀾漪,此刻正焦頭爛額。 接到蘇暫的電話時,她剛發完一通火,嗓音沙啞,帶著nongnong的疲憊:“什么事?” 蘇暫沉默了幾秒,說:“想跟你確認一件事?!?/br> 蘇瀾漪沒作聲,等他繼續往下說。 蘇暫問:“《春江》劇組斗毆被新娛快報報道后,是怎么解決才讓對方記者道歉的?” 蘇瀾漪沒好氣的冷笑一聲,嘲諷:“沈千盞是想不出辦法了還是沒能力解決了,讓你來問我解決方案?” 蘇暫扯了扯唇角,語氣拉得平直:“法務部出函通知對方七日內務必道歉刪貼,否則起訴,是不是這樣?” “不是?!碧K瀾漪焦躁地將長發勾至耳后,語氣不善道:“千燈給了一筆公關費,讓蕭盛自己解決的?!?/br> “況且對方報道的是事實,發函威脅好讓對方再次爆料取笑一次嗎?”蘇瀾漪笑了一聲,遷怒道:“要不是不終歲的公關部在壓熱搜,劇組這事早就爆得全網皆知了,你讓沈千盞別給我裝死,有什么法子使什么法子。她要是臨走之前,還想害死千燈,我跟她沒完?!?/br> 話落,蘇瀾漪直接掛斷電話,那聲憤怒之極的掛斷聲像是玻璃碎裂前,最后遭遇的風聲。 蘇暫握著手機的手指漸漸僵硬,好半晌,他都出神的看著已掛斷的通訊記錄。 最新的記錄是蘇瀾漪,他親姐。 上一段是沈千盞,陪他走過這許多年的最好的朋友。 沈千盞沉靜的聲音混雜在醫院叫號的背景聲中,仿佛猶在耳邊。 她說:“蘇暫,你可以去問問蘇總,上回蔣孟欣記者的道歉是千燈的手筆還是蕭盛自己的。如果是前者,那就是你姐在對付我。如果是后者,恭喜,你不用做選擇,也不用放棄我了?!?/br> 沈千盞懷疑這件事是背后有人捅刀子。